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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_镜中影【完结+番外】(20)

  谢昭容切齿,怒意几不可遏。这位娘娘平素便是位多疑易怒、冲动好qiáng的bào躁主儿,方才原本是打算好生在往昔宿敌前扬眉吐气,岂料反受奚落,当下脸色可想而知。

  后宫里从来不缺少添柴催火的人才,冯充媛悄然无声的凑近,低语道:“昭容娘娘您就认命罢,虽然说皇后娘娘已经不是皇后了,可人家的架子和气势都在,咱们这些人注定被踏在下面一辈子,翻不了身了。不管人家是不是皇后,咱们堵得一个‘忍’字……”

  “忍?以前她仗着有一个做宰相的爹,后来居上抢了皇后的大位,如今她不过是一个死囚的女儿,还敢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马不知脸长不打紧,这人不知羞耻就该吃到教训!”说时迟,那时快,谢照容几个箭步冲上去,对着那道在梦里也能恨醒的背影使力推去。

  紫晟宫西苑内有二池,一曰云池,一曰天池。天池是大池,不止植莲放鲤,池央尚有水榭亭台,乃夏时泛舟纳凉的胜地,是而四围不似云池那般设有围栏,也便给了有心人可趁之机。

  谢昭容鱼死网破般的一推,薄年猝不及防,整人摔落池中。

  “二姐?!”薄光一直在天池近处的聆雨亭研读医书,被惊叫声引得抬头,正见二姐落水,当下扔了医书疾步奔来,口中大喊,“侍卫何在?容妃娘娘落水,速传侍卫来救!”

  “哟,这不是薄四小姐?”冯充媛与几位宫妃一道上前,不松不紧地将她围拢住,“这是做什么?宫里可不是能高声喧哗的地方,当心呐。”

  这几张脸面上,那些个昭然若揭的怨毒此刻连掩饰也省了。薄光竭力保持平稳:“闪开。”

  诸妃不退不进,慢条斯理:“呀,一个宫外敢对后宫的娘娘如此说话,合着是因为没有爹来教养是不是?”

  “薄四小姐啊,本宫劝你多多读书识字,须晓得这什么叫贵族主子,什么叫平民百姓……”

  眼见湖水中二姐已然没顶,薄光眸风充血,嘶喊:“让开,给我让开——”

  她的手伸向腰间,下一刻便要将其内物洒向眼前几人。

  “大胆奴才,没见主子落水,竟敢怠惰不救!”随一声厉叱,一道颀长身影跃入天池。

  “明……明亲王?”岸上原本得了指示迟不援手的诸位侍卫一见这位现身,登时魂飞魄散,掷械抛靴,争先恐后地跳进水内。

  “都给本王滚开!”置身水中的胥允执怒咆,一手揽住薄年脖颈,一手划水向岸边游来。

  随后赶至的林亮伸手将主子拉上池岸,与他同时现身的绯冉则将自己外袄脱下铺展在地,接来王爷手中的主子平放其上。

  “四小姐,快来救娘娘!”德馨宫执事宫女绯冉适才一直随侍左右,瞅着qíng形有异,暗自抽了身去寻援兵,本意是前往太后所在的沁心斋,半路遇上明亲王,遂退而求其次,却是歪打正着,及时救下主子。

  冯充媛等人眼见如此,当然不敢继续行软阻慢拦之事。薄光穿过几人冲到薄年面前,后者面孔青冷,无声无息。

  她跪坐于地,手指探其口中确定没有泥沙异物,而后两手按压其胸腹,口中命道:“绯冉,我每按十下,你向娘娘口中渡一口气,听我口令行事。”

  半刻钟后,终闻得掌下人泛出浅浅呻吟,继而“呜哇”一声,唇中喷出水来。

  “小光……”薄年虚弱低唤,恍惚中,似是听见幼妹撕心裂肺的哭声。

  薄光将身上外襦解下将她裹住,道:“绯冉,抬娘娘回宫,熬姜汤备热浴,并传江院使亲往应诊。”

  “是。”有明亲王在此,侍卫们早在旁边备好一顶担架待用,绯冉招手唤近。

  胥允执寒眸睨扫全场:“林亮,你差两人护送容妃娘娘回去,此间的侍卫一个也不得擅自离开一步,本王想知道千影卫几时也变了主子?”

  诸侍卫噤若寒蝉。

  胥允执投向犹跪坐地上的娇小人影:“你还不随容妃娘娘回去?”

  薄光垂首不应。

  “你……”

  他举步向她行近,忽见她一个跳起,两三步奔至某人跟前,扬手将一记狠重的耳光甩了出去。

   二六章[本章字数:2170时间:2013-04-0318:55:18.0]

  那一击,薄光倾尽全身之力,委实打得既狠且重,被打者始料不及,跌坐在花间的青石路上。

  诸妃惊声四散。

  “你……你敢打本宫?”冯充媛捂住痛处,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宫妃,居然受此大rǔ,“你这个贱蹄子,本宫要你死,本宫一定要你死得难看!”

  薄光眯眸俯盯:“今日如果我二姐有任何不测,要死的人是你!你们……”她眸线斜扫,目中冷芒陡盛,“全部陪葬!”

  诸妃一惊一栗,错愕间忘记了及时反唇相讥。

  “你们莫被这贱蹄子唬住了?咱们都是皇上的人,这贱人如今是什么身份?竟敢威胁到咱们头上?”冯充媛支地yù起,半边身子却似受了麻沸散般使不上力气,口舌间依然锐不可挡,“你敢打本宫,无非是因为不敢去招惹昭容娘娘!你这贱人,以为本宫好欺负不成?本宫定当治你大不敬的罪过!”

  “谢昭容不敬上妃在前,谋害上妃未遂在后,罪证确凿,自有宗正寺的人请她问话。”薄光俯下身,与冯充媛面距寸许,在其耳边道,“我不管你的幕后主子是谁,也没兴趣知道,我仅想告诉充媛,你倘若再敢冒犯我二姐一次,你在府外的家人便会全体死于一次膳食中毒事件。”

  “你敢!”冯充媛咬牙横眉。

  “我不介意你试一次,或者你想明日便听到令尊在自家府门前吐血猝亡的消息?”

  冯充媛尖厉高骂:“本宫去禀报皇上,禀报太后,你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女,你胆敢以下犯上,你……”

  “令尊的分量倘或不够,算上令堂如何?还是你有更中意的人选?”

  “你……你……”充媛娘娘脑内猝然一闪,意识了到此下自己身子麻痹的原由,如果对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致自己这般qíng状,那其所说其它极能成真……她打个寒战,缄声吞语。

  “太好了呢,在民女苦口解释之下,充媛娘娘已经充分认识到容妃娘娘的善良贤德,愿意和平共处。薄光今日冲动冒犯娘娘之过,随时听从宗正寺的传唤。”薄光福了福,飘然离去。

  “林亮,将在场侍卫押往卫尉寺jiāo司晗大人亲自过问审理。”顶着全身水渍,冷眼旁观的明亲王道。

  问天阁内,丽妃居高临下,得以睹望全程,眼尾不时瞟向身畔君主龙颜。

  后者面色深晦,天威难窥。

  ~

  “你站住。”

  天街之央,薄光应声回头,蓦地记起了方才事件中惟一的外援,道:“多谢王爷救了我二姐一命。”

  胥允执凝视着这张天然含笑的颜容,道:“方才,若本王没有赶到,你准备对那几位娘娘做什么?”

  她圆黑的大眸一闪:“用银针刺她们的xué道。”

  “仅是如此?”他半信半疑。

  “明亲王认为我会对她们做什么?”

  “你刚刚威胁过了冯充媛。”

  她弯唇自嘲:“这是民女从三年的市井生活惟一学会的,当你奈何不了一个人时,剩下的便只有放一点狠话,聊使自己心中稍稍平衡。如今我被人当面冠‘贱人’‘贱蹄子’也无可奈何,失去了尊严的人惟一擅长的便是虚张声势。如果因此被问恐吓皇妃之罪,也算是我求仁得仁。”

  胥允执冷哂:“不巧得是,本王恰恰是晓得你擅长的不止是虚张声势。你方才仅是一记耳光,冯充媛便栽在地上半晌无法起身。本王更相信自己若是晚到一步,那些挡在你面前的嫔妃面目全非。”

  “王爷高看薄光了。”

  他充耳不闻,径自道:“到那时,你,容妃娘娘,还你有薄府内初遭大赦的整府奴才,便是灭顶之灾。本王劝你今后在行事之前先将后果考虑明白。”

  她歪头,煞是认真地倾听,心有所动,揖首道:“多谢王爷提醒。薄光还须看望二姐,告退。”

  府中下人皆是受薄家连座发配边境苦寒之地,如今大赦回府,她先前仅想着为补偿诸人所遭遇的奴役欺凌,将薄府做他们颐养天年的家园。听过明亲王这席话,她幡然意会如今的她们连自身也难保,若哪一日行差踏错,又须累那些朝夕相处的人们做替罪羔羊。

  “除了这三年里死去的,如今府中还余百余人,一人十两银子也需一千多两,对现在的薄家来说,实在是笔天大的数目。何况,我还想多给大家些安家立命的资本。”是夜,薄光将总管薄良叫进书房,坦然陈清来龙去脉,托出心中打算。

  “听小姐这么说,让大家伙及早离开这是非之地确属上策,但也不能把人一股脑全打发了,总得留两个贴己的伺候小姐。”薄良年届四旬,却因三载的苦役流放生涯发须皆灰,老去了十年。

  “不必,我虽然没有吃良叔吃过的苦,但也学了点fèng衣烹食的皮毛,放她们走罢,薄光无能,怕有朝一日又如先前那般保不住她们。”

  “四小姐……”薄良哽咽。初回薄府得获自由的狂喜,恁快便要被各奔前程的离愁替而代之,实在令人凄凉。

  “四小姐。”门房沓沓来报,“大门外有人叩门,说是司晗司大人。”

  薄光眼前一亮:“有钱人来了,快请。”

  司晗自打回到天都即任起千影卫新军的总教习,身兼数职,分身乏术,致使薄光回京来两人还不曾谋面。昨日急训结束,他赶回天都先回府大睡了整日,醒来已是华灯初上,手下人恰恰来报卫尉寺关押今日失职侍卫之事,遂夜访薄府细问究竟。

  “借钱?”茶才喝一口,旧未叙一句,司晗便被递到眼下的手心给吓得一退。

  薄光兴高采烈:“借我五千两如何?我将这所宅院或转让或抵押给你。”

  姑且不去想这座宅院能否转让抵押,司晗一刻不松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借这么多钱做什么?”

  “遣散费,如今我用不起恁多的家丁仆人,打发他们走时总要安排好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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