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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_倾泠月【完结+番外】(107)

  “不会的!”重乐闻言大急,拉住大夫的手直往檀朱雪身上放,“大夫你再仔细看看!檀将军他……他怎么……怎么会……”他怎么也没法把个“死”字说出来,一连几个“怎么会”只把眼泪bī出来了。

  大夫看他一脸悲切,心头不忍,再次伸手察看,片刻后,他猛地放开檀朱雪急步退开,“大家快退后,千万不要碰檀将军!”

  “大夫,怎么?”重乐问这大夫。

  “怎么啦?”其余人等亦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夫。

  “檀将军这是染了瘟疫!“大夫满脸偟色道。

  一言出,众人惊,顿纷纷后退,一下子便离檀朱雪数张之远了,人人心中又惊又恐。如此说来倒可知檀将军为何去的如此之急,只是……怎么就染上瘟疫了?先前一点征兆也没有。

  “瘟疫?“只有重乐还跪在檀朱雪身前,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夫,“怎么可能!将军刚才还好好的!”

  大夫摇摇头不理他,走到安豫王面前,“王爷,檀将军染了瘟疫已然过逝,这东西是会传染的,所以……”

  安豫王听着,面色僵硬,眼中晦暗难测,挥手示意大夫退下。

  “不会的!绝不会的!”只有重乐依旧不信,他看着檀朱雪,喃喃着,“将军刚才还好好的,他怎么可能染了瘟疫,怎么可能就死了呢?不可能!不可能!”

  周围众将士看着心头难掩悲痛,想着昨夜还与将军饮酒舞剑,白日里还与他纵马通行,此刻竟是yīn阳两隔,一时皆是黯然神伤。

  安豫王站在原地,许久,只是看着雪地里的檀朱雪。

  “将军,你醒醒!将军,你醒醒!”重乐摇晃着地上的檀朱雪,“将军,你起来啊,小姐还在家里等着你,将军……”

  安豫王目光一缩,“葛祺,安排檀将军后事。“

  “是。”葛祺躬身。

  安豫王再看一眼檀朱雪,然后转身离去。众将士有的也跟着离去,有的素与檀朱雪jiāo好的依旧留在原地。

  葛祺目送安豫王背影消失后,才转身往檀朱雪望去。白日还意气风发的人,此刻却只是静静地死寂的卧倒雪地,一张俊美的容颜青灰一片。心头一黯,吸一口气,抬手,身后的侍卫便上前抬走檀朱雪的尸体。

  “不!将军还没死!”重乐却一把抱住,“你们……你们想gān么!不许你们动将军!”

  一名侍卫上前拉住重乐,其余两人趁机抬起檀朱雪便走。

  “放开!你们放开将军!”重乐挣开侍卫一把扑上去死死抱住不放。

  一旁静立的将士有几人看不过去,上前拉住重乐,道:“你放手吧,将军已经去了。而且还是染了瘟疫,你这样……不但帮不了将军,小心自己也染上。”

  “不会的!将军不会死的!”重乐哭喊道,“老爷吩咐我要好好照顾将军的,我怎么可以让你们带走将军……”

  他一边哭一边努力的想将檀朱雪抢回来,可一人如何敌得过众人之力,只是拉拉扯扯中,不知谁碰落了檀朱雪头上的发髻,顿时发髻散下,蜿蜒垂落,乌发白雪,如此鲜明。

  “将军!”重乐手一软,心头大恸,失声痛哭起来。

  侍卫顿趁此机会抬人便走。

  “将军!”重乐跪倒雪地,眼睁睁的看着发髻被人抬走。“将军!老爷、夫人还有小姐都在等你回去啊……你叫我怎么向他们jiāo代!”

  因是瘟疫死去,所以不能运回帝都,只有将檀朱雪就地埋了。另一边急报至帝都,皇帝闻报后甚是惋惜,追封檀朱雪为“震国大将军”,另急诏安豫王速速回帝都。

  但安豫王却一直留在燕城,说与檀将军相jiāo一场,想多陪他一些日子。其实,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果然,五日后,风挽华自帝都而至。

  檀朱雪墓前,她抱碑而坐,寒天雪地里毫无感觉,就那样坐了一天一夜。安豫王就站在一旁陪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旭日升起时,才发现风挽华早已晕死过去,安豫王慌忙抱起她回到城里。

  此后,连续三日,风挽华都在昏沉中,人事不知,只是泪流不止。

  第四日,风挽华醒来,对安豫王说,想再去看看檀朱雪,不要让人跟着,就让她最后和朱雪安安静静的说说话。

  安豫王亲自送她至墓前,然后离去。

  风挽华静静的倚着墓碑坐下,看着那高高隆起的huáng土坯,她的朱雪就这样躺在里面。心头撕裂般的痛着,可眼中却是gān涩无比。侧首,脸颊贴着石碑,就好象依在朱雪的胸前,只是那石碑透骨的冷,一直冷到心底。

  “朱雪……朱雪……若是你泉下有知,你便化作鬼魂出来见我一见。”她喃喃着。

  可是四周只有风声叶声,只有未消融的冰雪,只有满天满地的寒气。

  “朱雪……我舍不得你,可你怎么能舍得我……”她闭上眼睛,死死的抱着那冰冷的石碑。

  时光一点点过去,可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静静的陪着她的朱雪。

  一坯huáng土埋英骨,从此,世上空留断肠人。

  朱雪……

  许久,墓前忽然想起一个极轻的却含着惊喜的声音,“小姐!"

  风挽华一震,睁眼,便见一人捧着一个半尺高的青瓷罐立在身前。

  “重乐!”

  “小姐!”重乐一把跪在她面前,“重乐对不起你,重乐没有看护好将军。”

  “你起来。”她想去扶他,可脚下僵麻,自己反摔倒在地。

  “小姐当心。”重乐忙上前扶起她。

  “重乐你怎么在这儿?”风挽华gān脆坐在雪地上。

  “小姐……”重乐未语先哭,双手将瓷罐捧到风挽华面前。

  “这是……”风挽华看着眼前的青瓷罐。

  “这是檀将军的血。”重乐泣声道。

  风挽华一抖,半响后才颤着手接过,触手冰寒刺骨。

  “小姐,檀将军是给人害死的,你要为他申冤!”重乐哑声喊道。

  “你……你说什么?”风挽华一震,瞠大眼睛看着重乐。

  “小姐看着罐中便会明白。”重乐抬首,泪流满面。

  风挽华伸手去揭瓷罐的盖,可手哆哆嗦嗦的不听使唤,磕磕碰碰半天才揭开了,瓷盖一开,便看着了罐中一团黑红色的雪,都已结成冰团,一只黑色的簪子卧在上头,簪头是半边扇形。她心头一窒,抬手从头上取下一直银簪,簪头也是半边扇形,除颜色外,两支一模一样,合在一处,簪头正好是一整个的扇形。她顿时如不胜严寒般全身颤栗起来,几乎无法捧住瓷罐,不由拢在怀中,紧紧抱住,如同抱住世间唯一的至宝。

  许久后,她才低低的哑声的问道:“重乐,你说,怎么回事?”

  重乐当下将那晚qíng景细细说了一遍,说到檀朱雪尸身被抬走时已泣不成声。

  “大夫说将军是染了瘟疫死的,所以尸身不能久留,要立即埋了,我怎么抢也抢不过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将军被抬走。后来,所有人都走了,我想着既然抢不回将军,那就要赶回帝都去告诉老爷、夫人和小姐。就在我起身的时刻,发现将军的发簪落在了血泊中,我想去捡,才发现簪子的颜色变了。将军的簪子是银的,我曾听说过银针试毒,而今簪子落在将军吐出的血中变黑了,岂不是说将军是中毒死的。”

  风挽华听着,四肢如浸寒潭,胸口如有刀绞,眼前一片模糊。朱雪……你竟然是被人害死的?!她嘶声问道:“谁下的毒?”

  重乐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谁这么狠心要害将军。我把那团雪连同着簪子一起收在瓷罐里埋在冰雪里,想带回帝都去,可又怕雪融成了水,后来想将军的死若传到帝都,老爷或是小姐肯定会来将军墓前看看的,所以我就等在这。小姐果然来了,只是身边一直很多人,我不敢让别人知道,好容易才等到今天小姐一人在这。”

  “好,你做得对。”风挽华道,眼中却一串泪珠滚落,滴在瓷盖上,顺着fèng儿流入罐中。“今日这话你再不要和别人说,便是回去后连老爷、夫人也不要说。”

  “是。”

  风挽华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苍凉的看着高高隆起的huáng土坯。朱雪,为什么会有人害你?你那么的好,怎么会有人要害你?朱雪……朱雪……你等等我,我一定会查出到底是谁害的你!

  两人回燕城,城门前安豫王等候久已。

  “挽华,你可算回来了。”他迎上前,目光扫过她怀中的瓷罐与身后的重乐。

  风挽华回头看看重乐,道:“这小子觉得没脸见我不敢回家去,这些天都躲在朱雪坟前哭,今天正好被我逮着了。”停了片刻,又低头看着怀中的青瓷罐,“这是朱雪坟上的huáng土,等我死后便与我葬在一块儿。”说着抬眸看一眼安豫王。

  安豫王闻言神色一怔,但没有说什么。“你饿了吧,我们去用膳。晚上早点歇息,明日我们便起程回帝都。”

  “恩。”风挽华点头,又躬身一礼,“多谢王爷这几日的照顾,挽华铭记在心。”

  “挽华!”安豫王赶忙扶住她,“你……你知道本王……能照顾你,本王觉得很开心。”

  风挽华侧身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抬步入城,重乐跟在身后。

  第二日,大军起程回帝都。虽然天气寒冷,但帝都里依旧一派繁华,因是年尾了,街上行人如织,家家户户都在采办年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长平街上有一家“仁安堂”,其主人苏源乃帝都名医,祖上三代皆为宫中御医,家传医术十分了得,只不过到了苏源这一代,却不再入宫为医,而是开了这家仁安堂为百姓治病。苏源仁心妙手,施药救人,其医德医术,百姓们jiāo口称赞,自然这仁安堂也就成了帝都里最为有名的医馆。

  已时,一名身形修长亭匀的女子入了仁安堂,女子身着银白色镶着狐毛的斗蓬,头上风帽戴得严严实实的,将一张脸几乎都掩在了帽中,她进得堂内即目光轻轻环顾一圈。伙计见有客上门,忙上前招呼,“这位是看病还是抓药?若是看病的话,左边是林大夫,右边是王大夫,只不过这刻都还有几位病人侯着,还得烦您稍稍等候。若是抓药,就请随小的到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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