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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_紫微流年【完结+番外】(94)

  “你……是不是……我……我……”他想说她的名字,曾经深爱的名字湮灭在时间里,破碎得不堪拾起。“……绯……绯……”

  少年冷冷的望着激动得近乎昏乱的驼背男子,一语不发。

  以鞘,推开了苍老皴裂的手。

  chūn日,芳糙郁郁,庭中缤纷鲜丽的奇花招摇盛放,招来了无数彩蝶。

  一杯温度正好的汤药放在矮几上,女子翻着书卷,无意识的拿起嗅了嗅,抬手泼向一旁的花丛,半途被一只手稳稳的托住。

  “蓝叔叔看着呢。”扶正玉盏,少年低声提示。

  女子瞥了一眼,现出一抹淡笑。

  “回来了?”

  “嗯。”少年放下一盒细点。“那一带的核桃苏不错,正好就参汤。”

  女子蹙了蹙眉,拈起一块点心慢慢品尝。没多久,苑内踏入一个修长的身影,望着渐渐走近的人,她认命的端起汤盏喝了下去。

  “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入眼爱侣因苦味而拧起的眉,男子漾起笑意。

  “很好。”

  不曾多说,男子也没有多问,径自抱起了柔软的娇躯。

  “我想明日去拜祭娘。”少年的声音很低。

  偎在男子怀中,她伸手探了一下,疏淡的字句透出些微关切。

  “随你,先下去休息。”

  “藏锋。”男子似不经意的想起。“下月初八点苍派掌门之子成亲,你替我去一趟,送些贺礼。”

  寂然片刻,少年躬身应是。待两人离去,他拾起掉落软椅上的丝毯极慢的折起,似乎还能感觉到细柔无力的指按在额角。

  微凉。

  但,很温柔。

  “你料中了。”卧房内,男子点了点挺翘的鼻。

  “墨鹞说的?”

  “我见他有心qíng买核桃苏,必定是积怨已平。”

  她稍稍点了下头,提起一丝好奇。

  “为什么让他去点苍?”以往这等事务丢给下属即可。

  “这个么……”男子眼神一闪。“点苍派掌门的女儿刚过及笄之龄,据说活泼貌美,我想藏锋也到年纪了。”

  另有他一点小小的私心,自然不会说得太细,她无从察觉,轻轻打了个呵欠,被他脱去软鞋顺势歪在chuáng上。

  丝被轻轻覆上,身边又多了一个人,热意诱得她习惯xing的偎近。

  “今天不忙?”

  “嗯。”

  拉过纤臂缠上自己的腰,他满意的低语。

  “睡吧,我陪你。”

  阵阵蝉鸣入耳,花香浮动,日影照人。

  初夏的和风拂过层层黑瓦,再无昨日风雨的余迹。

  番外·醉

  腥气扑鼻的血红,仿佛又多了些不同。

  谁的手臂?qiáng健而有力,扣得那样紧,始终不肯放开。

  是谁?

  在侍女的扶持下坐起来,残留的睡意不肯退去,头脑滞重而模糊。

  窗棂透进了阳光,她已许久不曾理会时日,拥着丝被发了好一阵呆。

  纤指按了按额角,尽力让自己清醒,已记不太清是怎样破碎的梦。长时间的昏怠让人无端错乱……

  “翩跹。”温热的手拿下了细指,她微微一惊,发现自己坐在中庭,前方的台上歌乐犹盛,舞姬的云水长袖飞散回弧,声声步步动人。

  身边的男子温雅的一笑。“困了?”

  她低应了一句,黑白分明的眸子神思焕散,始终集不起焦点,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想睡也无妨。”君随玉体贴而温和。“或者我让他们散了。”

  偌大的戏台下仅有两个人观看,确实空dàng了些。

  她略一摇头,支着颐又开始出神。

  听着悠扬婉转的歌乐,她忽然问。“我来这里多久?”

  君随玉望着她,轻轻说了答案,她有些微的恍惚,不知不觉竟过了这么长的时日?无意识的取过盘中的瓜子一粒粒的剥,朦胧忆起一双深湛有神的眼……

  “……扬州的谢三公子,近日遇到了些麻烦。”不疾不徐的话语拉回了注意,君随玉犹如闲话家常。“不知怎的爆出了他与魔教的关联,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停了半晌,她拾起剥好的瓜子喂进嘴里,却辨不出是何种滋味。

  “近几年他一意扩张势力,得罪了不少人,眼红嫉恨的不计其数,此事一出,倒是给了旁人一个极好的由头,风口làng尖上怕是不太好过。”

  “他……”

  “他什么也没做。”话语蕴着一丝微妙的意味。“或许是无根流言应对不易,以他的处境也不便有什么作为,极易越描越黑。”

  ……应该是有办法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自觉的蹙起秀眉,无由的气闷。

  “为什么告诉我。”

  君随玉神色平静。“我觉得你或许想知道。”

  或者说……有人希望她知道,不惜这样的代价。

  “再这样下去,他会身败名裂。”点了一句,便不再多说了。

  美丽的脸庞陷入了沉思,幽暗的黑眸再无空茫之态。

  轻瞥了一眼,君随玉微微笑了,也开始磕起了瓜子。

  “翩跹近日如何?”

  “回公子,小姐谴人去北方后睡得比往日稍少。”

  她亲自处理必定不会出错,听及下属陈报的细则,手法巧妙得令人赞叹,但……他想要的可不单是这。

  以那个人的能力找到这里……要多久?

  需不需给些更多的提示?

  翩跹的时间不多了,万一那人担不起……

  无声的一叹,始终踌躇难定。

  无论是服药用针汤水进补,均是安之若素的听任。驯服配合的内底,却是对已身的淡漠无谓。她不在乎生死,给机会让他聊尽人事稍补愧疚而已,这样冷qíng的xing子,除开扬州的那个人,世上哪还有能让她牵悬不舍的。

  但那一方的家世……真能抛得开?

  她的qíng形又是如此之差,弄得不巧反而……

  虽说对方看来并非薄qíng之人,到底难料。

  “霜镜。”

  “属下在。”

  “去认认扬州谢家的徽记,若将来谢家三公子来寻,你一切听翩跹安排,事后再回禀即可。”

  “是。”

  或许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谢云书……你可千万不能让人失望。

  朦胧的光映入眼瞳,又等了一会,终于能辨出清晰的影像。手扶着想撑起来,身体却异常沉重。

  chuáng边的人感觉到动静,立即俯身过来按住了她的肩。

  沉静的面容隐约紧张,让她稍稍诧异。不等想清缘由,绵软无力的恐慌压过心头,瞬时想起了一切。

  思绪霎间被抽空,再也没有一点力气。

  “翩跹?”扶起她半坐半躺,白得一无血色脸颊令人心惊,眼看着雪额渗出了细汗。“你……感觉怎样?”

  黑瞳呆滞良久,终于微微一转,对上了他的眼。

  仿佛空无一物的虚,冰寒彻骨的绝望。

  “……翩跹。”

  掌心又湿又冷,他愈加用力的握紧。

  她任他扣着手,没有一丝表qíng,不哭不动,不悲不喜,死一般沉寂。

  “翩跹!”君随玉嗓子发gān,险些失声。

  昏昏噩噩的混沌不清,眼前浮着一双焦灼的眼……是谁在唤?好像很担心,迫得她似乎必须说些什么。

  “……水……”

  真的很渴,为什么觉得这样渴,像沙漠迷路找不到水源一样难受至极,渴得几乎要发疯,如果不是饮了沙鼠的血,她一定已经化为烈日曝晒下的gān尸,是幻觉?嘴里开始有了血的味道,又腥又咸,咸得发苦,意识变得飘忽。

  “别咬!”君随玉箝住她的下颔qiáng迫她松开,一缕鲜血从唇边渗出,无边的恐惧。“翩跹,放松,别伤害自己。”头也不回的厉声命令。“水!快!”

  那个人……一向沉稳,怎会这样慌乱……

  天青色的瓷杯捧至眼前,她本能的去接,小巧的茶盏竟然这样重,重得她拿不住,眼睁睁的看杯子坠落下去,在厚软的地毯上滚了几滚,一杯水全数倾泻。

  屋子里死一般寂。

  她的手……愣愣的盯着被茶水泼湿的指尖,她吐出两个字。

  “出去。”

  身边的人僵了片刻,拾起茶杯默令众人退了出去,无声的掩上门。

  “公子……”霜镜不放心的抗声。

  君随玉苍白着脸一摇手,摒息静气听门内的动静。

  良久,屋内传来沉闷的坠响,霜镜几乎想冲进去,被君随玉止住。

  “小姐她……”

  “她在试自己的腿。”君随玉盯着漆扉,仿佛能穿透绵纸瞧见屋内的qíng景。“别去,她不希望人看见。”

  隔了许久,再没有声息。

  他推开门独自走入,将伏在地毯上的人抱回chuáng榻,虚乏的身体如死般蜷缩。

  整整半月,她不曾说一句话,没有一分表qíng。

  傅天医每日替她施针固脉,调经活络,再也不必整日昏睡,却泯灭了所有生气。他宁愿她歇斯底里的吵嚷,好过没有眼泪,没有责问,没有一字怨怼的衰颓。

  “翩跹。”

  她张开嘴,吞下一勺羹,黯淡无光的眸子毫无反应。

  “今天有没有感觉稍好?傅天医说你的手应该可以握杯了。”

  如过去的十五天一般沉默。

  “他说你的qíng形比预想的好,再过数日即可试着行走。”

  垂落的眼睛凝视着摊开的掌心,使尽力气也只掐出极浅的印痕。

  心中一恸,他稳了稳声音。“谢三公子日日请见,昨天险些动上了手。”

  长睫微微颤了一下。

  “他要见你,看来已经沉不住气。”

  没有反应,他继续说下去。“再过些时势必硬闯,不过纵是武世超群,闯进来也没那么容易,我已下令提高警戒。”

  良久,空dàngdàng的眼瞳瞥了一眼南方的天空,终于道出了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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