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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_镜中影【完结+番外】(88)

  “这……”何慕然整了整头顶儒冠,捋了捋儒服袍袖,一时间手足无措。“晚生怎有这个荣幸?”

  “何兄没有,谁还能有?尚书大人喜欢以文会友,明日我带何兄前去拜会,你在坐在屏风里之后,双手持笔,将室内谈话一一记下,左右两份最好是以不同字体展现。奉到尚

  书大人面前,尚书大人定会爱不释手,给何兄一个大展鸿图的良机。”

  “晚生从命。”

  “不过……”苏子祯面现迟疑。

  何慕然忐忑,问:“有何不妥么?”

  “明日的谈话,许有一些令何兄困惑讶异之处,何兄听了切记莫要声张,回头在下会向何兄妥当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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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惑讶异之处?及待一番车马颠簸,下车即身置一高门深院,被下人领着坐于屏风之后,耳闻前堂之声,何慕然暗暗抽息:厅内所谈,何止于令人困惑讶异?

  厅内所坐,听彼此称呼,皆为朝中政要,酒过三巡之后,居然公开阔论起当今天子功过,言间全是鄙薄之意,极尽嘲弄讥讽。元熙帝在这些人口中,成一个无德无能无才无政

  的万古昏君,兴致高盎时尚要赋诗击歌,好不快活恣意。

  这等事,让人记载登陆,居心何处不言自明。

  纸上所书文字,对其内所坐每人皆是把柄。

  刹那间,了然于胸。

  这个苏家实在是……好手段。

  苏氏除苏変外,皆位居低阶,不事张扬,给人以低调谦和之象。于是,纵苏相遭贬,诸苏氏人也少有沾嫌,保得身家平安。暗内,诸苏氏人以此等伎俩将朝中重臣把玩于掌中

  ,cao纵着天历政局朝象,宛若天历朝无冕之王。

  这……实在是高明,匪夷所思地的高明。若非已坐在此处,绝然想不到苏家人设得出这般的机关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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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兄,何兄?何兄,发生了何事?”

  连连唤声惊回何慕然震愕到无以复加的神思,两目聚焦一瞧清了眼前斯文和气的笑颜,骇得两眸大瞠,“你你你……”

  “在下怎么了?”苏子祯犹温和得如chūn风化雨。

  “你们大逆不道!大逆不道,你们敢rǔ骂圣上,你们láng子野心……”

  “不急不急,何兄有话慢慢道,在下有的是时间和耐心陪伴。”

  “你你……”何慕然盯着这张脸,一时难以断定这人是否便为苏氏真正当家?谁知道其人背后有没有更高级段的推手呢?

  “何兄把方才厅内谈话记得甚是详尽齐全,在下向有功必赏,这是十两huáng金,何兄先拿着,若觉得不够,随时到账房支领,在下对何兄有求必应。何兄须知,你一人便做了

  以前两人的工,在下亏待不得。”

  “我……我不做了!我何某人饱习孔孟之道,忠君爱国,责不容贷,岂能……啊——”

  惊叫声,自于忽从墙间壁橱里栽到眼前的尸体。两具尸体,一个无臂无足,双眼bào凸;一个无眼无舌,血ròu模糊。

  “啧。”苏子祯摇首。“二位怎么出了?难道是嫌在下为二位设的安身之所太过狭窄?唉,在下也是一番好心,想二位在此处做事已有数月,必定多有留恋,方将二位安置

  在此。”

  “啊啊啊啊……”叫到

  嗓孔嘶哑,颤到体似筛糠,何慕然已无从言语,神志全失。

  “从今儿个起,何兄就留在这里罢,你一个人竟比两个人还要好使,在下实在是爱才若渴,望何兄赏光。”

  两具尸体抬了出去,苏子祯亦走了出去,留在原处者以容纳颤栗不止,张口还将无间所享美膳呕出,状况着实凄惨。

  苏氏一族,令人开眼呢。

  逐四九

  入了夜,一抹轻烟般的人影飘入兆郡王府寝楼,未见灯火挑起。

  兆郡王自chuáng侧橱柜抽屉内拿了一颗光泽四溢的珠子,在锦被覆笼下看清了纸上文字,剑眉紧锁,玉脸yīn霾,良久,道:“这个名单涉及太广,若呈到皇上面前,反而会令皇上

  投鼠忌器,朝堂之上,总不能没有了站班的文物。”

  樊隐岳负手立身于幽暗之中,问:“依你之见呢?”

  “这些人受制于苏家,未必降服于苏家,能使苏家倾覆的,亦未必只有皇上。”

  “好见解。”兆郡王能有今日成就与名望,货真价实。

  “我明日便要离京前往边境,你行事处处都须小心为上。”

  “明日离京?你的婚期向后延迟了?”

  “国事大于天,不由得不延。”

  “那么,兆郡王一路顺风。”

  “……你也保重。”

  目送她纤影推开门去了,柳持谦喟出胸口郁积气息。这个姐姐行事如此机诡,若是敌人,必是他最棘手的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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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儿。”足不沾地,避过重重监巡人马,甫进得室内,天籁般的低呼盈入耳谷。

  “先……”她微讶,抑住惊呼。“先生怎么找到了这里?”

  “我怎么能不知你在哪里?”

  男人声线温润透人心肺,惹她不自觉掀唇娇嗔,“先生说得好听,想必是大师父告诉你的,你不过捡个便宜。”

  关峙轻笑,将这个披着夜露气息的人儿拉至臂内,“我过两日又要离开了,总要见你一面。”

  “先生若不,月儿当真会怪先生。”她声音柔柔软软。

  “傻姑娘。”他勾下这人儿帽内钻出的一缕秀发,指尖缠恋其中,免不得又要有一番叮咛。“你行事虽有分寸,也须慎之又慎,梁上君他们总有打盹时候,莫因有人在暗中回

  护就失了防惕之心。”

  他这回现身元兴城,是为请乔三娘为母后恪尽人力。母后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他须送上最后一程,并让这一程走得尽量平坦安详。

  “月儿已经说过了,先生不必担心我。不过,先生跑这一趟,请医不假,也是为了看月儿一眼罢?不然先生也是杏林高手,何必叫三娘?”

  关峙苦笑,“我不是什么杏林高手,能医你好不过是诊出你气脉寒弱以三绝针qiáng攻。母后的病是沉疴累积,非我所能为力。”

  “原先生也有不擅长的事么?”

  “是,我最不擅长的,是在你面前隐藏心事。”

  “月儿不信。”螓首埋在男人胸前,稳占这方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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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唇角上扬,“三娘须在京城收集两味药糙熬制安神汤,让母后最后一程走得安稳容易一些。是以还须两日方能启程。明日姑娘可否拨冗,陪在下整日?”此别,不知何得见

  ,他想把她的一笑一颦多多收集,以使自己在面临那样时刻时能够从容坦然。唉,以为自己历练到今日,已经可以面对一切,却在生自己的人将离人世时,心绪再陷紊乱。

  “先生约月儿?”

  “对,我约你。”

  “既然阁下成心相邀,本姑娘不忍拒人千里,勉为其难罢。”

  “多谢姑娘成全。”他亲了亲她额心,视线透过窗纸,扫过黝黑窗外墙头潜伏着的鬼状人影,眸色冷凝如冰。此处危机重重,虽然怀中人能足以担当的智慧与勇气,他仍然悬

  心。若有可能,他一步也不想离开。若有可能,此刻该把自己劈作两半。

  “明日这里由梁上君替你一日。”他在她耳边道。“他们晚间议事,白日放你饱食终日,梁上君足以胜任。若发生些许变异,他亦不乏临机应变的本事。”

  “月儿听从先生吩咐。”好恭顺,好温婉。

  他摇首忍笑,“姑娘这般温柔贤惠,实在令在下诚惶诚恐。”

  气音传语,耳鬓厮磨,在云谲波诡、四面警伺中偷得片刻的依偎,这一对男人女人,委实人中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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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百忙内偷的一日,两人都不想将时光投在与人群的拥挤中。信步行至无远程郊外,找得一处有林有水的幽静地方停住,渴了啜一口溪中清水,饿了支火炙烤溪中肥鱼,坐看

  落花,卧听松涛,不必浓qíng蜜意,不必如胶似漆,他们的世界,不须与人苟同。

  好时易短,日将偏西时,一双俪影缓缓折返元兴城门。

  “先生,为何从不拦月儿?”

  “拦?”

  “先生明明那样的喜欢闲云野鹤的日子,是为了迁就月儿……”

  “这个原因,我说过了,不是么?”

  “先生是说过,可是月儿……”她一时竟难以厘清此时心迹了。她很高兴这条路上有先生愿意伴行,但,因她的事,让先生失去拥了许久的安宁,好么?

  “月儿是个道地的傻姑娘呢。”他道。

  “先生能喜欢月儿,不就因为发现了月儿的傻?”

  “这句话好聪明。”

  “先生……”

  西城门由清静人稀,两人携手跨,犹在低声笑语,眼中除了彼此,未去瞻顾四方形影。

  “关郎!”一位红装裹体、红纱掩面的****在无以复加的震愕、惊措、惶惑中,站在了两人前进路上。

  樊隐岳掀起两弯长睫,清潭双瞳与面前美人的绝世美眸狭路相逢。

  但狭路相逢者不止于此。

  修长健美的女子随后赶至,慡净洌利的声嗓遽然惊扬,“关先生居然也到了元兴城?那个樊参赞居然没有骗我,找到了南宫玖,等于找到了关先生……呃?你身边的这个女人

  又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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