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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_紫微流年【完结+番外】(32)

  “蠢材!”她死死瞪着他,怒火引燃了黑眸,罕见的怒意勃发,若非被揽在怀里不便,掴上一记耳光也不奇怪。

  来不及再说,千冥紫夙已然频频遇险,他亮剑加入了攻杀的行列。

  五人齐攻,教王纵使功力深厚也架不住轮番上阵,加上腿脚不灵,没多久已频受重创,发出惊天震吼,疯狂的攻击。内力过处,坚硬的玉壁四散迸裂,击在身上有如重锤。

  趁着前方围攻,教王痛极分心,迦夜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身后,寒光乍闪,利落的斩下了左臂,代价是反震之力伤了内腑,跌出数丈之外,当场喷出一口鲜血。九微揉身而上,以内力震碎了剑身,化作了漫天飞刃袭向对方,失了左臂余威仍在,教王五指箕张,赤手截住了飞刃,竟发出金铁jiāo鸣之声。重伤之下仍有这等功力,人皆色变。

  千冥和紫夙jiāo剪而上,凭着多年练出的狙杀功夫硬搏,堪堪抵住了攻势,也令教王露出了胸前的破绽,他抄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脱手掷出,连连三剑如白虹贯日飞袭而至,最后一剑终于趁隙而入,将创痛yù狂的教王生生钉在玉座之上。

  魔教的剑上有特制的血槽,利刃穿胸,鲜血不断涌出,迅速带走了可怕的力量,纵横不可一世的老人明显衰竭下来,嘴角渗出紫黑的血沫,无可挽回的走向末路。

  室内只听见混着呛咳的粗喘,每一次咳嗽都消逝一份生机,大量的血以惊人的速度流失,玉座下方极快的汇成了一洼血泊。

  五个人静静的看着,没有人再动手。

  见惯了生死,谁都知道油尽灯枯仅是时间问题。

  喘息良久,亮如妖魔的眼神一点点暗淡,苍老的声音响起。

  “……好……好,四人一起……倒是我小瞧……”

  “老不死的,你也有今天。”紫夙冷笑,剑尖挑起断臂甩在他眼前。“不可一世的威风哪去了。”

  “这个位子你也坐得够久,是时候让给别人了。”尽管脸色青白,千冥仍是快意的讥嘲,久处威压之下,这一天他等了太久。

  “活该你罪有应得。”九微稍稍松懈下来,“你不也是杀了上任教王才登上玉座。”

  迦夜没有出声,倚在他怀里,冷冷的看着垂死的老人。

  “……野心……yù望……诱人的饵……”动弹不得的人呛咳起来,大口大口的吐出紫沫。“……你们都是……”

  静了静,九微忽然笑起来。

  “我们确实是为了野心,迦夜可不是,没想过会栽在她手上吧。我虽想杀你,却不至发动得这般快,本来还打算让你多活几年。”他转头看一言不发的女孩。“如今你算称心如意了。”

  “……迦……夜……”垂死的眼睛转了一下,“……为……什……”

  千冥紫夙都禁不住现出了好奇之色,等着她的回答。

  迦夜挣扎着坐起来,横剑当胸。

  清亮的剑身犹如一泓秋水。

  “你赐这把剑给我,就该想到有一天它会刺进你的身体。”幽暗的眼神yīn狠凌厉。“还记得它的来历?”

  一时寂静如死,喘息声越来越重,昏浊的眼神渐渐了悟。

  “我母亲的剑。”她垂下手,剑尖坠地,撞出金铁之声。

  “你以为五岁的孩子不值一提?竟然敢赐给我。”仿佛从心底迸出的话语,苍白的脸上有刻骨的仇恨,黑眸亮得可怕。

  “……你……不可能……记得……”

  “你太小瞧了我娘,当她是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弱女。”迦夜一步步走近,手指搭上穿透胸口的长剑,露出从未显现的怨毒。“她有办法让我忘记,更有办法让我想起,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甘心替仇人卖命?”

  “……你……会……”

  五指狠狠一拧,长剑翻转,搅碎了心肺,压出一声喑弱的残喘。

  “这一剑为淮衣,也是你bī我杀了他。”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抽搐的老人,像看着一堆破碎的腐ròu。“从那一刻,我就发誓要你死。”

  “不是很喜欢裁断他人的命运?现在该你上路了。”

  “……你……亲手杀母……弑上……也不会有……好下场。”翕动的嘴吐出模糊不清的话语,宛如恶咒。

  迦夜爆出一阵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站不住。

  “谁想过什么好下场。”

  “我心心念念,不过是与汝偕亡。”

  “今日能看着你死,已是心满意足。”

  残酷而快意的话音落地,清亮的短剑破空斩下,花白的头颅齐颈而断,骨碌碌滚落了láng籍的地面,双眼犹透着怨毒。

  素颜全无表qíng,定定的看着失去脑袋的残尸,一身白衣血渍斑斑,几乎看不出本色,虚软的脚踉跄踩入血泊,溅起了咯吱轻响。

  他默默的看着,上前扶住了她。

  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小小的身子在怀中发颤。

  良久,疲倦的合上眼。

  夺势

  剑长一尺三寸,宽两指,剑身极轻。

  金丝缠腕,柄上刻有奇特的文字,久久注视,仍辨识不出涵意。

  剑尖吞吐着寒芒,森森侵人毛发,如清光凝定。剑鞘不知是何种木质,形式古拙,乌黑细致,质逾金石,叩之沉沉作响。

  指尖轻轻摩挲两个微凸的铭文,他静静思量。

  chuáng幔微动,迦夜睁开眼,单手撑着坐起来。苍白的脸脱力一般的恍惚,试着活动着绑扎起来的伤臂。

  “别动。”扶起娇躯倚在胸口。“刚接好骨头,至少要几十天。”

  “教王……真的死了?”她的声音微嘶,久睡后仍然有无法消融的倦。

  “嗯。”不单是她,连他也觉得不太真实。

  静了半晌,他开了口。

  “额头有点烫,要不要再睡一阵。”

  迦夜摇了摇头,多年心愿得偿,只剩下疲惫和空茫,又不想寂静的发呆,半天才扯了个话题。

  “四翼呢,放去了中原?”

  “他们本想跟回来,我怕不妥。”

  她倦倦的笑了下,并无意外,倒是让他想起另一桩萦绕不去的疑问。

  “我知道玄鸢是教王的人,赤雕是怎么回事。”

  任他轻握着手,迦夜神色平淡。

  “赤雕也一样,比玄鸢更受教王器重,藏得更深。”

  “你怎知。”他一一回想,找不出丝毫破绽。

  “千冥说的。”微微冷笑了一声。“可还记得你去刺鄯善王?”

  “那次失败与他并无关联,是我自己失手。”

  “不错,但假若未曾失手,他会在事后向鄯善国师密告藏身之处,绝不会放你活着回天山。”

  “教王要杀我。”乍听入耳,他愣了半晌。“是为……”

  “我。”她淡淡的闭上眼,“要削弱我的力量,你自然首当其冲。当然,最好是刺杀失败,教王可以故示宽大,不追究我的失职,却凭此将六翼并入弑杀组……失了独自行事的能力,我定然要受九微箝制。”

  教王明知九微与他私jiāo莫逆,人一死,九微必然迁怒于迦夜处处挚肘,她自顾不暇之下唯有收敛行事,无法再帮衬千冥……好算计,无难怪赤雕一直力劝他逃回中原。

  秀致的眉心稍稍舒展,浮起几许暖意。她亦未曾想到,他失了手……却选择回来与她共同承担。

  “你何时知晓。”

  “你下山后,千冥探出来密报给我,已经来不及……”叹息了一声。“我……很后悔没有自己去。”

  一度危殆却不能揭破,表面上还得一切如常,对赤雕重用亲信,这份忍耐的功夫,着实已至巅峰。不如此又岂能瞒得过教王,那个上位者素来机心重重,若非四使同谋摒弃前嫌,合力发难,未必能狙杀成功,此番行事的风险之大,想来犹自惊心。

  他私下恻然,捺住了暗叹,见她要取过短剑,无意识的询问。

  “这剑上……是什么字?”

  “寸光。”出乎意料,她给了答案。“这把剑的名字。”

  “是哪里的文字。”曲折勾抹如藤蛇,实在看不出来。

  “南越一带山泽深处有些隐秘的小国,各有不同的文字习俗。”迦夜爱惜的凝视着剑。“我也不认得,是娘告诉我的。”

  “令堂是那里的人?”

  “她是一族里仅存的人。”那样久远的往事,不见qíng绪牵动,只剩平淡的陈述。“其余全被邻国所灭,房屋夷为废墟,一切化为灰烬,再也回不去。”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藏起怜意轻问。

  黑瞳眼神迷离,坠入了遥远的回忆。

  “非常美,又很温柔。会唱好听的歌,最动人的时候路过的飞鸟都会停下来,又擅舞,我从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

  “因为容貌太美,她常常要小心的遮掩,带着我四处流làng,异常辛苦,可从不对我发脾气……”

  “她总是轻声细语的哄我,做好吃的点心……在她怀里很温暖,对我爹也……”

  一线冷光忽现,她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当年你不过五岁,怎能瞒得过教王。”他换了个问题。

  “没有隐瞒……”迦夜垂下头轻抚着剑身。“我是真的忘了。”

  “你……”

  “什么都不记得,直到十一岁……突然想起了一切。”

  俊眼流露出疑惑,却没有询问。

  “是我娘做的。”知他不信,迦夜淡淡一笑。“族里有种罕见的秘术,一名锁魂,一名移识。娘被掳上山后迫于无奈,就对我施用了。”

  “秘术?”听名字已十分诡异。

  “‘锁魂’能让人忘记指定的事,直到预设的提示出现之前,没有任何端倪可循。”她简单的解释,忽然浮起微笑,“据说原是用来安慰遇到负心郎的痴qíng少女,让她们淡忘被弃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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