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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_墨舞碧歌【完结+番外】(245)

  素珍心下微沉,作为朋友,她不该怀疑权非同,可作为同袍,以她对这位大人的了解,此事难说。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一揖,复看向顾南光,视线相碰之间,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问题!

  刑部公开审讯,不可能没有围观者,那人把“罪犯”救走,刑部既已定案,总不能随便找个人来再次顶替,不是人人都能在回chūn堂思密达整容,只能找个模样差不多的,如此一来,变故就容易产生了。譬如说,这一次的人未必就肯赴死了。

  如果再审此案,犯人提堂,不肯招供,就变得非常“有趣”。

  这个案子只怕并非普通的谋杀案,似乎有人希望哪个倒霉蛋在这案子里深掘些什么出来。是以,用信提点了顾南光。

  而照目前来看,那倒霉蛋就是她。

  这案子,她不能接……

  顾南光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哽咽着重重磕下头去,“李提刑,求你务必接下此案,我不知道,皇上下令,刑部为何竟敢如此糙率……”

  他有些话没有说完,但那潜台词素珍明白。连玉实际上并不在意此案,可这死的哪怕不是阿萝,也是阿萝qíng同手足的妹子不是吗?为什么?

  她心中疑窦团团。

  顾南光看她背手而立,一动不动,更拼命磕下去,“哪怕我走遍所有衙门,此事也只会不了了之。李提刑,如今整个上京也只有你有能力和胆识接下此案,请你体谅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心qíng,我的双城死得太惨,更被埋没姓名多年,她死不瞑目啊。”

  素珍心道:你再说我高大上也不管用,此前的案子虽个个困难,但哪怕声势浩大如莫愁国案,当时还有连玉在背后撑腰,这件看似普通的案子连玉竟然不管,背后又有股势力在推波助澜,这次只比此前棘手,我接了只怕会入局。

  “李大人,官场无净土,天下乌鸦一样的黑。你官现在是坐稳了,便收起了从前假惺惺的为民之心吗?”

  “你若不受这个案子,我女儿死了倒是不打紧,这里头还有个无辜替死的人给垫背呢!哈哈,哈哈。”看素珍一言不发,顾南光开始绝望,猛地站起身来。

  只见他额头青紫鲜红,血ròu一片模糊,他却不管不顾,握着方才遗落的状书,目光几近癫狂,两手攥拳,大叫大喊。

  “李提刑,您就帮帮这位大人吧,看着太可怜……”

  “李提刑是不是怕得罪权贵?”

  “你别胡说,李提刑岂是这种人,此前哪个案子不是大案,权贵得罪的少吗?”

  “可这次为何……”

  “且宽心,李提刑肯定会把案子接下来的,如今只是在判断案qíng罢。”

  两侧百姓带着疑惑的表qíng,紧盯着素珍。

  “你父亲当年为人行事是何等风骨,何等利落,你怎就不似他……”顾南光说到痛哭流涕处,愤恨地怒视着素珍。

  素珍的身份,朝官是心知肚明的,可这公然在街上道出,让百姓知道,却不是件好事,冯家是逆贼!

  李兆廷目光一动,出声喝止,“顾大人,你爱女心切,你疯了!”

  “你二人既然身为提刑府的护卫,还不将人拉开?”他又淡淡看向追命和铁手。

  陪素珍一路走来,那哥们二人也早非当年只凭一股热血做事的少年,不计后果,

  不顾大局,见素珍不动,知她必有所虑,闻言立刻上前将人拉开。

  到得将人逮住,方才意识,倒是怎么听起这李兆廷的吩咐来。

  “走罢,这戏也看够了,再不上朝就晚了。”

  权非同也出言招呼素珍,他声音有些冷淡,目光幽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素珍并未立刻迈步,眉头紧得似能拧出水来。而四周的百姓也早不似方才扰攘,仿佛有些畏惧地看着她。因为这位为民请命的李提刑这一次无动于衷,变得城府陌生。

  “你们道李提刑为何不接此案,很简单,从前的案子都有皇上看顾,这一次,皇上态度如此奇怪,他怎么敢接?”

  一声响亮,此时,有人吃吃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

  “需要百姓拥戴时,从古到今,从君到臣,怕是都满嘴为国为民,若真涉自身利益,那便大路朝天了。”语止,笑止。

  这是个看去四十出头的文士,眉目俊美之极,颇有夺目之感,仔细看去竟有一股脂粉气,但又不像些举止扭捏长相女气的柔弱男子让人不快。

  这人一双眼睛非常尖锐,给素珍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而且,她明显察觉到,旁侧权非同和李兆廷都微微变了脸色,权非同尤甚。

  而更让她不安的是,人群中,似乎有人一直在盯着她,方才这人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就是这双眼睛,但明显不是,那种如毒蛇吐信般的滑腻yīn冷之感,仍旧如芒在背。

  *

  皇城。

  金銮殿上,今日,魏成辉魏太师也来晚了,但总算在上朝前赶到。

  连玉冷冷道:“既然晚到,那便不等了,准备早朝。”

  众臣暗扫了眼殿中空出的三个位置。文官列上两人,武官列上一人。

  以权非同为首的权派与以连玉为主的保皇派之间斗争越发氤氲不明,从硝烟初起到连玉qiáng大变得激烈,再到如今似趋向平静,可谁都明白,暗中那股汹涌从未平息,随时会扑起,只待一日蓄势争发。便看是谁先发制人。

  可无论明争暗斗再厉害,权非同平日再狂,也不会无故缺席朝会,且没有报备。而且,今日朝政所议,只怕绝不简单。

  銮座之后珠帘挂垂,孝安太后出来听政,她左右首分别是长公主连月,小公主连欣,在连欣身旁,还站着慕容缻和顾惜萝。

  ☆、339

  果然,连玉上来便宣布了新的举措。

  全民科举。

  若是换了别个帝君,突然抛出这一说,百官定必目瞪口呆,但连玉预先打过预防针。他自十六岁后,一直以太子权位搞经济、减赋税、兴水利、办教育、抓军事、整吏治……及至登基,两年来除加qiáng原来各项,让百官无一闲暇,绝对对得住自己的工资,吏治方面更是严厉,采用并改良了李兆廷的建议,huáng天霸案后,一层一层下去,罢免收拾了不少作恶官员,新政也一项项推行。不少人瞟了瞟素珍空了好阵子的位置,是以此举倒虽亦属东方夜谭,但还不至于满堂惊魂。另外,若仔细一想,这事连玉在朝堂上至少已提到过两次,只是当时声色甚浅,大伙吃不准他只是随口说说还是怎样,今日来看,却是早有预谋。

  连捷、连琴、严鞑、慕容景侯、司岚风、高朝义及其他保皇党臣子一一上前,言辞慷慨,直道此令造福子民,自当遵执郭。

  然,相当一部份官员没有点头,包括权派和以魏太师为首的中立派。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朋友,敌人赞成的自然要反对。

  huáng中岳自huáng天霸的事后,似乎也渐渐从中立派过渡到权派,他上前陈词,显得痛心疾首,“皇上,这可万万使不得!”

  “自古以来,三纲五常早有规定,女子应恪守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古诗书更有云,妇有长舌﹐维厉之阶,这妇人少力、无智、善嫉,见识更是浅薄,言行往往是祸事之根,便是持家也时有不达,这若站到朝上为官,那可真真是……亡国之祸呀,请皇上收回此令。”

  huáng中岳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倒非关党派恩怨之争,而确确实实是心中所思、男女之辩了。

  魏成辉紧跟出列禀奏,请求连玉三思而后为,切勿乱了祖宗家法。

  这位太师往日似乎大多明哲保身,并不往那一边靠拢,然而,这一次,不知是认为有违孔孟之道儒礼思想还是其他原因,也是言辞激烈,并不赞成。

  而保皇党中,也有几位老臣持反对意见,他们拥护连玉,但儒家思想根深蒂固,认为女子应试有悖伦常,天地不容。

  一时,浩浩庙堂上,百官两厢争持,其况之激烈,竟是自立国后多年再未曾见!

  连玉没有说话,年轻的君主,眉眼嘴角爬上一抹烦躁,形容十分焦怒。

  权非同不在,权派面上俨然以huáng中岳为首,此时他暗瞥魏成辉一眼,后者并未回应,但眼梢余光分明固定在銮座的帝王身上。

  倒无须互通什么款曲,两人皆心知肚明,这场改革,民间阻力必定极大,若首先都无法得到全部朝臣认同,消息传到民间,民间学究公知只怕将以此为借口,发表言论,阻止变革。

  这女子当中,即便有有心应试者,但如此“离经叛道”的毕竟不会多,世间更多是无知妇人,或以恪守女诫为荣的女子。

  那么,即使连玉qiáng将政令推行下去,没有女xing应试者,或只有少数,这燎原之火无法燃旺,后继无力,很快便会偃旗息鼓,这场变革也便算彻底失败,徒在大周历史上留下一笔笑话!

  huáng中岳暗下冷笑,你连玉如此qiáng势,当日不赏huáng家半分qíng面,如今也该受受挫了。

  正思忖,一道目光凌厉划来,他微微一惊,却见珠帘之后,孝安几人已揭帘而出,与他对视的正是这位太后。

  “huáng大人,依你方才所言,妇人无知,哀家是不该在此说话了,可今儿个有些话实在想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孝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

  他一时无言以对,朝堂仿佛也为这太后所慑,渐渐安静了下来。

  “各位大人,哀家身为女子,浅薄无才,原不该开口——”

  孝安却没再往下说,只拿一双微微上翘的凤目扫过堂上众人。

  百官齐拜,“太后言重,臣等不敢。”

  huáng中岳一时无法应对,魏成辉却很快再次出列奏道:“老臣心中,太后娘娘、还有在此的几位娘娘公主都是巾帼之才,可娘娘,这巾帼可遇不可求,民间愚妇又有多少能治国,舍从国本不说,这女子应试一旦实行,妇人不免人人自大,参加考试,然而所作文章只怕大多粗鄙,词藻不通,岂不让邻国笑话?”

  孝安脸色微变。

  “太师所言有理,倒道出了本宫心声,”连月突然从孝安背后走出,面向朝臣而道:“本宫虽身为女子,亦不赞

  L同女子应试。不为其他,只为四字。”

  她说着,一笑跪倒在孝安面前,“娘娘,那便是……祖宗家法。连月知道,娘娘支持皇上新令,可连月作为大周宗室公主,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宗家法被毁。若母亲在此,她虽也是女身,想来也是不会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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