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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复仇_时镜【完结+番外】(7)

  陈皇后,大约是真的经历生死大变,所以反而豁达开明了吧?

  张汤不着边际地想着,接着出门去,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qíng,这事qíng还是要把郭舍人拖下水的,没有郭舍人,这事儿成不了,老郭看着软,心里还是透亮的。

  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娘娘,地上凉,您不如等我出去跟郭舍人商量好了,等别人来了再装死。”

  还在装死的陈阿娇一口血怄上来,看着张汤那清瘦的背影,那种一板砖抡死他的心又上来了。

  那边郭舍人和旦白已经在外面坐了好一会儿了,两人竟然还聊起来了。

  “你看着月亮多大,跟块饼子似的。”

  “噗……”

  “诶——你笑什么啊?我老郭就是没文化,什么月亮跟个玉盘一样,我是酸不出来的……”

  “张大人出来了!”

  张汤走过去,立刻被两人围了上来。

  郭舍人忙问道:“都说了什么呀?”

  旦白也道:“娘娘怎么样了?”

  两人夹击,张汤一个头俩大,“别问了,旦白你进去,你家娘娘会跟你说,郭舍人你跟我来。”

  闻言,旦白立刻就跑着回殿了,而郭舍人还摸不着头脑。

  “你这怎么回事儿啊?”

  张汤面无表qíng道:“我决定帮陈皇后诈死离宫。”

  “张——唔唔唔!”

  张汤一把捂住了郭舍人的嘴,很是用力,压沉了声音:“你给我小声点,就这么点儿事还要咋咋呼呼!”

  郭舍人被他捂得老紧,啥声音也出不来,只好给他挥舞双手,示意他放开,张汤看了他半天,像是在确认他会不会撒谎一般,最终还是撤了手:“你可别乱叫唤,这是杀头的罪。”

  你张汤还知道这是杀头的罪?郭舍人没被他气个半死,拍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儿,郭舍人真怀疑张汤是疯了:“你是不要命了吧?”

  张汤没理他,只是问道:“你在皇上身边,应该知道陈皇后行巫蛊是怎么回事吧?别跟我装傻,没用。”

  张汤都这样说了,郭舍人也不好再装傻,他手里那拂尘一丢,双手一揣,“我说这事儿你还是别cha手的好,你当好你的酷吏就行了,何必动什么恻隐之心?”

  郭舍人这话却说得张汤愣住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别cha手的好……”郭舍人重复,有些不耐烦。

  只是张汤比他更加不耐烦:“不是这句!”

  “你不要命——”不对,郭舍人忽然反应过来,“恻隐之心。”

  对,恻隐之心。

  张汤的表qíng一下就yīn沉下来,他转身,举头看月,像是在想什么。郭舍人看他表qíng可怖,也不敢上去招惹他,死人脸又在寻思着什么了……

  过了许久,张汤一叹,“罢了,也就这一回。”

  “你是真要帮陈皇后?”郭舍人问道。

  张汤点头:“我曾受她大恩,就是皇上,也曾经是受馆陶公主大恩,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那是——”

  “咳咳。”

  “你也知道,陈皇后的冤屈如何,真要看她白白牺牲吗?”张汤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说出来的话,骗人的时候总是特别bī真。

  郭舍人沉默,忽然古怪道:“你莫不是收了她贿赂?”

  他忽然又闭嘴,果然才一闭上就见张汤那刀子一样的眼光扎了过来,“得得得,我不说,这个忙——念在我们兄弟qíng分上,我还是帮了,毕竟……”

  毕竟什么呢?人还是有那么几分怜悯之心的。

  皇上做得太绝,让他们这些臣下,也有些噤如寒蝉了。陈皇后想逃出宫,只要不回来,也算是好事,反正他们都达到目的了。

  “明日通告贵妃和皇上,陈皇后饮鸩自杀,陈皇后假死出宫,扶灵出宫之后,我们就偷梁换柱,只是个中细节还要你我配合……”

  张汤絮絮地说着,将细节jiāo代与郭舍人。

  ☆、第六章出宫

  长门宫废后陈氏,饮鸩自戕,御史张汤断为畏罪自杀,消息上报之时,武帝正在未央宫同卫贵妃饮酒。

  听到陈阿娇的死讯,刘彻无比平静。

  一身黑底金文的huáng袍,带着无比的华贵,只是在郭舍人迟迟疑疑地说出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那狭长的眼忍不住眯了一下,一双墨眸之中暗光微闪,俊朗的面容之上,却似乎染着化不去的霜雪之色,帝王的冷峻与威严并存,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难言的气度。木簪束起来的头发披落在肩头,却更衬托了他此刻的闲雅和尊贵。

  似乎天生就有那样一种人是受人尊敬,要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

  “她……去了么……”

  低沉喑哑的声音,像是在努力地压抑着什么,最后却像是湖面上的水波,轻轻地dàng开了,化作一声从喉咙里冒出来的轻笑,含糊极了,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以翁主之礼,葬于灞陵,其余的不必请示朕了,皆有太常负责。”

  刘彻的冷淡,让人心惊。

  坐在一旁的卫子夫,忽然手一抖,差点将酒撒了,她定了定心神,也不知道自己四肢百骸的寒气是哪里冒出来的,就那样忽然蹿进了心底。

  那一晚,心如死灰的陈阿娇低着头,用和此刻的刘彻一样模糊的声音说:“今时吾之下场,他日奉还尔身。”

  这话就像是一句诅咒,让她彻夜难安。

  郭舍人没有想到刘彻就这样淡淡的一句话,甚至没有一点伤心的表qíng,他愣了片刻,才领命告退。

  他跟张汤布置了许多,今日怕是用不着了,陈皇后诈死离宫之路,似乎真是顺利极了,莫不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这念头升起来,便再也压不下去。

  郭舍人匆匆去了。

  未央宫中,卫子夫一双柔荑将酒尊端起,娇笑着送到了刘彻的唇边,这个年轻的帝王——

  抓住了她的手,将被杯中酒一饮而尽,刘彻站起来,忽然走到了殿前。

  卫子夫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软着身子贴上去:“皇上,您怎么了?”

  本来已经走到了近前,却忽然不敢靠过去,因为他看到了刘彻的表qíng。

  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她没靠近,刘彻却回身,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你怎么了?怕什么?贵妃绝不会是下一个……陈氏的……”

  刘彻耳边总有什么声音,恍惚间觉得哪里的丧歌唱起来了。

  娇既已不是他幼时要藏的那个,为了帝王霸业,又为什么不能断qíng绝爱呢?

  只是——依旧心痛难当。

  刘彻想着,终究是会过去的,慢慢地就会过去的。

  拥着卫子夫,刘彻看不到自己的表qíng,却不知在卫子夫眼中,此刻的他,浑身都带着一种孤绝和苦痛。

  卫子夫低头,掩饰了自己眼中疯狂的嫉恨,手指掐紧,哼,旧qíng不了吗?那又怎样?她会让刘彻,逐渐沉溺于自己的温柔之中,她终究会登上皇后宝座的……

  这样想着,她露出了几分甜蜜的笑意,小鸟依人地倚在刘彻怀中。

  刘彻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仰头看着未央宫的宫顶,笑了一声。

  进冬了,大雁早就飞走。

  废后陈氏以翁主之礼择吉日,葬于距未央宫近六十里的灞陵,这一日,长安城的天空是铅灰色的,黑云压城,天气似乎不是很好。

  陈阿娇躺在棺材里,穿着一身丧服,啃了一口梨,悠闲极了,秋季摘下来的梨子,现在还算是鲜嫩多汁,一口下去,满口的香甜,很是脆慡。

  想到出殡之前,她拉着张汤的袖子问他要几个贡梨时候张汤的表qíng,啧,慡啊……

  虽然还有挺多的遗憾,但是只要能够离开那深宫,对陈阿娇来说,一切都足够了。

  只是……旦白终究是没走的。

  她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旦白的时候,旦白竟然说她怯懦,她改了主意要带旦白走,却不想旦白站在殿门口,咬着牙朝她大喊,她死也不走,她要留在宫中,看着卫子夫,等着她还有贵枝有一日大厦突倾,她要看着他们痛苦不堪……

  那个时候,陈阿娇无法说一句话。

  她只能眼看着旦白跪下来,痛哭流涕,给她磕了三个响头,伏在地上不起来了。

  躺在舒适的棺材里,手边就是金银财宝,随手拿起来一支玉钗,暗道皇家腐败,这都是民脂民膏啊。

  孤独地,一个人上路。

  陈阿娇看着手里已经啃了一半的梨,忽然很想敲敲棺材板,问问送葬的张汤,她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可是一想到张汤那死人脸,她又收回了手。

  送葬的队伍走得不太稳,颠颠簸簸地。

  张汤骑在马上,看着飘白的一路,看了一眼那厚重的棺椁,转身策马,绿水青山,天地苍茫,如此景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陈阿娇累了,将那没啃完的梨子扔到了自己脚边,还留了一些空余的位置,不至于让她跟垃圾待在一起。

  睁着眼,看着眼前的黑暗,她伸出手,触摸着棺材盖,心下平静极了。荒唐了这么久,总算是要解脱了。

  这一年,是公元前130年,刘彻二十七岁,而历史上,却从来没有关于她年龄的记载。正史说,陈阿娇与刘彻乃表姐弟,她大约是比刘彻大一些的吧?在她没失忆之前,刘彻叫她“阿娇姐”,她穿过来的时候,恰好是虚岁二十九,竟然是惊人地吻合。

  她至今不知道,自己是穿到了历史,还是穿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来。历史的话,那种qiáng大的惯xing,陈阿娇大约是不会这么快死的。

  棺材底板就算是垫了锦被也硬得很,陈阿娇浑身都疼,脑海里转着奇怪的念头,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醒了,队伍竟然还在行进。

  她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正在掰着手指数心跳的时候,她感觉队伍一下停了,接着外面有模模糊糊的声音,似乎折腾了好一阵,接着她又被抬了起来,然后又走了一段路,陈阿娇的世界安静极了。

  她再次被放下了,棺材触底的声音是比较脆的,像是放在了石台上。

  大约是到了墓室吧?

  陈阿娇在黑暗里,将眼睛睁了很久,饿了,又摸出一块糕点啃了一口,睡一觉起来,还是没人给她开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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