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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_镜中影【完结+番外】(192)

  “各位大人。”魏昭仪在幔后发声,“请莫耽搁时间。”

  杨慨之叩首道:“太后,请您命商相开口说话。”

  “商相?”太后声嗓微哑,略见颤弱,“商相也来了?赐座。”

  王运当即将一把方椅塞到商相臀下,后者却“卟嗵”跪倒在幔前,老泪纵横。

  “商相还不准备畅所yù言么?不准备为我九泉之下的爹爹鸣屈申冤?”薄光泪光盈盈,“如此,本宫有几句话求证齐大人。”

  齐道统拱袖:“娘娘请讲。”

  “当年先帝病重,大人可是代拟要旨的第一人选?”

  “正是。娘娘曾任三品御诏,当知此事有档可查。”

  “大人可曾为先帝拟过一道禅位于善亲王的诏书?”

  齐道统未料她如此直截了当,怔道:“娘娘,臣……”

  “请大人直白、坦诚、毫无隐讳地,当着过往神灵,当着太后、诸位臣工的面,回答本宫,您有没有为先帝代拟禅位于善亲王的诏书?”

  齐道统面相板谨:“臣从……”

  真敢否认么?她颜色一寒:“除了阁下,当年还有侍奉在先帝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位跟随先帝几十载的梁公公,他在先帝驾崩后即致休归乡,如今虽有七十高龄,仍耳聪目明,对先帝音容笑貌记忆犹新。本宫正巧在昨日将他请到了天都城,算时辰,此刻也该到了宫里,不妨和齐大人当面对质。”

  “慢着!”杨慨之疾喝,“贤妃娘娘不是说是因为商相进宫,您方得知遗诏之事?如今为何提到先帝身边的梁公公?莫非娘娘早有安排?”

  薄光美眸冷横:“是有如何?”

  杨慨之丕地舌结。

  始终未予多言诉司勤学不由愕住。

  谢鸣歧遽然上前:“娘娘,依臣之见,商相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话罢?这份所谓的遗诏……”

  “大胆!”她粉面凛然,“陈大人用‘所谓’两字,是在藐视先帝么?太后,如此逆臣,该如何论处?”

  “这……”谢鸣歧双膝仓惶落地,“太后明鉴,微臣绝不敢有藐视先帝之心。实乃兹事体大,不可轻信,请太后亲自验证遗诏真伪!”

  薄光轻移莲步:“臣妾也愿亲手将这份遗诏jiāo予太后甄别。”

  幔后,忽起一阵急促喘息声,继而是绵延不绝的剧咳,一声紧似一声,直教幔外人不忍卒闻。

  “快宣太医,宣太医!”宝怜、伍福全惶道。

  “请太后保重凤体!请太后保重凤体!”幔外群臣叩首呼应。

  “够了。”魏昭仪推幔步出,“本宫一再说太后凤体不佳,不宜劳神,你们非但不知避讳,执意不去,还拿这等大事烦扰,致使太后不得安养,你们为人臣者,是何居心?”

  “魏昭仪。”薄光微扬螓首,“先请太后回寝殿静养,本宫在此将余下的事与诸位大人做个了结。”

  魏昭仪称是,向幔内挥袖。幔中人架扶起榻上剧咳未止的太后娘娘,向后方撤去。

  “既然太后现今不宜烦劳,微臣暂且告退。”杨慨之起身yù行。

  东便殿廊下,侍卫林立,刀剑出鞘,进出皆禁。

  “请问娘娘,这是何意?”杨慨之力持镇定。

  “不过是想请各位大人耐着xing子审完这桩陈年旧案罢了。”薄光闪身,择中央宝椅端坐如仪,“宣梁公公进殿。”

  一位身着民服,体态富足、面上无须的老者颤巍巍迈进门槛,未语先跪:“奴才参见贤妃娘娘。奴才方才在窗外听闻薄相已去,不由悲从中来,没料想当年天都一别,竟是永决。”

  “家父是千夫所指的罪臣,梁公公何须为他伤悲?”

  “娘娘此话差矣。”梁公公扬起一张皱纹堆叠的老脸,“薄相对大燕的忠心,世上没有人能出其左右。这是先帝亲口说过的话,奴才绝不敢忘。”

  薄光冷锁蛾眉:“既然如此,家父为何背上cao控善亲王谋图大位的罪名?”

  梁公公两只老眼饱含热泪:“奴才记得清清楚楚,先帝龙体危重之际,犹不能忘高皇帝之言,特命奴才请来内阁大学士齐大人代拟诏书,转于薄相。因先帝深知,惟有薄相才有扶助新君稳定社稷的奇能。”

  “这么说来……”薄光眸光淡扫全扬,“那份遗诏,确实出自齐大人之手?”

  “老奴敢以xing命担保,确实如此。”

  她淡淡道:“齐大人,你怎么说?”

  “梁公公。”齐道统向来者踱近两步,“你可晓得你今日所言会对整个大燕带来怎样的危难?你对先帝忠心耿耿,难道愿意看着先帝的江山毁于战乱?”

  “老奴不过一介奴才,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尽心侍奉主子,主子不在,老奴心如止水,回到乡野种田种花,没想到有一天到山上收集过冬的柴火时,竟听乡民说有两名形迹可疑的男子在打听老奴的下落,有眼尖的猎人还看见其中一人藏在袖里的匕首。那两人一直守在老奴的家门前,老奴吓得不敢回去,在山dòng里过了一个冬天,差点便冻死在里面,之后听说那两人在一天夜里给老奴的家放了一把火后离去,老奴也不敢贸然下山。直至chūn天来临的时候,老奴才去投奔一位远在关外的亲戚。老奴想,这个派去刺杀老奴的人,一定是怕老奴泄露了什么事。请问齐大人,您可晓得这个人是谁?”

  齐道统全身僵硬。

  梁公公摇头长吁:“您没把那道遗诏jiāo给薄相,老奴晓得。您为何不jiāo,老奴后来也明白。您着实没必要杀老奴灭口。”

  齐道统垂眸。

  “可是,老奴不明白得是,您既然打算把那道遗诏永远湮没,为何在后来放出话去,说薄相手中有那样物什?您先前为了大忠大义,不惜辜负先帝圣恩,为何在后来设那样的毒计去谋害薄相这位治国安邦的旷世奇才?”

  诸臣瞠目结舌,连带商相、司勤学,皆齐刷刷将目光投放在那位在朝中以低调内敛、尽忠职守示人,在同侪面前以耿介不屈、清廉守正处事的齐大人身上。

  薄光浅声道:“齐大人不准备回答梁公公的问题么?需不需要本宫提醒?”

  齐道统垂首多时,突发一阵低笑,声音起初压抑在喉内,继而由小至大,遂成狂泻之势,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方势微渐歇,唇舌内挤出话声——

  “想我齐道统,一生光明磊落,惟一做过的亏心之事,便是那一桩。它宛如齐某心头的一根毒刺,折磨齐某多年,但……”他两眸直眙薄光,“齐某从不后悔!”

  薄光淡漠以对。

  “皇上继位以来,连出治世国策,稳农兴商,百姓安乐,康衢之谣不绝于耳。齐某见得如此,即便死后下那十八层地狱,也绝不后悔!”

  “嗤。”对齐大人慷慨陈辞,梁公公一声毫不捧场的鼻笑,“齐大人也不想想,您都明白的事,薄相如何会不明白?您怕老奴活着迟早把先帝遗诏的消息告诉薄相,您却不知道老奴在离京的那前夕即对薄相和盘托出,是薄相告诉老奴:比及善亲王,太子爷更适宜做一位英明的君主,更能为大燕带来繁荣昌盛,那道遗诏既然从未到本相手中,本相就当它从不存在,梁公公也将它忘了罢。”

  齐道统面色陡然灰败如纸。

  “况且,本宫很肯定一件事。”薄光声线悠悠淡淡,“齐大人不惜自毁cao守,用那般毒计陷害家父,绝不是为了大忠大义,更不是为了天下黎民。毕竟,您也是一位父……”

  “薄大人,齐某错了,齐某来向你陪罪!”齐道统猝然一声嘶吼,提足向一根殿柱撞去。

  薄光挑眉:“拦住他。”

  一位侍卫飞身来救,不过晚了……半步。

  齐大人虽未气绝,额头已血ròu模糊。

  薄光离开座椅,缓缓走到此人面前,迎着那双半睁半启意识迷离的眼睛,道:“送到问天阁,命御医前去救治,然后,命他将方才所说签字画押。”

  两名侍卫应命,背起伤者,迅速撤去。

  而后,她回身面对诸臣。

  “王顺,给商相服食解药。”

  “是。”王顺从怀内掏出提先备在那里的药丸,一把塞进商相口内。

  后者生生咽下,幸好顺公公还算厚道,送上一碗温茶,好歹把那物顺进了腹中。

  “各位大人。”她目光依次掠过每人面孔,“你们方才听到耳中的,无论你们回去如何宣扬,是你们的事,薄光不会过问。但,薄光须请各位记得一事,家父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儿,是一位心怀大燕的旷世英雄,他的死,是千古奇冤,是大燕之憾。今后,我若听见有人还敢诋毁家父,污rǔ任何与薄家有关之人,齐大人不会是你们的借鉴,能够成为你们借鉴的,是……”她淡笑,“家父。”

  诸臣皆自一愣。

  “三尺白绫,葬身荒野,儿女不得洒扫尽香于墓前,很悲惨不是么?”她眼角眉梢幽幽冷冷,“当然,家父因为有薄光这个女儿,他会从新回到他该属于的地方。但你们,可没有那份‘好运’。”

  “娘娘。”杨慨之仗起全部胆色,硬声,“敢问皇上和太后的病,可是……”

  “可是出自本宫之手么?”她面颜肃寂如霜,“皇上的病,太后和皇后先后请太医院的诸位御医以及茯苓山庄的白庄主检视,皆无中毒之兆,你此事提来是何意?还是阁下愿意从民间请一位杏林奇人来为皇上诊治,顺便查证是否与本宫有关?”

  杨慨之微栗,道:“不敢,微臣不敢。”

  “太后担心皇上龙体,忧心成焚,暑气入侵,致使凤体违和,本宫为了照顾皇上龙体,难以尽孝于太后榻前,与本宫又有何关联?”

  “……是。”杨慨之额泛冷汗。

  商相清了清嗓:“老臣可否请探望太后娘娘?”

  薄光引袖:“请。”

  商相动了几步,忽又定身,道:“娘娘,老臣再问一句,您yù将大燕带往何方?”

  她眸光沉如深海,道:“如家父所希冀的,百姓安居乐业,国境安宁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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