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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月如霜_颜凉雨【完结】(7)

  “那这次为什么来呢?”贺无晨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忽然眼中jīng光一现,“快回军营!”

  靳朔云马上明白过来,贺无晨怀疑这是调虎离山!找将军通报肯定是来不及了,为今之计,他只能火速回帐查看虚实!

  不消半柱香的工夫,浮云已经载着两个少年奔回了军营。若在往日,即使将军外出御敌,营帐也至少会有十余人留守,可现下,整个军营都静悄悄的,从外面看不见一个人影。

  靳朔云将浮云牵至树丛隐蔽处,云儿听话的卧膝而跪。贺无晨知道从现在起自己帮不上任何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藏好自己,不成为赘。

  初chūn的糙原,天总是黑的特别快。刚刚还及近暮色,此刻却已彻底暗了下来。

  “待在这,千万别出声,知道吗?”靳朔云郑重叮嘱。

  贺无晨看了他半晌,方才一字一句道:“she人先she马,擒贼先擒王。”

  “明白!”靳朔云露出少年特有的俊朗笑容,转身消失在暗蓝的夜色中。

  骨子里流淌着糙原热血的男儿,不需要平安的祝福。你只需准备好庆功酒,等待他们帅气凯旋。

  第八回霜刀初试惊敌胆少年意气抖chūn寒

  靳朔云悄悄进入营帐,守卫士兵早不见踪影,他躲在黑暗中,借助对营帐的熟悉和各种物什的yīn影,巧妙地穿梭于营帐的各个角落。士兵营没人,将士营没人,将军帐没人,炊伙房也没人……只剩下储存兵器的营帐了。

  屏住呼吸,他蹑手蹑脚地向兵器帐方向潜入。俯一靠近,他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隐约还有对话声。他连忙爬上附近的一棵大树,从高处俯瞰兵器帐的qíng况。

  竟真让贺无晨料中了!只见兵器帐外,七八个人正热火朝天地把兵器往马车上搬。在他们身旁的地上,十来的守营的漠北兵被结结实实捆在一起。

  靳朔云马上意识到这次是呼衍部落的人,只有他们才会不辞辛苦地把人绑上而只拿东西。靳朔云有点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面对进犯漠北的贼人,他绝对满腔愤慨恨不得立刻冲锋陷阵,可面对小偷……那股子劲头总好象差那么一点。

  算了,敌人要杀,小偷也要抓。靳朔云打定主意后,便聚jīng会神地观察起来。

  she人先she马,擒贼先擒王,说来容易,可这王,在哪儿啊?少年郁闷的发现,那十来个偷兵器的呼衍兵全都一个打扮,工作也完全一致——进营,搬兵器,出营,放上马车。就算主将没来,也总得有个临时统领吧。

  正想着呢,只听营地上被捆着的一个漠北兵破口大骂:“你们这群鼠辈,偷袭不说还偷东西,不算男人!”

  话音刚落,就听咣当一声,一个年轻士兵猛地摔下所运兵器瞬间跳到那人面前,愤声道:“别人倒罢了!你这家伙可是小爷我面对面拿下的,你敢说不是?”

  估计也是觉得输给如此年轻的士兵有些抬不起头,那人不再言语,安静下来。反倒是那小兵不gān了,只见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副不动不钟的架势,皱着眉头道:“gān吗非得来偷东西,我也想打仗!”

  靳朔云借着营火,隐约看出那名士兵也是个少年,与自己年轻相仿,五官看不大清,只觉得应该是浓眉大眼的样子。

  “咱还是快点吧,再晚李颇就回来了。”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士兵边劝边拉起少年。

  少年起是起来了,可就是打定主意不再碰那些兵器,只见他直直地走到远处帐区的最外面,闷闷地念叨:“我给你们望风……”

  这,应该是主帅了吧。靳朔云苦恼地折了一小截树枝放在手里把玩,左捏捏,右搓搓,再往树gān上戳两下……不管了,就赌这一把!

  他敏捷地从树上下来,快速地分析了一下方位。营帐在西,呼衍兵和马车都在营帐东十丈之内,那不gān活的少年兵则在营帐东北面十五丈左右,靳朔云决定绕到营帐北面斜cha过去。

  一切想定后,靳朔云灵巧地俯身在夜色下穿巡,很快便绕到了少年斜后方。正想再靠近,那少年兵却忽然回过头来!靳朔云猛地蹲低,几乎贴到了地面。额头瞬间一层冷汗。少年兵凝神往后方看了一会,见好半天没有动静才又转回去。

  好敏锐的直觉!靳朔云更小心了,他屏住呼吸,不敢再快速前进,几乎是一点点蹭到少年背后。距离少年约五丈的时候,靳朔云知道不能再前进了。他有种感觉,再近一步,他都必然会被发现。

  悄悄地从怀中取出匕首,那是两年前他从查哈尔赫琪手下重伤而归后,李将军命人特意从兵器营给他挑的。如霜寒铁刃,如玉牛骨柄,即使算不上削铁如泥,也绝对锋利无比,他一直用到现在。

  将匕首紧握,靳朔云轻轻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用力向前一扔。石子越过少年兵头顶,落在了少年前方三丈处。啪嗒!少年兵一愣,下意识的往前看去。靳朔云抓住这个瞬间一下子从少年背后扑了上去!少年被瞬间扑倒!qíng景似乎有点熟悉,可靳朔云毕竟不再是两年前的莽撞少年了,他在倒地的刹那迅速伸手,用胳膊勒住少年的脖子将人一下子从地上带起来,然后眨眼间便用匕首抵住了少年的咽喉!

  “不许动,再动我就不客气了!”靳朔云刚说完这话,就觉得浑身别扭,感觉自己不像保家的战士倒像打劫的土匪。

  少年明显不是听话的孩子,靳朔云话还没说完人家已经挣扎起来:“呸!还说我偷袭!你们才是小人!”

  少年实在挣扎的太激烈了,靳朔云只得抵紧匕首,刀尖结结实实地顶上了少年的脖子,再动一下便有没入之意,少年这才多少安静下来。好在少年与自己的身高体格都很相似,靳朔云挟持起来没有费太多力气。

  “往前走,不许叫!”靳朔云粗声粗气地说完,便押着少年一步步靠近兵器营。

  “你们先别顾着偷人家东西啦!没看见我被人偷袭了吗——”

  中气十足的叫嚷……都说了,少年不是听话的孩子。

  少年这一嚷嚷确实管用,十几个呼衍兵立刻紧张地丢下手中大堆兵器,企图上前。靳朔云连忙大叫:“都不许动!再靠近一步我立刻割断他的喉咙!”

  说得yīn狠毒辣,可只有靳朔云知道自己根本下不了手,一个小偷而已,又没啥不共戴天的大仇。但众人都被这句话吓住了,竟真的无一人敢上前。

  靳朔云知道,自己赌对了,手中的少年果然不一般。

  “古伦!你不是说守营兵士全被绑在这了吗?那我背后这个家伙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少年言语中满是郁闷,估计对于自己还没来得及出手便成了人质这一事实很难接受。

  被唤作古伦的士兵大概三十来岁,肤色黝黑身材魁梧,一听少年训斥自己连忙开口:“少主,确是属下失职,罪该万死!”

  靳朔云惊讶的挑眉,虽然知道手中少年不一般,但没想到竟是少主!呼衍领主有三个儿子,看样子自己挟持的是最小的那位——呼衍灼翎。

  “你真是气死我了!谁让你这么喊我的!枉费我跟你们穿一样的衣服,现在这家伙肯定不会轻易放人了!”呼衍灼翎没法回头,只能冲着前面发火。

  靳朔云莞尔,贺无晨总说自己头脑简单,可和呼衍灼翎一比,自己根本算是聪明的。难怪被派来偷东西,这么直接简单的家伙实在不适合上战场。

  看向莫名其妙挨了训的古伦,可怜三十好几的大男人,有委屈却不敢言。那眼神分明在说,少主啊,穿着普通兵服却耍脾气不gān活,我还没喊呢人家不就相中你当人质了嘛。

  最后,只见古伦神qíng一凛:“小的这就去禀报领主!”

  “不许去!”

  “不许去!”

  呼衍灼翎竟和靳朔云同时出声。靳朔云乐了,没想到还能和人质达成共识。他不语,想听听呼衍灼翎要说什么。果然,少年开口道:“我才不要把阿爹找来看我这副láng狈相!放心,李颇不敢动我的,伤了我就不是边境冲突的小事了,大南才换皇帝,不敢轻易言战的。”

  看来呼衍灼翎也不全然没有头脑,这番分析还算有些道理……停!靳朔云险些被这一主一仆给弄走神,及时拉回注意力,连忙厉声命令道:“把地上的人都松绑!”

  “你们敢!”呼衍灼翎大喝阻止。

  以古伦为首的呼衍兵有些犹豫,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齐齐地看向自己的少主……和靳朔云。

  “我敢!”靳朔云说着将刀刃贴紧呼衍灼翎的脖子,手腕微动,一条血痕赫然出现,很浅,却足以让护主心切的兵士们吓破胆,“还不快松绑!”

  呼衍兵们终于动了起来。松绑,就意味着这次行动彻底失败,但关系到少主安全,也只能如此了。不消片刻,地上的兵士们全部获得自由,再过片刻,角色颠倒,被捆着的已经是呼衍兵了。

  靳朔云从士兵手中接过多余的绳子,在几个人的帮助下将呼衍灼翎捆得那叫一个结实。终于不用再拿匕首抵那家伙的脖子了,靳朔云也长舒口气。拿刀挟持人的高难度差事实在不适合他,像刚才,他真没想伤人。偷瞄了一下呼衍灼翎的脖子,那丝血痕实在扎眼。

  不过人家呼衍少主可没当回事,被绑住后一个劲儿地盯着靳朔云瞧:“我得把你记清楚了,来日一定要报仇!”

  靳朔云也不怕,大方地把脸给那家伙瞧。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愿偷袭挟持的,来日有机会,倒真可以明刀明枪的gān一架。

  面对面,靳朔云终于看清了呼衍灼翎的样子。果然是浓眉大眼,模样也生得不差。黑亮的眸子一眨一眨的,不太像苍穹中的星辰,倒像是糙原上的……牛。咳,原谅靳朔云贴近生活的比喻,说不出具体地方,但呼衍灼翎就是给他一种憨憨的呆楞感觉。

  让士兵们把人看好,靳朔云走出营帐区。

  第九回平沙落日大荒西陇上明星高复低

  贺无晨老实地待在原地,已经很久了。可他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仿佛天生就有那么一股子耐xing,慢慢的,不急不徐的,等待成功。靳朔云靠近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贺无晨。看似安静无害,可总觉得那背后藏着噬人的利爪。

  甩掉自己奇怪的感错觉,靳朔云温柔地把小孩扶起,开心道:“腿都蹲麻了吧,走,咱们回营。”

  “擒到了多大的人物啊。”贺无晨被靳朔云的愉快心qíng感染,也不禁露出了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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