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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_紫微流年【完结+番外】(31)

  “雪使……会怎样。”墨鹞首个发问。

  静了许久,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比谁都想知道。

  “不做杀手,我们以后做什么?”碧隼茫然。

  这些少年自幼接受的即是杀人训练,有记忆起就在教中,除此之外,全然不知还有其他的生存方式。

  “也不知教中怎样了。”蓝鸮抱怨,神色却有些期待。“难道真的去中原?”

  “不可能不去,老大说的对,回教弄不好就成了自投罗网。”银鹄开始检点金珠的份量。

  “为什么留下赤雕玄鸢,若是一起走多好。”碧隼遗憾的叹气。

  “想得美,雪使放了五个已经是恩赦,七个一起走,教王立刻就会起疑。”银鹄不屑一顾的反驳。“动动你的脑子,莎车那点小事怎么会需要出动那么多人。”

  “希望中原是个好地方。”碧隼摸摸头放弃了话题。

  “散开还是一起走。”蓝鸮兴致勃勃的提议。“还是一起的好,兄弟们也热闹。”

  点完了数额,银鹄咋舌报了一个数字。“雪使真大方,恐怕是把底都掏空了。”

  突然拥有了巨额财富,又没了约束,四个少年都有些兴奋雀跃。

  “明天就走?”银鹄抬头询问,看向众人的首领。

  “雪使说越快越好。”蓝鸮心急,又畏惧教威,下意识的想尽早。

  “入中原……”碧隼开始神游。

  “老大,你认为去哪里较好。”墨鹞问出了重点,众人都静下来。

  四双眼睛盯着他,等待回答。

  他微一迟疑。

  “明天你们先走,最好往腹地去。中原最富庶的是那里,离魔教也远。”

  “老大不去?”

  “为什么?”

  “那我们也不走。”

  “因为赤丸的蛊毒?不是解了?”一言激起了错愕,众人七嘴八舌。

  “我不用金珠,这箱四人分了。今后自己小心点,应该能过得相当充裕。”他作了个手势,让四人静下来。“我留下另有打算,你们还是按计划行事的好。”

  “老大本来就是中原人,为什么不一路走。”

  “留在敦煌也不安全,万一教中派人来袭……”

  “我们一直跟着老大,没理由分开。”

  ……

  劝说良久,俊脸一沉,杂乱的话音顿时消失。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无须多言,我自有分寸。”想了想,他缓下语气。“不必担心,或许数日我便回转中原,届时重逢也非难事。”

  “你们去吧,记得行事低调,别让中原人发现了身份,谨慎些的好。”

  坚决而无可商量的口气让众人无法再劝,眼睁睁的看他走出。

  “老大为什么不走。”蓝鸮困惑不解。

  “还是担心吧。”碧隼推测,银鹄点点头。

  “雪使……”墨鹞说了半句。

  “其实最该走的是他。”碧隼叹息。

  “亏得雪使还弄出了赤丸的解药,我们不过是沾光。”墨鹞同意他的说法。

  “那两个人……”蓝鸮继续困惑。

  “有jianqíng。”碧隼好心的告知,很习惯伙伴的后知后觉。

  “真难听。”银鹄不客气的凿他一把,“那叫感qíng。”

  “感qíng真麻烦。”蓝鸮一知半解的下了结论。

  “你说的对。”三人异口同声。

  室内响起一片叹息之声。

  袭杀

  纵蹄如飞片刻不停,他一路急驰,星夜兼程奔回教中。

  说不清为什么,在企盼已久的自由来临之际却又放弃,甘心回转生死一线的杀场。

  当重重束缚被斩断的一刻,心中暗涌的竟不是狂喜。

  七年受制,日受驱策,解脱该是求之不得,可……

  他只能遁着本心飞驰,飞蛾扑火般投向危机四起的天山深处。

  迦夜放他走。

  九微要他走。

  清楚什么是正确的选择,却还是抑不住着焦灼的心转回。

  数日目不jiāo睫,恐惧和忧虑如火焚般炙着胸膛,bī使他不停鞭马。

  山口一切如常,毫无异样。

  他按住惊疑,飞身入水殿,青荷摇摇花香袭人,却一片死寂。

  迦夜的房中空无一人,赤雕伏在地上,背上中了一剑,已死去多时,脸上仍残留着不甘。

  检视伤处,正是迦夜的短剑所为,未出几步,玄鸢死在阶下,与赤雕如出一辄。侍从不知散去何方,水殿静得渗人。

  远处高楼上猝然响起宽宏的钟声,仅仅半声便戛然而止。他猛然抬头,窗外正殿耸立如山,天边残阳如血,凄艳而不详。

  层层叠叠的层宇延伸无尽,拱卫着正中的大殿,比山峦更高,巍峨庄严的正殿在玉台之上傲视群峰。天风劲chuī,松涛翻涌,七宝玲珑塔下的风铃不停摇晃,铃响纷乱,竟似带上了杀音。

  大殿四处流淌着鲜血,阶上伏了无数的尸体,腥气直冲天际,死伤多是少年,弑杀组和战奴营倾出,遍地是残肢断臂。

  正殿的守卫尽亡,连跟随教王左右的数名随侍都在其中,可见qíng势之烈。掠出没多远,几个厮杀的人映入眼帘,熟悉的身形让他的心登时平了一半。

  “九微!”眼见居于劣势,他上前接过剑招,并肩而战。

  九微的额上渗着huáng豆大的汗,身上已有几处创伤,对敌并不轻松。若非是数人围攻,早落下风。

  “你回来做什么。”乍见是他,九微错愕分心,险些着了一剑。“迦夜不是说好放你回中原,她没给你解药?”

  “我服下了,是我自己不放心。”长剑jiāo至左手,剑势一展锐气bī人,对方的攻势顿时被压下。

  “白痴!”九微脱口的斥骂,“难得的机会,你居然……”对方的内力袭至,呼吸一窒,再骂不出来。

  “少说两句,留点力气杀了对手再说。”看九微紫涨的脸,他略为幸灾乐祸。“迦夜呢?”

  “知道你想问她。”九微狠狠咬牙,不要命的攻击,成功的也让对方添了一道血口。“她和千冥紫夙在内殿对付教王,我负责搞定修蛇。”

  修蛇,教王的影卫,七年前将他擒至天山的人,此刻以一人之力迎战九微及数名杀手,仍有余力反击,只是久战不下,渐渐开始焦燥。

  “联手?”他盯着宿仇,不曾稍瞬。时隔已久,仍记得对方神鬼莫测的身手,在脑海中对决过无数次。

  “按当年的方式。”九微吐了一口唾沫,掠过一抹狠色。

  静滞了片刻,两道雪亮的剑芒如闪电猝起。

  “剑法高明了不少。”九微挂在他肩上调侃,浑身多处血口,嘴仍是一如既往的唠叨。“看来你原先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你还顶得住?”他随口而问,倒并不甚挂虑,心知多是皮外伤。

  “小事,现在就看他们有没有杀掉教王。”

  “怕没这么容易。”区区一个修蛇已这般费力,教王可想而知。

  “老实说我真没想到,最想杀教王的居然是迦夜。”九微低头闷笑了几声,“你一定猜不到,所有这些皆是她在策动。”

  “连你也是?”他眉目不动,一边应付着九微的罗嗦,一边摆平偶尔蹿出来的守卫。

  “我们都是。”牵动了伤处,九微的脸扭曲了一下,“她利用野心挑动了千冥,又掐住我的弱点,bī得我不得不和她一起动手,为了万全,我只好去劝说紫夙。”

  “为什么不告诉我。”

  “迦夜说放你回中原,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九微坦白的道出,“谁知道起事能不能成功,走一个是一个。”

  他没好气的横了一眼。

  九微视而不见,继续挖苦。“结果你这个傻瓜又自己冲回来,枉费我一番苦心。”

  “金珠你也有份?”一早料到,迦夜纵然地位优越,却对钱财不甚在意,聚敛不多,其中必然有九微的助力。

  “一小半吧,反正事败了留着也是无用,事成了还怕少了这些。”九微倒是毫不心疼,只是悻悻然。“现在可好,万一不成得在huáng泉里做兄弟了。”

  眼前的尸体越来越多,险无落足之处,未至内殿已闻得兵刃破风之声,尖利呼啸,刺得几yù抬手掩耳。

  室内的场景惨不忍睹,地上俱是残缺不全的人体,光洁的玉壁被血污了一室,有些地方还黏着破碎的脏器,暗红色的液体没住了足径,血气bī得人险要窒息。

  带入的jīng锐已消亡殆尽,偌大的室内只余了三人与教王对峙。

  超然尊贵的教王再没有神邸般的气度,花白的头发散乱的披下,瘦削的双手染满鲜血,长甲狰狰,杀气盈室,狞笑有如恶魔。

  千冥被他一掌击碎了肩骨,紫夙的一剑本待斩下教王的手臂,却被滑开,只留下了一道不深的割痕。迦夜的短剑猝袭背心,bī得他放开了千冥,三人第一次联手,摒弃了所有嫌隙,心无二致的击杀眼前的魔头。

  一向最重容貌的紫夙披头散发,脸上有一道擦伤,或许是攻击持续过久,喘息不止,手也开始发颤,嘴里恨恨的诅咒。

  “妖怪,这样还不死。”

  黑衣王者的腹部中了一剑,左腿重创,勉qiáng支撑着不倒,招式却仍杀机凌厉,眼红如血,望之心悸。

  千冥脸白如纸,微微咳血,一只手已无法抬起。

  “他也快不行了,撑不了多久。”

  迦夜的身法有如鬼魅,攸忽来往,袭杀莫测,久战之后仍然轻捷,竟平比日高出了许多。三人俱是一身láng狈,大小血口无数,全凭意志力苦撑。

  一疏神,她被踢得飞出去,眼看便要撞上玉壁。

  他抛下九微腾身而去,探指抓住带入怀中,好容易消掉了冲力,在地上翻滚了几落,沾了一身污血。

  迦夜痛得发抖,他才觉出不对。

  轻轻按捏,掌中的细臂竟已被教王拗断。

  “你……回来做什么!”她的声音疼得断续,却吼出了和九微一样的话语。

  明知时候不对,他还是禁不住想笑,又在探试臂伤后收住。

  “我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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