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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_镜中影【完结】(7)

  “何止不弱,她……”毕竟是左丘家主,及时收了口,冷瞟眼前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是何方神圣?”

  “……越国公主。”

  南苏无开一怔,坏笑由唇角缓缓扯开,占满整张俊脸。“她就是越国公主?难不成外面那些闲话确有其事?你和这位越国公主当真有一腿?”

  左丘无俦不无鄙夷地瞟去一眼,“你用辞可以再粗鄙一点。”

  “重点得不是在下的用辞。阁下与越国公主到底深刻到哪一步,请为在下解惑。”

  左丘无俦摸着下颌,对眼前人施以正眼,边打量边颔首,“像,太像了。”

  顿时,后者兴趣更是万分高涨,半边身子欺过桌案,眼内星光闪烁,声线激动拔起,“像什么?像什么啊?”

  “不是像,是丝毫不差,不,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说她的容貌……”

  “我说得是阁下。阁下的风采已经比得过三姑,赛得过六婆,只差额头别上一朵千娇百媚的绒花,便能拉媒作纤,开张营业了。”话落,起身离座,负手悠哉离去。

  “三姑六婆”南苏开被噎得一窒,但很快又笑咧出满口白牙:能动用到无俦的毒舌,想来其中已不简单,常言道独乐乐如众乐乐,如这等好事又岂能一人独享,赶紧找逯家兄弟共襄盛举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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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夫人的面子着实不弱,府宴后的五日,送来邀帖:世家子弟骊园小聚,务请公主光临。

  接了个帖子的稷辰,很是兴奋了一阵。自那日初识,对于那位风姿绰约举止优雅的边夫人,公主殿下就有了一份莫名的崇拜与艳羡,所谓女子当如是,如何让自己能够也那般的光彩夺目,是公主殿下当下最大的渴求。

  然而五日后的聚会上,参与的各人都有各自的失望。

  如边夫人,召集这场聚会的目的,为得是就近观察左丘无俦与稷辰绯闻有几分的真实,以定下自己的步调。

  如逯家兄弟与南苏开,是为了看个热闹,寻个段子,找个能够调侃左丘家主的机会。

  如稷辰,是为了能与所崇拜的人更近一步。

  如扶襄、扶宁,想一次将三位家主拜会完毕,以完成到云国来最紧要的一桩事……

  但,在这诸多的期望中,左丘家主华丽缺席。

  左丘家的六爷动身前往边疆之前突发重病,左丘无俦代而行之。

  于是,这场没有了最重头人物的聚会,成了无味的jī肋。边夫人兴趣缺缺,勉qiáng撑了一个时辰即让大家自散去。

  回到会馆,先将怏怏不乐的公主送进内室歇息,扶襄与扶宁回到厢房,叮嘱道:“今后在公主面前,莫谈论这位边夫人一个字。”

  扶宁颇无聊地打个哈欠,“仅仅一日,边夫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植下了一个明桩。”

  “左丘无俦似乎是成心刁难,这一次我们仍未算上正式拜会三家家主,若是云国的枢密院以这个借口找算过来,我们还当真理亏一截。”

  “嗟!”扶宁恨得牙痒。“左丘无俦那厮到底想怎样?”

  到底想怎样?

  正赶往西陲的左丘家主自己也不晓得。

  边疆之行并非非他不可,他藉机避开骊园之聚,便是出于这份连自己也不明了的心态,或者,也并非全然不知,是不想……失望?面纱下的人如果远想像得令他惊艳,不仅仅是扫兴,还会有失望罢,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与他能够斗上两个回合。

  “主爷,前面有一戴着帷帽的女子抱琴挡路。”

  因chūn雨连绵,他由马上进到车内小憩,副将左风的禀报打断了似梦非梦的臆思。

  “请她走路。”

  “可是她说主爷如何想丢弃云国的半壁江山,尽管置她不顾。”

  左丘无俦啼笑皆非,“我云国的半壁江山几时取决于她了?”

  “那么,如果霍阳的手中有各国安cha在云国军中的细作名单呢?”一声柔柔细问,不疾不徐接过话去。

  左丘无俦微微一怔,眸心碎光浮动。

  “主爷,您很清楚霍阳有这个本事罢。”车外女子胸有成竹。

  “……与本王又有何gān?”他忽地扯起唇角,笑得不温不淡。“相信对此感兴趣的大有人在,本王尚要赶路,就此别过。”

  这个回答,车外女子始料未及,左风也困惑不解,直待车驾行出二里,他跨上车辕,隔门问道:“主爷,纵算您不愿与霍姑娘有所牵扯,为何不命属下用些办法将那些东西拿过来?”

  “如若能够轻易被你bī出来,她便不是霍阳了。”

  “可那些东西对我云国来说委实价值千金……”

  左丘无俦哂道:“我们左丘家答应永不伤霍阳xing命,南苏家却没有答应,南苏开身为枢密院的院判,竟然让别人率先得到如此机密,不仅失职,还很丢脸。”

  左风心领神会,一板一眼道:“属下会设法让南苏家主晓得他的本事远不如霍姑娘。”

  “孺子可教。”言罢,左丘家主径自闭目养神去。

  九、谁将冯京当马凉

  骊园聚会,左丘缺席,于旁观者不啻释放了一个信号——

  或许,左丘家主对越国公主的兴趣并没有外传的那般浓厚。

  既然如此,前些时日里不管怀揣怎样心思俱按兵未动的人们终可不必保持沉默,一股脑涌现了出来。越国会馆前门庭如市,上门者,讥讽嘲笑者有之,鄙夷挖苦者有之。在qiáng国之地的质子生涯里,人们总须找些东西证明自己不是处境最不济的那个。

  稷辰既已“病愈”,就须亲自出面待客,如此一来,外间的那些关于自己与左丘无俦绘声绘色的传说进到了耳中,面对那些况味复杂的目光,她既羞且怒,当下将一gān人娇叱出门之后,又对扶襄道:“本公主绝不担这不清不白的名声,我听父王说你虽是女子,胸中却有铁甲十万,你若当真恁有本事,就尽快替本公主辟谣,否则本公主不食云粟,以死明志!”

  话撂下,公主殿下当日便绝食起来。

  扶宁几回yù怒,都被扶襄按下。

  “你设法让公主至少喝点汤水,我来想法子罢。”

  公主的恼怒未必是坏事,或许成为打破眼下这奇特僵局的契机也说不定。想那位左丘无俦并非闲人,如此刻意的为难,不会没有缘故,至于缘在何处,故在哪里……不妨一探。

  当夜,扶襄前往左丘府。

  左丘家这般的世家门第,其内自是高手如云,扶襄的武功远不及扶宁,轻功在扶门却是最好的,凭高远望,依据着对云国建筑格局的了解,寻到了象征权力中心的中枢院落,落在墙顶瓦上的重量不及一只小小的猫儿,又如一片絮般划过左丘府的夜空,进入了家主寝院,最后的驻足点,是书房。

  黑暗内,扶襄以一双夜能视物的美眸缓缓逡巡。

  这间房,阔绰得超乎她的想象,个中的陈设尤其令她意外。在扶襄想来,左丘无俦得以威震于世的,并非他云国第一世家的家主之位,而是在万里沙场上驰骋出来的赫赫战名。此人十二岁从戎出征,少年成名,用兵多行诡道,善出奇而制胜,但无论如何,总是脱不了一个“武”字。而这偌大的外室内,三面墙前是整墙的书柜,书柜内又是累累厚典,诸子百家,经史典籍,更似一位治学之士的书房……

  嗯?

  扶襄的目光,被放在西窗下长案上的一物吸引住。

  她识得这把琴。那日,她助一个落魄书生将它以高价沽出,至今尚不时为错过那天籁般的音质惋惜,它竟然出现在了左丘无俦的案头。

  想不到左丘俦尚有这一份风雅兴致。

  指尖在根根琴弦上摸挲,爱不释手,当真是爱不释手,若非此来另有要务,她或许不介意做一回梁上君子,携了这把琴同去。

  她从琴前撤步,移身到位于南窗之下的楠木大案前,细细翻查案面的笔墨纸砚。这些物什,那个男人皆一一触碰过的罢?若是投身于书生的案上,它们或儒雅,或风流,或成锦绣文章,或作千古绝唱,而在那个男人的指下,它们却是挥斥方遒,纵横捭阖,有了另一样风qíng成就……

  “无俦,你提前归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有件事。”

  扶襄手势一顿。

  两道话声并两道蛩音向这方迫来,她将手中物置下,依着记忆各归原处。

  两扃大开,侍从擦燃了火摺子,点亮了门口两侧的立灯,通室大亮,映进两条高大的男人立影。走在前头的,正是左丘无俦。

  “能让你修改行程,看来此事非同小可了。”走在左侧的,是左丘家的三爷左丘雁。

  落了座,左丘无俦打袖内抽了一轴卷纸递了过去,“侄儿想请三叔过目,这张图的真假各有几分?”

  左丘雁接图在手,仅仅一眼,脸色已是一凝,眼睛紧紧粘在其上一寸一寸巡移,足足一盏茶过后,眉峰蹙拢成川,“这东西……你是如何获得的?”

  “侄儿暂且卖个关子,三叔先说说对此图的判定。”

  “落笔缥缈,气格空灵,形神飘逸,委实像极了他的手笔。”

  “像?”

  “此图用得是近三五年内出产的安南宣纸,墨也非陈墨,若当真出自于他,该是近期作品。但,你可记得他在离开之前,风格已然起变了么?”

  左丘无俦拧眉思忖。

  “他不是固步自封的人,无论是治学抑或用兵,求得皆是新、异二字。这多年过去,似乎没有道理仍是原地踏步。”左丘雁仍将那张图一看再看,道:“不过,无论是否是他,能将他手笔摹仿如此惟妙惟肖者,必定也和他脱不了gān系,按这条线查下去,或者会有斩获。jiāo予三叔罢。”

  “侄儿正是此意。”左丘无俦冷肃多时的面上释出一丝笑意。

  左丘雁将东西收拢进袖内,瞥了家主侄儿一眼,面上微现揶揄,“说了这桩事,不如说说你的大事如何?”

  “大事?”

  “当然是大事,终身大事呢。”左丘雁似笑非笑。“我在来你这前,你家三婶尚要我问一句,你与越国公主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

  左丘无俦失笑,“三婶想做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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