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沧海_镜中影【完结+番外】(77)

  “只不过,等小海找到了婆婆,请管艳姐姐替小海照顾她。因为,我有一些危险的事qíng必须要做。”

  管艳碾然展颜,“这有何难?两个同样孤单的人一起上路,很好。”

  当天夜里,我们便离开了那间小小的凉茶铺。我们这样的人,似乎生来就要不断的舍弃一些东西,小海的甜糕铺,管艳的凉茶铺,虽为了安身立命一度依赖,但到舍时,纵是不舍,也必须放弃。何况,更重要的已然舍得不要了,再舍再弃,又有何难?

  选择夜里出行,是因冷千秋在周围遍布眼钱嘿灯瞎火时的莫名不见,总比光天华日下的突然消失给人滞来的惊诧要少。

  在百里外的一个客栈安下脚时,管艳问起了婆婆失踪原由,我简言告之,她却惊然高声:“你为何没用我给你的畏刚图?”

  “什么?”

  “我临行前,不是给了你一样东西?那物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在你对上无云大师时脱身之用。上以反线绣金钢经,是当年我救了大师的师傅时大师亲手则予,名曰畏刚,实则避刚,也避一切浊物。它虽不能让你击败无云大师,但脱身却绰绰有余。那时我便想,不管是秋远鹤为捉你,还是秋长风为了留你,都有可能请无云大师出面,而那两个人,也都有办法请得动。所以,将它留了给你以备不时之需。难道你没有打开它细细观看么?”

  “……”我以为,就像小海离开大苑公府时秋夫人的那个包裹,管艳只是给小海留了一份今后可能要用到的盘缠,所以,就将它……“婆婆?我把那东西jiāo给婆婆了!”

  当时管艳辞别之后,我便出宫探望婆婆,就把那样物什协同几两碎银放进了婆婆的衣物筐里。以婆婆的细心,所有小海给过的东西断不会忘了观置,那么,那东西还在婆婆身上?我记得,婆婆掉落河时,肩上的确挎着一个小小包裹的……

  管艳转而一喜,“当真如此的话,冯婆婆的安危定然无虞。有它在,那符帖不会让她受损太重,念决自保绝无问题。”

  是这样?这些时日,我和婆婆断断续续也有联系。虽然婆婆说不出所在之地,但以我感受到的,她老人家的气息的确一次qiáng过一次,不然,小海也不可能在一处安安稳稳休养直到完全康愈。

  “小海,以我看,冯婆婆不告诉你她此时所在处,必然是不想分你的心思。她是这世间最了解你的人,是不是?你要做什么事,不妨赶快去做,也好早一日与婆婆团聚。”

  是这样么?婆婆当真想到了小海的心思?

  小海的心思……

  没有错,我不想再逃,不想再避。仅这些天,我就曾以另一张脸在巫族派来寻我的人面前走过多少遍?小海的血,对渴望长生的他们有太致命的吸引,不管他们是否已然知道我的力量,也不会断了那些念想。而他们纵是认不出我的脸,也必定已经设法感应出了我存在的碰场,否则也不会如此密集地出现在小海周围。大巫师此举旨在告诉小海,要想安生芶活,势不可能。

  当逃避无用时,只有迎头赶上。

  我要到回巫界,要面对那些族人,要让他们领教最qiáng大的巫力,如果不能使他们臣服,便只有灭亡。

  02

  巫山。

  我望着那顶在终年不化的积雪中孑然独立的茅庐,想着由这里走出的那个夜晚,那时我qiáng烈的企盼着,永远不要再有回到它面前的一日。但,还是回来了。

  外面的世界,比我想得远要热闹jīng彩,只是,并存辛酸无奈。原来,只要活着,便要领受五味杂陈。尊荣如皇帝,平凡如蝼蚁,都无倒外。

  “这里便是你长大的地方?”

  “是。”

  “很冷,很空,很……”

  “白。”我探了手将一簇飞雪召到掌间,又让它从指间散落,“我长到十岁时,还以为这世间只有白色。”

  管艳放眼四顾,啧啧摇头,“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你还能将出逃叛逆的意志维持得如此坚qiáng,真是难得了。这个地方,就是一个要把人的心掏空意识掏空的宝地。”

  “他们的确是如此想的。”我推开糙庐的门,不禁意外。

  所有桌持均如记局的样子呆在原处,虽非纤尘不染,却没有看到以为中的灰土满地,尘网盘结。走进内室,我睡了十五年的寝榻,一褥一被一枕,亦是消慡如昔。

  榻侧,是那张总能在我渴望窗外世界时给我倚重的木轮椅。榻前小桌上,垒着几叠书册,金是当初冯婆婆自山下滞来让我解闷的野史闲书,竟比那时放得还要整齐。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养得成一个冰雕雪琢般的大美人。”管艳随了来,讶异挑眉,“有人住进了这里?”

  “不会。”其实,我也不解,若无人住,这里怎是这番样貌?

  “该不会是巫族的人太想把你捉回来,是以总使此处保持清洁罢?”

  管艳的含笑之声刚落,有人应答:“不是。”

  我蓦回身,“苍天?”

  长身伫于茅庐之前的,可不就是“巫族神龙”苍天么?

  “你怎么会回来?”他迈进庐内,双目幽深,难察喜怒。

  “想回来。”我持起小桌上的一只木梳,拨过脑后长发,径自梳理。

  “你回来,是为了挑战大巫师。”

  “也许。”

  “你不该回来!”

  我瞟他一眼,坐在榻上,勾过桌上的小镜,对着它,以木梳在头上绾了个结,让颊旁没有乱发搔痒。

  “你以为,你回来能做什么?在巫族的地界里,你只是自投罗网!”

  “你不是一直想捉她回来为你的未婚妻供血的么?”

  苍天目向管艳一凛。后者挑了挑眉,“不必奇怪,小海将她的事向我说了一些,你既然是苍天,就是那位身镌神龙印的神卫,你的职责不就是护卫天女么?你不答我没有关系,我只看着小海压根不想和你说话,小示同qíng而已。”

  苍天却毫不领qíng,脸上寒意笼罩,周身的气息亦可媲美室外积雪,“趁着尚无人发觉,赶快离开。”

  我举眸,“你让我走?”

  “对,快走!”

  “为什么?”

  “你……”

  他下面的话,被一声突起的咆哮盖过。那咆声划过当空,轰鸣大地,整间茅庐为之震颤。苍天一惊,管艳微悚,我却欣喜万分,甚至等不及出门,直接推窗飘出。

  “恚——”我大张双臂,对着地皮颤动的方向。

  我的呼唤,使得咆声再起,颤动加剧,那样的声响,那样的动静,旁人也许会有恐惧,但我不会。

  想不到,这次回来能看得见那只bào躁邻居。它可是一只嗜睡的懒shòu呢,一年里有二百几日都在长眠,因着这个,走时未能向它辞行。

  “恚,快点!”

  我声未落,一只通体毛色赤红,双目碧绿的庞然大物扑了过来,却在到我脚下时匍低身子,喉内的嘶吼化成呜呜低音,抱怨我当初的不辞而别。

  “恚。”我矮下身抱住它硕大头颅,“那时你在睡。”

  呜音稍歇,大头拱拱蹭蹭,不一时又发声长鸣。

  “我回来,很高兴?”我挠着它的下领,“这回又睡了多久?”

  它呜呜噜噜诉说着长眠乐趣,大尾甩来甩去,眯细了一双绿眸。这双眼睛,油然地让我想起了秋长风。秋长风不会比恚shòu更少了危险,但在那时,也如一只无害的大猫般任我yù为,直至将换心决输进他的耳里……

  吼——恚shòu全身赤毛陡立,呲出一口锐齿,前爪按地,跃跃yù起。

  我回头,是苍天、管艳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管艳姐姐。”我招手相唤,指着且惊且惧的她,“恚,这是朋友,沧海的朋友,照顾她。”

  恚shòu迈着每走一步都会使积雪嚓响的大爪上前,闻了闻她的足与手,再盯苍天。

  苍天虽无惧色,但惊意不减,“你……你竟能cao纵神shòu?”

  “错,不是cao纵,是朋友。”我拿小指勾了勾恚shòu的额心,听它受用的呜声抿唇莞尔。

  “是神shòu领你学了巫术?”

  “是。”

  “巫族人都知神shòu眠于巫山,但却无人见它一面。纵算是大巫师和天女,也只在禁地外闻其声,难见其影。而你,竟然早就和它熟识了?”

  “不可以?”

  苍天双眉紧锁,眸内困惑重重,“我不知道,我一直听父亲说,能驾驭cao纵神shòu者,只有……我想,我需要去弄清楚一些事qíng!”

  他旋身,向山下掠行去。

  恚shòu拿碧绿的大眼珠子询我:追不追?

  我再挠它领下,“不必。”它便又像一只讨宠的娃儿般,将大我几倍的身子向我怀里挤来。

  管艳在旁看得美眸yù眦,樱唇瑟抖,“老天爷,若非亲眼所见,我不能相信,这世间会有这如此巨大如此让人心惊胆颤的大shòu。我随你来巫界前,曾翻过一些巫族神志,上说巫神坐骑为恚,器为鞭,在巫神坐化归了仙班之后,坐骑与神器均留在巫界,但少有人见其真容,难道它就是那只……”

  “恚,它的名字叫恚,名如其xing,是个坏脾气的家伙。”腰间咝咝之音提醒了我,遂将神鞭抽出。只见恚shòu一声欢鸣,叼住神鞭鞭柄在雪中先一个翻滚,又倏忽腾空而起,鞭缠其身,一对旧时伙伴极尽欢娱。

  那次第,我心里忽生一动。

  “来!”右手张开叫回神鞭,左手牵住管艳纵身一跃,到了恚shòu背上,“恚,到巫界走上一遭!”

  苍天未竟的话,我晓得:在巫界,能驾驭cao纵神shòu者,只有巫神认定的统领者。

  百年来,巫界尚无此人。

  此次回巫界,管艳这个同行者都想到了翻阅志典,我何尝没有细细钻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在秋长风兵书上看到的,我深以为然。

  而如今神鞭在手,神shòu在骑,我为何不去试上一试?为何不请我的族人们开开眼界,他们渴血馋涎的药人,除了供血给人,还能做什么?

  03

  这个名曰巫界的地方,让我的心冰冷孤寂。但我长到十五岁,却是第一次以眼睛看消它的模样。砖堂瓦舍,石木湖泉,与外界并无太大不同。行走街间的巫族平民,女子多以花帕罩头,着jiāo领上jiāo麻布花裙,男子则以青巾为帽,着短袄宽裤,生得都是平常容貌,无甚出奇。自然,我指得是他们尚未见着我出现之时。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镜中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