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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_镜中影【完结】(15)

   “其内所有的摆设陈置,俱是这府内的最佳最好,是那男子从各处为妻子搜集来的奇珍异宝。可惜本判官不想费力与那镇魂阵对抗,不能带你贴身细察。”

   不必贴身细察,这扇桃状花窗开敞通透,居此,不难将室内qíng形一览无余。判官所说没错,其内每器每具,哪怕仅是一个小小帘坠饰,都可称珍品,一张红玉卧chuáng居于室央,锦褥铺垫,幔罗两分,其上卧有人身。其畔则有仆婢数名,有摇扇,有抚琴,有持巾拭面,恁是周到殷勤。

   “这副躯壳,负有绝色容貌,拥有过人才qíng,比元chūn氏出色许多。”

   这位判官大人把她拖到这边,敢qíng是为了现身说法奚落她来着?阿六顿时没了好气,“判官大人,你老糊涂了不成?容貌属于躯壳不假,才qíng却属于灵魂。喝过孟婆汤后,才qíng即随记忆葬去,灵魂仿若被清洗般的gān净,以赤子之态迎接新生。您在地府呆了几百年,连恁样显而易见妇孺皆知的道理都不晓得?啧啧啧,好可怜!”

   “谁说一碗孟婆汤就能将灵魂清洗gān净?”红衣判官恨得牙痒,“有的人过了几百年还是一个德xing!”

   “是么?那位神人是谁?引荐给小的认识,我要奉他为心中英雄。”

   “……废话少说!”红衣判官放了大声一吼,反正此时他们为鬼,人间无人能听。

   “啧,恼羞成怒了?判官大人您好歹是地府一殿的第二把jiāo椅,要遁着不怒自威的境界努力,别让小的这只小鬼小看了您!”

   红衣判官庆幸自己已经死了,不然摊上这么一主儿,气死百回都有可能。他更纳闷自己当初是哪根筋搭错,怎会动过要把她永留身畔的念头?

   “奴婢拜见主爷。”

   室内见礼声起,先前门前所见的男子踱进房来,已换下那身官服,着了一身霜色便袍,腰系同色长带,凭添了一分俊逸自如。

   “将净水与巾帕准备了,都退下罢。”男子道。

   男子亲手为妻子擦拭之际,红衣判官再开尊口,“这人事务颇多,但无论如何繁忙,每日回府都会来探视妻子,也会亲手为妻子拭身换衣。”

   “敢问判官大人。”阿六拱手请教,“元慕阳可在哪一生开罪过您?”

   “你这什么话?”

   “不然您为何如此坚持不懈地努力想让小的移qíng别恋,用qíng不专,水xing杨花,红杏出墙?”

   红衣判官兹此时开始感叹阎王英明,早早就想到把她扔出地府,图个安生,若让她在地府施展开了,指不定哪一日便把鬼差鬼役们气得一个不剩。“这人也曾是你相公,他……”

   “那一世,我喝了孟婆汤。”要她说几遍才够?阿六脸上戏谑全收,唇瓣紧抿,眸光冷定。

   他在此耗神耗力,费口费舌,而她,没有挣扎,没有困顿,没有左右为难,没有取舍难定,如此轻便容易地便过了这关?红衣判官很是不甘,可不甘又能如何?“走罢!”

   “又要去哪里?”

   “回醒chūn山庄。”

   阿六大喜,“真的?”

  “元慕阳大劫在即,去晚了,你们就只能在地府见面了。”

  二十人袭

   “官老丈”父女不辞而别,醒chūn山庄拨出的那间厢房自也是人去楼空。百鹞在室内徘徊良久,讥问:“你连燃三炷急香召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一间空房?”

   “召你时,他们尚在。”

   “如今呢,走了?还是逃了?”

   “这件事,应该由你来告诉我。”

   很好,几日不见,元大爷的脾气又长了。百鹞拿起案上茶盅,凑到鼻下闻了闻,颔首:“我的确来得晚了些,不然,可能便能与一位地府神司过过招了。”

   元慕阳心弦骤紧,“真的是地府神司?”

   “没错。”百鹞闭眸感受室内存留之气,“还是一位实力不弱的神司。”

   “他来,是为了收走眠儿的一魂一魄?”

   “也许。”百鹞若有所思。

   “眠儿魂魄仍在,可因那块璧石?”

   “王家璧石起自洪荒,由日月jīng华天长地久的养成,的确可使一些鬼祟畏避,但压不住身具神气的地府神司。既如此,对方此来,就绝非收令夫人魂魄如此简单。”

   “应该如此,不然,也不会带了眠儿同来。”

   “你确定那阿六当真是令夫人?”

   “是。”元慕阳坚信无移。

   “令夫人一直不与你相认,直到你晕在冷泉池内,方真qíng流露。由此可见,令夫人对你的安危甚是挂心。”

   “眠儿她爱我,怎可能不挂心?”

   百鹞皱了皱眉,撇开眼,不想看这男人那副痴笑样儿。“若想令夫人再一次qíng不自禁,你只得故伎重施,自然,也须如上一次一般,并非作假,只需真实……”

   ~~~~~~~~~~~~~~~~~~~~~~~~~~~~~~~~~~~~醒chūn山庄近来好事不断,元家老爷子大寿刚过,元家二爷婚期将至,举庄上下,又为这桩喜事张落起来。先前为大寿所请的戏班gān脆在庄内住下,按雇家指示排演几出喜庆剧目以应佳期所需。

   元慕阳为这桩好事,也推延了所有需远足洽炎的商事,亲手经手所有过礼文定之事,旨在为二弟办一场体面婚礼。

   “大哥这几日心qíng很好?”行在街间,四少元慕朝觑着大哥面上久违的chūn风,问。

   “有好事,当然就有好心qíng。”元慕阳拍了拍小弟脑袋,“难道你心qíng不好?”

   “当然好!二哥要娶二嫂,这是元家的大喜事,是爹和娘盼了许久的,我原来还听见爹和娘在私下说话时还说不想铺张了办,生怕让大哥触景生qíng,如今好了……不是,大哥,我是说……”

   元慕阳莞尔,“无妨的,这桩大事,本来就该早给慕世cao办了,因你大嫂的事给一拖再拖,是大哥欠慕世的。”

   “那是不是从此咱们一家人只管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就好了?是不是,大哥?大哥,是不是?”元慕朝尚带稚气的脸上欢喜不胜。

   “朝何出此话?”元慕阳挑眉。

   “这……”元慕朝拿手抚着后脑,憨笑道,“大哥心qíng好了,自然不会再和三姐计较,没了那些争执,一家人自然也就开心了。”

   四弟不说,他倒差点忘了,还有三妹这桩事,一位尚未出阁的小姐,指使丫鬟向他酒中放药,实在是该计较一番。只不过,若没有那事,也激不出眠儿真心,他可适当宽容……

   “元慕阳?”

   “有事?”耳边有唤,他下意识回身相应,一道寒光直朝眉心刺来。

   “大哥……”

   “闪开!”元慕阳腾身闪展之际,一手将小弟抛出,一手拔了腰间长剑,袭对来敌。

   来者为二人,各执长剑,前后夹攻,密击如雨。

   勾魂双剑。江湖杀手榜上排名第二,杀人取命,易如探囊取物。

   元慕阳对来者自是了解得清楚,因他即是那个出资人。隐名出资,请人杀己,他此举,可谓为天下之先。原本,他属意江湖第一杀手,但对方形踪飘忽,他一时难寻,只好屈就。

   ~~~~~~~~~~~~~~~~~~~~~~~~~~~~~~~~~~~

   “这世上怎会有人来杀元家大爷?元家大爷乃大善人,是谁这样的丧心病狂?”

   “元家大爷的本事高,不怕!”

   “但那歹人仗着人多,以二攻一,打时间长了元家大爷怕是要吃亏。你看那些捕快只敢张望奔走,也不上前帮忙,平时吆喝起咱们来倒是威风八面的……”

   魂归官氏父女躯壳,回到huáng梅城,即听得满城议论,原就心惶难定的阿六更是忧心如焚,“判官大人,这就是你说的大劫?”

   红衣判官颔首,“正是,且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可活?”不,她不会让他不可活!

   ~~~~~~~~~~~~~~~~~~~~~~~~~~~~~~~~~~~

   “货物烫手,双剑合璧!”勾魂双剑斗过十招,深觉目标不易获取,遂以暗语互通,双剑形成剑阵,更形凌厉。

   元慕阳剑势当即便被压制住,落了下风。

   “顶!”

   “心!”

   勾魂双剑再发暗语,一人挑向元慕阳颈项,一人则取其心口。

   元慕阳手中利丸格开袭颈之剑,脚尖碾地使身形后退,躲下击心之刃。孰料袭颈者中途将剑回转,寒利剑锋横所向,是他腰际。

   “大哥!”元慕朝救兄心切,直撞过来

   他这没章没法愣头青般的拼命一童,正中杀手后腰,令得那剑锋偏了开去。

   但偏了的剑锋,仍取元慕阳腰间重xué,只是,那一剑,仍有人代受。那人从临街茶庄的二楼窗口跃下,连蹬带踹间,大腿承上了那剑。

   “小日儿……”唔,还以为做了鬼,阳间剑刺在身上不会疼……呜,她错了。

   “你……眠儿?”元慕阳一手把住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的瘦弱身子,“是你么,眠儿?”

   “……你先稍后再来叫魂!”天,有谁会那么倒霉,做了鬼还要受体肤之痛?幸好只是刺在腿上,不然开了膛剖了心,她这条小魂恐怕要再死一次。

   “刺客明明不是你的对手,还不快去……”寒光再闪,利刃再至,她想不了太多,挺着纤薄身子再次迎上,两把剑一左一右,刺进她两个肩头……傻到极点了是不是?痛一回不够,还要痛上第二回!

   “你们该死!”元慕阳厉叱着,挥剑而起,剑势走险,剑风走恶,十招之内,已重创一对杀手身上多处。

   杀手杀人,概为取财存命,并非亡命之辈,见得qíng势不利,寻机齐齐逃去。

   元慕阳抱起地上人儿,“眠儿,他们伤了你哪里?”

  “伤我的是你不是他们!”

  二十一人嫉

   但凡长了眼睛的,都应该看得出阿六在生气。

   她是一条鬼魂,受阎王令加持附在这具躯壳之内,那些伤,不能真正伤到她,伤后受痛不假,但痛后不久即愈。但,若她没有代受,那三剑足以要了他的xing命!他居然是说真的,她不来,他便去?这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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