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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_镜中影【完结+番外】(130)

  “薄御诏接手前,此案已然日趋明朗,人证、物证皆经核查,全无必要从头过问。如今前朝纷纷,百姓间亦发猜测,全因这番延宕误事。今日身朝堂上群臣浮动众口喧哗,难道皇帝不为所动?”

  兆惠帝颔首:“今日朝堂上朕的确接到了几位大臣的联名奏疏,有为魏昭容鸣冤者,也有截然相反者,致使湘北秋粮储藏的议题遭遇搁置,朕甚恼之。”

  慎太后面色沉痛:“这足见薄御诏志大才疏,贻政误事。”

  “这……”兆惠帝沉吟,“前朝众口纷纷并非今日一日,在朕回都前,群臣为此案所发争执已然甚嚣尘上,以致母后病发。如今朝堂之争不过是余波未净,当与薄御诏无关。母后病愈未久,许是一时尚未记起前qíng?”

  慎太后凝颜含笑:“看来皇帝认为哀家是老糊涂了?”

  “母后误会。”兆惠帝浅笑,“朕也曾病过,深知大病初愈之后,病前诸况皆模糊难忆,甚至不乏张冠李戴的时候。母后与朕俱想朝堂、后宫早日恢复安宁,何不静待薄御诏抽丝剥厘清真相?”

  慎太后淡声道:“皇帝这么说,哀家便放心了,望薄御诏掂得轻个中轻重,勿枉勿纵,还真相于天下。”

  薄光立身拱手施礼:“微臣遵命。”

  “行了,开始罢。”兆惠帝挥手道。

  胥元林与薄光递个眼角,轻拍惊堂木,喝道:“传证人上堂!”

  ~

  证人麦氏上堂,无非老话重述。与以往不同的,是chūn禧殿的宫人亦一一上堂。这些人在司正司的牢内沉沦至今,早在太后授意下受过各式刑罚,一个个惶怖战栗如惊弓之鸟,跪地不及片刻,便自行招认。

  “你们这些贱蹄子!本宫待你们不薄,你们竟敢在这时候咬本宫一口,是受了谁的指使来造这样的谣,本宫杀了你们!”魏昭容首次与自己的宫人同堂受讯,自也是第一次听闻这番佐证指控,自是气急败坏,破口骂道。

  薄光起劝:“魏昭容,皇上和太后皆在堂上,请自重。”

  “你这贱人休多……”

  “大胆!”薄光杏眸怒瞠,厉叱,“大胆魏昭容,本官承天子圣旨,代表得是天子的威仪,你几番rǔ骂,yù置天威于何地?”

  如此威慑,令魏昭容倏然记起宁正宫偏殿种种,骇然一震。

  坐在堂侧的魏藉挑眉,才要扬嗓,天子目光悠悠送来,随即消声。

  “魏昭容,人证物证面前,你可认罪?”薄光再问。

  “本宫不认!”魏昭容挺颈,“yù加之罪,何患无词?人证、物证俱是无中生有,本宫宁死于你们的流水刑具,也绝不认罪!”

  薄光摇首:“娘娘是千金之躯,纵然不认,下官也不敢加刑于娘娘。但,娘娘若不能力证自己无罪,无论娘娘认与不认,下官也可根据大燕律法予以判决。”

  魏昭容冷笑:“本宫如何力证?是你们将罪名qiáng加于本宫,所谓人证,除却得人指使成意诬陷,便是酷刑之下屈打成招;所谓物证,更是不知从哪里搜罗得来,不足为凭。本宫闭门深宫,祸从天降,为自己从不曾存在过的罪名坐了恁久冤狱已是无辜,还要为自己搜证不成?皇上既然委你为主审,你就该秉公执法,为本宫洗清冤屈!”

  如此条理分明的反斥,想来这段时日潜心接受了其父的密集熏陶呢。薄光正颜:“倘若娘娘当真无罪,下官自然不敢冤屈。然娘娘一径喊冤,本宫也经多方查访,却始终未获实证,按大燕律,娘娘委实说不上无辜。”

  魏昭容娇叱:“你自是见不到实证,你与本宫素有私怨,岂肯放过这个挟私报复的机会?”

  “娘娘若认为下官不适合查审此案,尽可……”

  “薄御诏温柔慈悲,聪慧明透,是而朕委任她查审此案。”兆惠帝吐语徐缓,“魏昭容不相信薄御诏,也该相信朕的眼光。”

  魏昭容泪飞如雨,哀声道:“皇上!”

  兆惠帝挥袖:“薄御诏,继续。”

  “遵旨。”郎心如铁,其若奈何?魏昭容固然死不足惜,但一个一心爱幕着丈夫的女子,落入如斯境地,亲历丈夫的无动于衷,何尝不是qíng何以堪?

  薄光垂睑,复抬眸,道:“昭容娘娘……”

  “皇上,太后。”魏藉起身,一一敛袖为礼,“微臣斗胆,想为昭容娘娘说一句话。”

  慎太后眼尾淡瞥:“魏相身为至亲,不是该避嫌的么?”

  魏藉浅哂:“微臣身为昭容至亲,当该避嫌。薄御诏与昭容娘娘素有积怨,也该回避。皇上相信薄御诏人品高洁,也请相信微臣公正无私。”

  “魏相此话不无道理,至于宜不宜说话……”慎太后笑对天子,“皇帝,薄御诏既是今日主审,不妨jiāo由她来做主如何?”

   十二章[本章字数:2852时间:2013-10-0300:02:11.0]

  唉,如今的太后,对她当真是深恶痛绝了罢?薄光心发悠长叹息。

  “薄御诏怎么说?”兆惠帝问来。

  她揖首,道:“魏相今日出席本堂的身份,是以昭容娘娘之父而非当朝宰相,既如此,为女辩护也在qíng理之中,微臣愿意聆听。”

  薄家女儿危坐当堂,自己的女儿苦跪堂下。此一幕对魏相来说,不啻心如刀割,更有怒恨jiāo加,但既是朝堂巨擘,自做得到心有惊雷面若平湖,语速徐徐道:“胥大人,薄御诏,昭容娘娘的罪名,一切皆源自麦氏宫人的一面之词。诸人皆知此宫人来自淑妃娘娘的宁正宫,但令人纳罕得是,为何由始至今淑妃娘娘从未临堂?作为此宫人的主子,淑妃娘娘或可为麦氏宫人的人品一证。”

  “下官不必多说,魏相想必也晓得淑妃娘娘一向体弱xing柔,最是见不得这等严刑问讯的刚硬之事。就因麦氏出自宁正宫,自打事发之时起,淑妃娘娘即心怀郁结,耿耿难消,后魏夫人进宫探望,娘娘越发郁郁终日,直至积郁成疾。魏相倘若坚持请淑妃娘娘到堂,只须娘娘肯允,下官亦无异议。有太后与皇上在此,想必淑妃娘娘也敢畅所yù言,将所知所受一一道来,届时说不得还须请尊夫人到堂为证。”

  身为外命妇人,魏夫人对高居妃位的淑妃娘娘口出恫吓,若陈于此堂,乃大不敬之罪,轻则斩首其人,重则祸及满门……她很想知道,这位相爷可肯为了爱女一人搭上举家老小的xing命?

  魏藉沉声:“薄御诏此话,可是在暗指本相的夫人对淑妃娘娘语出不敬么?”

  “魏相此话从何而来?”她煞是困惑,“尊夫人当日进宫,难道不是为了昭容娘娘向淑妃娘娘求qíng?而淑妃娘娘无力施救,故而愧疚难当以致身染急恙?下官几日前探望过淑妃娘娘,娘娘虽不曾明言,可只字片语间,下官猜了个大概。如魏相心有持疑,不妨奏请太后、皇上,准淑妃娘娘与魏夫人到场,将经过原委从头叙说如何?”

  慎太后目芒掠动,启齿道:“哀家也想听听魏夫人对淑妃说了什么,既然魏相有心,就请淑妃和魏夫人过来罢,趁这个机会开诚布公,也省得一些爱造口业的小人擅自揣测,为你们君臣之间的和气添堵。”

  兆惠帝淡哂:“如果母后和魏相赞成,朕也没有理由反对。”

  慎太后一怔:皇帝这是……在给魏藉留有余地么?

  皇帝喜欢薄光,薄光的存在对魏氏来说无异于眼中钉ròu中刺,将审讯魏昭容的大权jiāo予薄光,难道不是为了打压魏氏,为薄光创造立威上位的机缘?若然如此,又为何在这关头给魏氏反悔空隙?突然间,慎太后有感自己看不透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儿子。

  魏藉起立,多方揖礼:“太后,皇上,请恕罪,方才老臣失态。此乃宗正寺大堂,是审理皇族内务的地方,老臣一时糊涂,因私忘公,着实不该,也请胥大人与薄御诏原谅,勿误了讯案进程才好。”

  “……嗯?”魏昭容煞是不解。明明说好今日必然设法使淑妃贱人上堂,父女两人左右夹击,将唆使手下奴才诬陷皇妃的罪名落其头上,便得完全脱身,此刻父亲突然出尔反尔为了哪般?

  “魏相深明大义,下官钦佩之至。”胥远林拱手,向薄光颔首,“薄御诏,案qíng不容延宕,请。”

  后者肃颜:“淑妃娘娘无须上堂,魏昭容还要矢口不认么?”

  “你……你们……”魏昭容环视四遭,泪蕴目内,既哀痛且恼恨,“你们皆盼着本宫死不成?本宫死了,你们便如意了?本宫这就死给你们看!”

  说时迟,那时快,魏昭容一头向距今最近的柱梁撞去。

  “拦住娘娘!”薄光急喝。

  两名役妇慌忙阻拦,及时弥去一场血溅当场的悲剧。

  “魏昭容你这是在做什么?”兆惠帝长眉紧拢,目透寒利,“嫔妃自戕该当何罪你难道不知?如此短视莽撞,yù置魏相和你的族人于何地?”

  “皇上……”刹那间,这位叱咤后宫多载的qiáng悍女子崩溃如泥,“臣妾不想活了,请赐臣妾一死,臣妾……宁愿一死,也不受人这般欺rǔ……呜……”

  慎太后凝颜未动。

  兆惠帝眸色深沉。

  魏藉咬牙不语。

  堂内上下阒无人声。

  薄光起身离座,行至太后、天子近前,双袖平端过顶,深施一礼:“太后、皇上,微臣有话讲,不知可否暂且中止堂审,到堂后一叙?”

  慎太后容色寡淡,道:“若是与本案相gān,自是可以在堂上公开说明;若是无关,便无须在此时提及。”

  薄光语声平直,道:“有道是内外有别,微臣想要说的话字字事关本案,却不宜过早在堂上公开,还请太后、皇上移驾后堂。”

  慎太后眉峰高轩。

  兆惠帝笑道:“朕看母后也有些乏了,到后堂小事歇息,顺便听听薄御诏说些什么罢。”

  “如此也好。”当下看来,皇帝对薄光的维护已然是无所顾忌,她亦该适时应变,改弦易辙。

  于是,堂讯暂歇,嫌犯归牢,母子移驾后堂。

  “微臣以为,这桩案子审到此时,已经无须再审。”薄光伫立于帝与太后之前,侃侃而谈,“诚如太后所说,此案早已是证据确凿,明了清晰,之所以拖至如今,系因各方考量。昭容娘娘乃金玉之躯,纵然拒不认罪,亦不宜加刑bī讯。与其继续阗凑诸多人力物力拖沓下去,不若快刀落下,将这团乱麻一斩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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