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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怀不乱_明珠【完结】(11)

  他以为如此这般,肯定会被狠狠推开。

  孟青却不料到他会做出这种事qíng来,闪躲不及,竟被他亲到脸颊。傅玉声懊悔之极,孟青也是大吃一惊,松开手,猛然间站起。

  傅玉声朝后倒了下去,孟青站在chuáng边,忍着怒气低声的叫道:“三爷!”

  傅玉声哪里敢答应,只好继续装醉,又低声的喊了两声陆少棋的名字。孟青在chuáng边站了半晌,周身带着一股焦躁之气,傅玉声虽然闭着眼,却觉得他目光犹如利刃一般,一刀刀的割着他。

  又过了片刻,孟青终于不再看他,就这么不言不语的走了出去。傅玉声终于松了口气,jīng疲力竭的躺在那里,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实在是懊悔不已,自己方才太过孟làng了。即便他方才不曾睁眼,也知道孟青又惊又怒。这一场闹剧,实在不能当做玩笑打发的。他才刚同孟青熟识起来没几日,怎么不知不觉间就忘记了,这个人一点也不像他往日那些朋友的。

  傅玉声想到这事的收场,便觉得头痛不已,躺在那里低低的呻吟了起来。这酒的后劲太大,他的头晕得厉害,闭着眼沉沉yù睡。

  苏婶进来,见他就这么躺在chuáng上,连忙的把薄被扯开,盖在他身上,又摸他额头,惊讶的说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她进来又出去,不知是要去做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朦朦胧胧的陷入梦乡,却觉着有人拿热手巾给他擦额头。他不知是谁,只是觉着舒服,舒了口气,那人顿了一下,有些生气的说了些甚么,声音很低,他又睡得昏沉,并不曾听真。

  等到他一觉睡醒,已是下午了。房里并无他人,chuáng边摆着gān净的长衫长裤,傅玉声翻了翻,猜是孟青的。他身上的长衫已经有些皱了,只好脱下换上。chuáng边的铜盆里也有打好的清水,他洗完了脸,也不好意思出去,在屋里踱来踱去,闷了好半天,才终于厚着脸皮推门出去。

  他原想着遇见了孟青该要如何,却并未见着孟青的面。见着了苏婶后,才知道这人已经回去了,大约是有什么事。他松了口气,却又觉着无趣起来,在外面站了半天,然后又回到了房里。

  晚饭的时候,孟青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傅玉声却并不知道,他一下午无事可做,闷在屋里也不痛快,索xing看起院子里的海棠来了。这里一进一进的小院都修得简单,任由花糙自然生长,却别有一番风味。他背着手,看着海棠,却在想南京之事。这次的事倒是个好借口,回去便可以打电话同叶瀚文讲他要到上海了,看有没有人要他手里的棉,纱厂也可以借机变卖出去算了。

  这两年日本人的棉纱厂也开得很多,一家接着一家,简直跟不要钱的一般。北方又连年混战,这几年全国的气候都不好,各地的棉花价格都在连年攀升,纱厂哪里开得下去呢。傅玉声叹了口气,厌烦的想着,这样的世道,除了烟土和枪支,哪里还有什么生意能好做。他正烦闷,身后便有人沉声的唤他三爷。

  这声音除了孟青,不会再有别人。他吃了一惊,还不及转身,孟青已然走到他的身旁,同他说道:“三爷,我想了想,明天傍晚换人如何?”

  傅玉声见他并不提起中午的事,也十分知趣,说:“好,只是不知道我大哥那边钱款筹备得如何了?”他对上海这边的生意不大熟悉,不知短短一日能否筹齐款项,虽然假戏,但还要真做。

  孟青说:“我已经同傅先生通过电话了,说是差不多可以筹备齐全。”顿了一下,又说:“这笔款项我迟些时候再想法子还给三爷。”

  傅玉声便笑了,这笔钱既然送了出去,就不会再收回来。他玩笑般的说道:“若是孟老板一定要还,那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孟青僵在那里,一下子就不说话了。两人之间一片静谧,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沉寂。傅玉声尴尬非常,正想着要如何化解,孟青突然说:“三爷。中午的时候,你喝醉了。”

  第23章

  原以为谁都不会再提起那件事,却不料他先开口说破,傅玉声大为意外,只好笑着说:“是么?大约又是丑态百出,让孟老板见笑了。”

  孟青眉头紧蹙,似乎有些烦躁,他越是这样不说话,傅玉声越是尴尬得厉害,小心的试探说:“是不是我说了什么糊涂话?若是,孟老板可不要放在心上。”

  孟青看他一眼,才道:“三爷,你把我认作了陆公子,还……,”傅玉声立时头痛起来,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说:“怎么会,我不至于醉到这样的地步。孟老板又开我的玩笑。”

  孟青沉默了很久,才说:“三爷,你若是心里不痛快,那就同我说说,我听了也只会烂在肚里,绝不会同外人讲。”说到这里,又抬头认真的看他,“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三爷若是喜欢他,那自然有三爷的缘故。可若是要我说实话,我却觉着他配不上你。所以我看着三爷为他这样的难受,真替三爷不值!”

  傅玉声原以为他是要兴师问罪,却不料是这样一番说辞,便愣在了那里。

  孟青顿了顿,又说:“三爷,你若是没有心事,怎么会这么容易醉?你这样,我看着心里难过。”他说到这里,已经激动起来,言辞之中也很是不满,反问道,“你喜欢陆公子什么呢?他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生得比常人齐整些罢了。上海如今也不比南京差,你留下来,自然会有比他更好的,犯不着为他这样。”

  这一段话实在是太出乎傅玉声的意料了。他觉着荒唐,觉得好笑,却又有种莫名的感动。原来自己担心了一下午,全都是白费。这个人对他全然没有那种意思,丝毫不曾疑心自己装醉的事qíng。孟青生气的,大约只是他同陆公子纠缠不清,引火烧身的那桩闹剧罢了。

  他静了好一阵子,正在斟酌要如何开口。孟青却以为是说中了他的心事,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生气的说道:“三爷,你想开些吧。不过是个消遣罢了,何必当真!”

  傅玉声想了想,顺着他的话说道,“孟老板,你每日都打拳么?”

  孟青不知他怎么问起这个,皱了皱眉毛,却还是如实的答道:“打,每日都打好几遍拳。”

  傅玉声笑了笑,说:“孟老板,若是叫你一日不打拳,你会如何?”

  孟青终于明白他说什么,脸色变了几变,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出话来辩驳,急出了一层汗。傅玉声心里一动,想,他倒是一心为我。便笑着说道:“孟老板,原来你一日不打拳就这样为难了?其实我倒不至于这样。”说到这里,自嘲的笑笑,说:“我要真同他一起,只怕早没命了。”

  孟青终于忍耐不住,问说:“三爷,你腿上的伤,到底怎样?”

  傅玉声想了想,弯下腰去,将裤腿挽了上来。他穿的不是西裤,倒很方便。孟青撩起长衫,半蹲半跪在他面前,仔细的看着他腿上的伤痕,又用手试着按了按,脸色就不大好看,说:“三爷,这伤到骨头了吧!”

  傅玉声低头看他。事qíng其实都已经过去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原本也没几个,叶瀚文听他说没什么,以为是擦身而过,也不过感叹两句就完了。

  孟青是头一次看着他伤痕,问他这样话的人。

  他心里突然有点异样,咳嗽了两声,伸手扶起孟青,说:“也没什么。我又不练武,出门又有车,没什么要紧。”

  孟青看他一眼,沉默半晌,傅玉声心底叹了口气,笑着说:“真没什么要紧。你这样,我倒不好意思了呢,倒好象我多‘金枝玉叶’似得。”

  孟青被他这么一说,也笑了起来。之前那种尴尬的沉默,仿佛云烟一般消散殆尽,傅玉声松了口气,趁热打铁的说道:“回头我还要请孟老板看戏呢。孟老板可一定要来。”

  孟青点头,眼底露出笑意,说:“三爷请我看戏,我求之不得。”

  于是就这样说定了。

  吃过晚饭,孟青匆匆的走了,第二日也全不见人影,只有苏婶殷勤的问这问那,照顾他起居。若不是昨天两人聊过那么一番话,傅玉声简直都要以为这人是特意的避而不见。

  他在梅园头一直呆到傍晚,才有人过来接他。来的人一路都十分的恭敬,中间又换了两次车,总算是把这桩事qíng演完了。

  直到他回到傅家,见着了傅玉华,这才知道孟青究竟忙了些什么。

  第24章

  傅玉声到家时已是傍晚,全家人齐聚一堂,除了傅玉华不在,其余的人都在等他回来。

  傅景园见他好端端的走回来,眼眶也有些泛红,用拐杖敲着地,骂他道:“以后就老实的给我住在这里!不许再回南京去!”然后又狠狠地教训了他几句,只是当着叶翠雯和下人的面,终究是不痛不痒的,他便笑嘻嘻的应了。

  厨房又特意的弄了宵夜给他,他被傅景园看着,也吃不下,傅景园坐了一阵子,也就起身走了。

  傅玉庭扭头见着傅景园走了,冲过来抱他的腿,撒娇道:“三哥,你别再回南京了好不好?”

  傅玉声忍不住笑了,说:“好啊,三哥留在上海,放学后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傅玉庭年纪尚小,一听到可以玩耍,便忍不住欢呼起来。傅玉声逗了逗他,半碗甜汤吃了许久。

  傅玉华这时也从外面回来了。今晚他亲自去jiāo接,家里的汽车夫接到傅玉声便回来了,他却亲自接了陆公子,通知陆家,又送陆公子去戴胜荣那里,做足了戏,这才赶回家中。

  他一回来,见着傅玉声这样气定神闲的吃着夜宵,仿佛刚从舞场回来的样子,不免皱眉,同叶翠雯说:“你带着玉庭先去睡吧,我有话要同玉声说。”

  叶翠雯这两日担惊受怕,好容易盼到他安全的回来,原本还想着哄了玉庭去睡觉,问他几句话,听傅玉华这样讲,只好把那点心思按捺下去,带着傅玉庭回房去了。

  傅玉华等他吃完,带他去了书房,两人关起门来,一夜长谈。

  傅玉华这两日已经把杜鑫盘问了一番,大约知道了他与孟青之间的来往。等他坐了下来,便问他这两日都在哪里,有没有吃什么苦。傅玉声说没有,说住在孟青闸北那边的老房子里。

  傅玉华沉吟了片刻,才说:“他这两日四处的找你,倒是颇闹了些动静出来。”

  傅玉声有些惊讶,略一想,倒也笑了,说:“做戏做全套,孟老板为了掩人耳目,倒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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