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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_镜中影【完结】(48)

  “至今,已有三年了。”

  “以嗔在江南,可做下过什么荒唐事?”

  “以嗔律己甚严,与‘荒唐’两字,是沾不上边的。”

  “那也是个混账小子,离家多年,连封信也没有。要不是他一年要回京述职一回,老夫还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元慕阳牵牵嘴角。

  “以欢到江南,曾住到你府里?”

  “正是。”

  “.....家门不幸!”

  元慕阳挑了挑眉,“请侯爷勿误会什么,柯小姐在舍下时,与家妹同住。”

  “但外人不知道!在外人眼里,他们只看到我的女儿抗婚出走,随之在一个男人府内住了十天半月!”

  “清者自清.....”

  “这人言可畏,你不知道么?”柯松龄眦目一瞪,忽又面现毅然之色,“也罢,儿女皆是债,既然是她自己挑的,本侯虽不中意,也依她这一回,是苦是甜全给她自己受去!”

  元慕阳眉心倏紧,“侯爷是何意?”

  “你小子还在装什么?你不过是一个铜臭商家,又不具任何功名,我女儿虽然被人退过婚事,也足配得上你!要不是听说你好命得了皇商御赐的匾额,本侯会看得上你?你要给我好好待她!”

  “......糙民何曾说过要与令爱婚配?”隐隐之间,他感觉对方yīn谋已峥嵘乍露。

  “你这小子是在玩什么?yù擒故纵?你在本侯面前玩兵法,不如到关公面前耍大刀!你若不是对我家女儿心怀不轨,怎会留她在你府内小住?又为什么在她回到京城后眼巴巴追来?听说你在家里已经有个病妻了,本侯不在意,我女儿也不会恃势凌人,愿作平妻,两头大,尽是便宜你这小子了.....”

  “侯爷!”元慕阳蓦然立起,“糙民在此,一字一字向侯爷说个清楚,糙民从来没有想过.....”

  他身起得迅,话说得快,不及天音来得速,“圣旨到,忠正侯举家接旨——”

  六十八天威

  从进京开始,自己便迈入了对方布置好的陷阱里,且一步步,向埋了尖镞利器的陷阱中心行近,终至这一日——

  皇上指婚。

  他不允,满门抄斩。

  他不允.....毫无可能。

  但如今,柯松龄接了圣旨,圣旨上有他的姓和名,他心里不允,口里未允,而在形式上,等同已允,除了接受,似乎没有第二条路走......

  “你这小子是乐傻了是不是?怎半天还跪在地上?”柯松龄双手过顶,将圣旨供奉在大厅香案主位,回头却见元慕阳仍双膝着地未起,不由攒着宽眉叱问。

  元慕阳定了口气,站起身形,淡问:“敢问侯爷,这道圣旨是您请下来的?”

  “除了本侯,谁还能为我女儿如此打算?若不是看在以欢面上,你家门又从哪里讨得了这个殊荣?”

  “再问侯爷,是谁说糙民与令爱有结缘之心的?”是令爱?

  柯松龄双眸一利,“你少在那里看轻本侯的女儿!以欢好歹也是侯门千金,那般厚脸皮的事她怎会做?若不是昌阳侯前来挑明,本侯又一再追问,她永远也不会说起这事!”

  “但糙民从来没有想过和令爱结缘,糙民对令爱,连朋友也算不上,我甚至已然不记得她长了什么样子.....”

  “你说得是什么混账话?”柯松龄面色倏然yīn沉,“你知不知道,只凭你这些话,本侯就可以替皇上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去请旨指婚的并非糙民,若糙民获罪,侯爷又岂脱得了gān系?”

  “......你这大胆小子,敢和本侯顶嘴?你以为本侯不敢拿你如何?你以为本侯是可以随你耍弄的么?”

  “糙民再说一次,我从来没有招惹令爱,也从来没有心思耍弄任何人。一切,都只是侯爷一厢qíng愿而已,糙民可曾求过侯爷什么么?”

  “你——”柯松龄扬手,准备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一个教训,岂料掌风落下,掌下无人,他登时bào怒,“你还敢躲?”

  元慕阳目间寒若冰霜,“糙民想不到可以站着不动任侯爷大骂的理由。”

  “你——”

  “侯爷,以糙民之见,你是中了别人的计了。你若不信糙民,何妨向以嗔求证?糙民从始至终不曾对令爱动心,他最清楚,也最不会向侯爷打诳语。有人成心误导侯爷请来皇上圣旨,显然,是想陷侯爷与糙民于进退维谷境地。”

  柯松龄拧眉成峦,“你到底在信口开河些什么?”

  “爹,让女儿和元大哥说两句话,好么?”在大厅门口已站了有些时刻的柯以欢开口。

  柯松龄转身见她,火气更盛,“以欢,你是什么眼光,竟然看上了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窝囊废,你.....”

  “爹,让女儿和他说两句话,求您。”柯以欢软声央求。

  瞅见女儿眉间浓愁与眸中泪意,禁不住心下一软,粗声道:“为父正不想看见这小子,你快把他从为父面前带走!”

  “元大哥,请。”柯以欢螓首低垂,引袖作请。

  元慕阳面静无澜,随她身后无声举步。

  侯门深远,要找个僻静处不难,但走过一道回廊曲折,他即驻足,“柯姑娘,我不认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背人的,就在这里罢。”

  柯以欢回首,秋波殷殷,语声切切,“元大哥,转过那道满月门,过了桥,有一道三面临水的亭子,进了亭子再说话,可好?”

  “亭内和亭外有何不同?”元慕阳兀自不动。

  “元大哥,以欢知道您很生气。但事到如今,气已无用,想个周全之计才是要紧,毕竟,此事关系着两家人的身家xing命,输一步就是输全部,我们没有一点退路。”

  元慕阳抬眸淡觑,“这一切事,不是你惹出来的么?”

  柯以欢花颜微窒,“元大哥,您一定要在这人来人往的长廊上,在下人们的耳前目下,让以欢难看么?”

  “咎由自取。”

  元慕阳两片薄唇唇线优美,色泽莹润,但此时所吐言语,却是极尽刻薄,锐如骨刺。刺得她泪珠即时便涌流而出,“元大哥,以欢从来没有向爹说过什么.....”

  “你没有说,只有做,顺水推舟而已。”

  “你这样说,对以欢并不公平.....”

  “公平?”他讥哂,“你对我们夫妻又何尝公平了?我们夫妻自问没有开罪你处,从哪里又招惹了你这笔闲账?”

  被他一刺再刺,柯以欢明媚容颜如遭了霜欺的娇花,凄落凋零,前泪拭去,后泪再续,“您当真如此恨以欢么?恨到明明晓得天威不可违,宁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想平心静气地商谈一个应对之策?为您的家人也好,为我的家人也好,这里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元慕阳启足,按她方才所说,穿门,过桥,进亭。

  柯以欢紧跟在后,进了亭,挥去下人伺候,道:“以欢不讳言,以欢对元大哥有一份仰慕之心,但绝非什么非分之想,以欢喜欢元家嫂嫂和喜欢元大哥一样多。那天,我爹突然来追问我是否喜欢元大哥,以欢答了“喜欢”后当即意会到不妥,但我爹已不再容我分说,便进宫面圣。在圣旨下来之前,以欢也试过挽回局面,但已然晚了,御书但成,岂容更改?”

  她泪眸晶莹流转,坦诚直视男子俊美如雕的侧面,“元大哥,当以欢因受一张诡异符帖所控惹得元家嫂嫂病发时,就命自己不得再近元大哥一步,以欢对感qíng自有坚持,绝不想经由一道象征qiáng权的圣旨获得。”

  “以你之见,如今又该如何呢?”元慕阳问。

  他无意追析这女子所言是真是假,但他在意真与假所喻示的。若她话为真,此事便尚有一隙容缓之机。若她话为假,这女子的心机运作之深便非同寻常,事态便真正严重起来。适才在廊间,他不怕失去一个男人的风度而出语刻薄,一半是随心而发,一半是有心试之。而这女子的回应,看似正常,实则滴水不漏。

  “好在爹为了跟靖国将军府争一口气,想要给我好好cao办,所请圣旨上方说两月内完婚,这两个月,我们须抓紧行事。以欢会进宫觐见皇后,坦陈个中曲折,希望皇后能劝得皇上收回成命。”

  “既然天威不可违,皇上的旨意,皇后能改变?”

  “元大哥有所不知,皇上和皇后夫妻qíng深,史所罕见。皇后从不gān政,但若牵扯这儿女之事,皇后的话,有莫大作用。”

  元慕阳沉吟未语。

  “这件事,还是先莫让元家嫂嫂得知。若以欢能不rǔ使命,这件事权当不曾发生,莫徒添嫂嫂烦恼。”

  元慕阳仍是不语,轻微颔首作应。

  柯以欢终于破涕为笑,“事不宜迟,以欢这就进宫谢恩,越早一步,越有回缓机会,元大哥您.....”

  “我明日便会离京。圣旨上不是责我即刻回乡准备亲事么?你有了进展之后,告诉元家分号,分号里会迅速将信递给我。”

  当朝天子夫妻的qíng意深浅,他无端揣测,便难指望,遑论柯以欢这女子敌友莫辩。早一刻回乡,早一时准备,按最不想要的结果进行准备.....事以至此,还能如何呢?

  六十九魄归

  是夜,百鹞按预定时辰取魄,因事先准备妥当,半个时辰便将那一魄收在了预先设好的白玉瓶内,jiāo予元慕阳贴心存放。

  随后,百鹞缩地成寸,带元慕阳一夜之间返回江南。

  为不惹人起疑,元慕阳返到huáng梅城,未回家门,住到了城郊林间一栋小小别庄内,次日,即送信给元通,把眠儿悄然送来,行魂魄团圆之事。

  人有魂魄,魂为yīn,魄为阳,yīn阳相辅,方生生不息。魂有三,魄有七,原本失去一魄,并不能影响人体之本,就如人有十指,失一指,亦无碍双手自由行动。但chūn眠所遗一魄,为七魄中的力魄,主管心轮,失之,则心肺病弱,不堪重荷,手脚易感,冷热倶惧。长年受此耗损,生命易夭,即使yīn司给了绵绵阳寿,也无福消受。

  是以,百鹞为报chūn眠救爱妹之恩,为她取魄还体,解这缠身顽疾。

  取魄不是信手拈来的易事,还魄也并非随手可置。在明如白昼的月华下,百鹞四设封符,取月之jīng华为附,开启白玉瓶,口中吟诵咒语,将那脉遗魄注进平卧院央长榻上的chūn眠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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