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因过度使用而麻木的臂膀逐渐有了知觉,无律睨着雷劫,朝天举起长剑。
——她的道,就在这里。
大乘天劫如注的雷光淹没了半边天际,尽管离得很远,沉沉天威依旧令傅偏楼心头发堵。
郭詹安置好他们后,便腾身前去相助。
以三对一,即便只是残魂,却也皆为曾经一时鼎盛的大乘修士。柳长英仍不见落入下风,足可见得这名当了三百余年的天下第一人,修为究竟如何深厚。
傅偏楼定定瞧着无律的方向,饶是半点都看不清,眼眸也一眨不眨。
《摘花礼道》只能撑一炷香时间,就算三次全部用上,也不到半个时辰。
大乘天劫,因人而异,短有几息,长有数年。
他什么也做不了,唯有默默祈祷,愿无律能度过此等难关。
他已经没有了父亲,没有了谢征……不能再失去师父……
傅偏楼缓缓垂眸,瞧见自己这辈子娇生惯养、莹白如玉的双手。
如此无力,如此渺小,如此脆弱。
分明,曾经,无论挣扎得有多难看,他也不会将命交由上苍定夺,不会寄望于虚无缥缈的气运。
如今的他,实在太过松懈了。
沉溺在温情之中,一直依赖着身边人,让宁和磨平了棱角和紧迫,浸软了骨头。
一路顺风顺水,偶有磕绊,也能轻易跨过,慢慢开始自以为是、得意忘形。
于是,狠狠栽了一个跟头,头破血流。
手指蓦地攥紧,指尖刺痛皮肉,傅偏楼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呛出声来。
眼眸映入天光与火焰,不见分毫光亮,反而愈发幽深。许久不闻其声的魔在耳边桀桀发笑,他恍若未闻,垂着头,长发掩映下,谁也瞧不出神色。
震耳欲聋的雷霆声下,万籁俱寂。
兽谷之外白焰滔滔,雨丝纠缠,半边亮如白昼,半边暗如深夜。
所有人的心思都牵连在天劫下那道纤细的影子上,凝神屏息旁观,不曾注意到身后多出来一寸气息——
除了傅偏楼。
他陡然回眸:“谁?”
天边此时乍闪一道惊雷,清晰映出来人的轮廓。
与宣明聆极其相似的面容,鬼魅般站到蔚凤身后,抽走了他挂在腰间的布裹。
蔚凤瞳孔骤缩,天焰出鞘,朝背后斩去,那人只随意一挥袖,他便往后倒飞,吐出一大口血。
“小凤凰!”宣明聆脸色一变,上前接住他,紧跟着,不可思议地看向对面。
“……父亲?”
那里,宣云平漠然扫来,手中,雪白骨刺已然现身,闪烁着冰冷的锋芒。
琼光、裴君灵和陈不追下意识挡在傅偏楼身前。
清重与陈勤也肃容起身,上前几步。
“不曾想,鹬蚌相争,倒是让本尊当了一回渔翁。”
宣云平瞥了眼天边,又不屑地看向眼前警觉的数人,冷冷一笑,说道,“交出幽冥石,饶你们不死。”
大乘威压无声释放,碾压过境。一瞬间,血气翻涌,灵流逆行,连气都喘不过来。
本就受伤的蔚凤顿时面如金纸,唇边血溢不断。
“……住手。”
傅偏楼遏止住胸口的憋闷,哑声道,“这里任何一人有三长两短,你都别想拿到自己想要的。”
宣云平眼眸一眯:“威胁?”
“威胁。”傅偏楼淡淡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秦知邻都告诉你了,对不对?”
宣明聆一瞬睁大眼眸,看着并不争辩的父亲,醒悟过来。神色慢慢回落,失望透顶,万念俱灰。
而宣云平并不看他,盯着傅偏楼:“他人呢?”
傅偏楼转头看向兽谷。
沉默片刻,他开了口:“……在里边。”
宣云平眉头一皱。
“幽冥石也好,秦知邻也罢。”他道,“还有我师兄,都留在了兽谷秘境里边。”
此时此刻,傅偏楼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谢征的决断是对的。他的确不能出来。
可越是知晓,越是痛苦;越是痛苦,他的神情越是平静,犹如一潭死水。
“里边?”宣云平眉宇皱得更深,那灼烧着瘴毒的火焰太过诡异,饶是他也不敢轻易接近,更别说,兽谷仍在,形成的洞天秘境却已崩塌了。
谁都不可能再进得去,也不可能再出得来。
换而言之——与死无异。
“真是废物。”他不禁暗骂一声,大乘期的神魂,竟奈何不了一介元婴修士?简直荒谬。
秦知邻不在,意味着先前的谋划通通作废。
宣云平不由烦躁起来,神色几经变化,最终道:“我可以不动他们。”
“但,”他看着傅偏楼,“你乖乖随我走。”
“我知道了。”傅偏楼应下,安抚般拍了拍身前几人的肩,不疾不徐地朝宣云平走去。
随着他的接近,手中骨刺仿佛雀跃,轻轻震颤起来。宣云平眼底掠过一丝贪欲,这就是夺天锁……可以掌控天道之物。
他正欲伸手将人抓住,神识却忽而感到一阵寒意,返身将激射来的物件抽开。
定睛一看——竟是一支碧玉长笛。
傅偏楼一顿,俯身将长笛捡起,抱在怀里,抬眸唤道:“师父?”
云收雨歇,雷霆不知何时停驻,劫云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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