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白裙染血,女子披头散发,往前迈出一步。只这一步,便站到宣云平面前。
她身上天威未消,一双眼眸似含着凛冽电光,嗓音嘶哑:“偷鸡摸狗之辈,安能动我弟子?”
“无律……”
宣云平回过神来,竟惊异得退后半步,脸色极其难看,“你竟真度过了大乘天劫?这才不过两炷香!”
与他的态度截然相反,傅偏楼终于松了口气,暗自敛去眸中庆幸。
“锐气尽失,你胜不过我。”无律指剑向他,“放开仪景,饶你不死。”
“口出狂言!”
宣云平握紧掌心骨刺,看向她的背后,眸色又一凝。
画卷已然收拢,掉进裴君灵怀中,失去牵制,柳长英从容不迫地负手而来。
他没有看宣云平,甚至没有瞥向无律一眼,眼眸紧紧锁在傅偏楼身上,尔后,落在骨刺尖端。
“吾之半身。”
柳长英瞳眸泛出异样的色彩,显得面容愈发出尘。他向骨刺伸出手:“——回来。”
“!”
掌心骨刺活物似的挣扎起来,宣云平一惊,可无论怎样使力,都不能握住。指骨断裂般刺痛,甫一松手,便朝柳长英飞去。
飞到一半,却停在了半空。
——傅偏楼伸出手,死死攥紧了它。
“偏楼哥,你做什么?”陈不追急道,“你忘了吗,你不能碰……”
“这家伙能碰,”傅偏楼忍住像是要被吸走魂魄一样的颤栗,眼底浮现一抹几近疯狂的执拗之色,“没道理我不能!”
他很清楚,无律也好、无琊子等人也罢,之所以能与柳长英纠缠这般久,是因对方无法借助天道之威。
若是让他拿回这东西,恢复鼎盛之期,就当真再无挣脱的可能了!
他不会容许,绝不——
“师父!”
无律凝眸,挽剑缠上了柳长英。
神魂恍惚,思绪颠倒,浑身犹如千刀万剐、又似快要融化,濒死垂危。
傅偏楼认定那一个念头,怎么也不肯松手。冷汗与泪水模糊了视线,隐隐约约地,他看见手腕上系着的,色泽鲜艳的红绳。
“……唔……”
心口骤痛,更甚于魂魄。
不知是否因意识突然清醒过来,傅偏楼逐渐感到轻松些许,撑着地面,缓缓叹出一口气。
怀中骨刺像是一样死物,不再有任何动静。
他尝到生涩的血,才发觉自己仍重重咬着嘴唇,齿关嵌入皮肉,大抵溃烂得不成模样了。
若是谢征在,定又要不虞。
……若是谢征在。
傅偏楼抱紧怀中的长笛与骨刺,冰冷的物件贴上面颊,带不来一丝一毫的慰藉。
他觉得自己和它们差不多冰冷,直到手臂与脊背被几双温热的手小心扶起。
睁开眼,入目是蔚凤等人布满忧心愧疚的脸。
“呵……”傅偏楼忍不住笑。
“这是什么表情?”他道,“放心,我赢了,没事。”
蔚凤蹙着眉,欲言又止半晌:“太乱来。”
傅偏楼没有再应声,拭去唇边血迹,他转头看向远处缠斗在一处、仅剩残影的两人。
“宣云平跑了。”
宣明聆说着,提到那个名字,眼睛一眨不眨,好似在讲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顿了顿,垂眸道:“……是我害了清规。”
“返生花是我们一道求得。”傅偏楼摇摇头,“师叔不必说这种话,非你之过。”
宣明聆看他神情半分变化也无,眼中不禁划过一抹忧虑。
哭不出来,才更不妙。
可事已至此,他到底也说不了什么话,只得五味杂陈地沉默下去。
兽谷的火还在烧。
无律与柳长英还未分出胜负。
从今往后,他们要何去何从,也还没有着落。
傅偏楼怔怔出神,袖中,陡然有一物挣脱乾坤术法,钻到众人眼前。
——是凰祈赠予的那半根梧桐木枝。
只见梧桐木枝光秃秃的枝丫上,噗呲噗呲冒出几枚嫩绿的新芽,不多时,便长出凤凰尾翎一样的漂亮阔叶。
“这是……”
傅偏楼一愣,忽然心中一动,仰起脸来。
不多时,一道深沉悠远的龙吟响彻天际。
黑鳞遮天蔽日,修长龙身隐没穿梭于云霄之间,随即,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都住手吧。”
柳长英抬眼:“古龙?”
“清云宗小儿,当初污白龙之名,害他性命。如今,却连他的后裔也不肯放过么?”
柳长英那张冰雪封冻的脸,首次有了动静,像是感到棘手似的皱了下眉。
龙身穿过云流,来到傅偏楼面前。
“既然如此,吾便带他回族。”
柳长英默然,随后道:“你不能带他走。”
“吾虽杀不了你,”古龙嗓音突然凌厉,“可没有那东西,你也奈何不了吾。”
“柳长英,若不想清云宗今日覆灭,就此收手罢。”
“……”
柳长英落在古龙首级之前,凝望着傅偏楼,无律也随之一并而来。
良久,他启唇道:“天之将亡。”
“傅偏楼。”他转过身,“若有朝一日,你变了主意,我在清云宗随时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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