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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锦人家_桩桩【完结+番外】(174)

  赵大奶奶轻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朝四周看热闹的锦户们大声说道:“我家二弟过世不到一天,牛氏不为他守灵,擅自驾车离府。牛氏,你眼里心里还有我家二弟吗?来了南诏,礼义廉耻你还记得分毫?恕我赵家没有这等媳妇。你自去吧!”

  说罢身旁两名粗壮的仆妇拎起两只包袱扔到了牛车上。

  “你敢!”玉缘bào怒,朝着赵大奶奶冲了过去。

  早有准备的赵大奶奶退到了门槛后。赵家的青壮手执棍棒拦在了玉缘面前。

  赵大奶奶冷笑道:“各位街坊瞧清楚了。牛氏!你的侍婢武艺再高,纵杀了我赵家满门,我这个当家奶奶也绝不让这样的妇人踏进赵家门半步!”

  “玉缘!”牛五娘叫住了玉缘。赵家为了赶她走,召来了一百多号青壮。一旦打起来,玉缘拼尽全力能够自保,却不见得能保住自己。牛五娘高傲地坐上了牛车,对赵大奶奶说道:“想我走也可以。笔墨奉上,待我写封切结书,从此两不相gān。我也厌了再冠上你赵家的姓氏。”

  四周哗然。

  赵大奶奶脸色铁青叫道:“要写也是我赵家写休书与你!”

  牛五娘讥道:“那就见官吧。看看官府是断我牛五娘继续回赵家做二奶奶,还是让你赶我离开!”

  猛然想起她与清平官杜彦有往来。赵大奶奶喝道:“笔墨与她!”

  牛五娘匆匆而就,扬手将信抛于车下。玉缘哼了声,驾车与牛五娘离开。

  有仆妇捡起纸递与赵大奶奶。

  “结缡仅两载,两看两生厌。君今赴huáng泉,久枯逢甘霖,当浮一大白。来世勿相见!”

  “恶妇!”赵大奶奶气得手足发颤,叫骂不休。

  顶着整条锦业街愤恨的目光,牛五娘安之若素。

  不知是谁将一把烂菜叶扔上了牛车,引来整条街的大唐人效仿,追打唾骂着牛五娘,让她滚出去。

  玉缘驾着车不敢回头,飞快地奔离。不时担忧牛五娘会否被砸中。

  牛五娘将落在肩头的烂菜叶拈起扔掉,轻声说道:“就算死了,也gāngān净净的,不再是赵牛氏了。”

  玉缘重重点了点头道:“娘子放心,玉缘能养活你。”

  ★、第269章池畔

  白涯宫的地界上支起了一顶顶帐篷,从宫殿的高处望出去,就像雨后林间冒出的蘑菇。蚩狂大军将亲自带着五千士兵驻扎于此。

  “主子,国主是不是对您不放心?这是想软禁您?”

  有这样的想法的人不仅是赤虎。蚩狂大军将亲自领兵让晟丰泽的亲卫们紧张不己。白涯宫的宫门紧紧关闭着。忠心白王的下属们甚至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晟丰泽揉了揉眉心,没有澄清这个误会,任由赤虎风风火火地在宫里忙碌着安排各种的警戒。

  他心里清楚。季英英的死讯传出去,杨静渊一定会冒险闯白涯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布下千军万马,重重陷井,以杨静渊的xing格,他也不会放弃。

  以杜彦的jīng明,在清楚了王兄心思之后,他会隐忍。蚩狂带的五千人只隔了一天就到了白涯宫。究竟是谁说服了杜彦?将这个两难的选择摆在了自己面前。

  三角梅在后庭花园怒放,一簇簇如火焰般燃烧着。白墙红花被山顶温泉冒出的氤氲水汽环绕着,宛如仙境。

  huáng昏日落,月影渐明。池中亮起了一盏盏莲花灯。晟丰泽独自一人斜靠着软枕,从温泉池中提起烫热的酒,浅浅地啜着。

  酒是益州府著名的剑南烧chūn,酒劲绵长。他似有些醉了,半阖着眼,喃喃说道:“真像啊。”

  点点灯光与水光相映,月光静谧,星子灿烂。他想起了那一年元宵,益州城散花楼畔的湖光灯色。

  唯少了游人如织,佳人相伴。

  他睁开眼睛,朝花树之后望了过去:“既来了,能饮一杯无?”

  花树动了动,杨静渊一身黑衣提剑走了出来。

  晟丰泽从水里拉出一坛酒,朝他扔了过去。

  杨静渊抬起了手里的剑,酒坛巧妙被他用剑鞘接住。他垂下手,酒坛咕噜滚进了糙丛。

  “怕有毒?”

  “不屑饮之。”

  沉默了会,晟丰泽笑了:“记得在益州府认识你时,不过是城中一纨绔少年。时至今日,南诏却以大军将率兵五千严阵以待。北路军佯攻梓潼,藏于山林。是你夜夜偷袭,取上将人头如探囊取物。终让北路军人心惶惶,军心涣散,从林中撤退,这才被唐军于河谷开阔之地设伏,以致全军覆没。”

  杨静渊没有兴趣和晟丰泽闲聊:“英英在哪儿?”

  “本王不奇怪你能从五千人的军营中摸上白涯宫。也不奇怪,你能瞒过我那些侍卫们的耳目。但是你不奇怪这里为何只有本王一人,并无埋伏?”晟丰泽答非所问。

  “季英英在哪儿?你我清楚,她绝不可能被火烧死。”

  他穿破屋顶离开,晟丰泽就是个傻的,也知道带着她从屋顶逃出火海。杨静渊听到季英英死讯,就没相信过。

  藏身于韩四爹的家里,亲眼看着山下绵延的队伍将白涯宫围了个水泄不通。杨静渊知道,一旦被发现,活着离开的机会很少。哪怕韩四爹搬出舒先生来,以家国大义劝说他带着地形图离开南诏,杨静渊仍然选择了上山进宫。第一次他不自信,将她一个人扔在了白涯宫。第二次他选择了隐忍,将她扔在了赵家。这一次他不能再扔下她了。

  “她死了。本王亲手掘坟葬之。”晟丰泽抱着酒坛畅饮。

  “啪!”地一声碎响,酒坛被杨静渊一剑击碎,剑映着清冷的月光出现在晟丰泽咽喉间。

  晟丰泽仰起脸看他,低低地笑了。他扯开了衣领,轻声说道:“你的剑往前递进三分,我就可以去见她了。你动手吧。”

  酒气与温泉的热气扑上他的脸,醉意更浓,一脸无谓死生的模样。

  杨静渊撤剑,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葬于何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吧?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杨静渊一拳揍在他身上。

  晟丰泽弯着腰咳嗽起来,边咳边笑:“我打不过你,何必还手?”他摇摇晃晃地站定,苦涩地说道,“好吧,你让北路军怕了。让我也怕了。我怕这一回重兵重围之下,仍然让你逃脱。为了复仇,你会成为我南诏朝廷恐惧的幽灵刺客。所以,我没有设伏。我想和你做一笔jiāo易。”

  “既如此,我带她离开南诏。否则,北路军的恐惧会在太和城重新出现。”杨静渊不甘示弱地威胁道。

  “本王记得曾有一个断案的官员。路遇两妇争一小儿。他令两妇分执小儿之手,谁拽过小儿,便判小儿是谁之子。小儿年幼,拉扯时疼痛万分大声嚎哭。一妇不忍松手。然官员却将小儿断给了她。道,唯亲母方心疼弱子。”晟丰泽站直了身,睁着迷离的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哈哈大笑,“你不要忘记,季英英是你的妻。我是南诏王族,国主的亲兄弟。一个女人与家国之责,你赌本王是qíng圣不成?”

  言下之意是季英英在我手里。我用她威胁你,你除了弃剑投降,你还能怎样?

  杨静渊沉默了。

  以他的武艺,重兵围攻下他或许能趁着夜色,遁逃进山林。但是带着季英英,那是绝无可能的事qíng。

  “她还活着。”

  “她死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就如在益州城一样,你能拿本王如何?”

  一句话勾起杨静渊的新仇旧恨,他没有如晟丰泽所料bào跳如雷,反而撤了剑:“你究竟想怎样?”

  “你怎么来南诏的,怎么回去。不妨告诉你,南诏已加qiáng了边境所有路口的守卫。离开白涯宫,失手被擒,只能怨你学艺不jīng。他日,你若领兵攻打南诏,本王会与你在战场一决生死。”

  杨静渊转身,踩着池中莲灯掠过了温泉。他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花丛yīn影之中。

  晟丰泽站立池畔,确定杨静渊已经离开,眸中醉意消失殆尽。他冲着温泉池淡淡说道:“出来吧。”

  池中灯莲蓦然晃动,赤虎等十二名护卫举着灯莲,牵着网从温泉边缘浮了起来。呼吸的竹筒设在灯中,借着水汽与黑夜遮掩,硬是没有让杨静渊发现。

  赤虎独自留下,抹了把脸上的水直呼好险:“如果被他踏中,定会发现端倪。”

  晟丰泽睨了他一眼道:“在遗憾泡了一夜温泉,怎么没有动手?”

  赤虎嘿嘿直笑:“主子的心思属下怎猜得到?”

  晟丰泽冲着温泉池抬了抬下巴。

  赤虎疑惑地望过去,机灵灵打了个寒战。

  温泉池中的灯只剩下靠在池边的零星几盏。杨静渊踩莲渡池时,不知何时挥剑,将池中莲灯斩为两半。独独没有碰十二护卫藏身所在的灯莲。

  赤虎嘴里如嚼了片huáng莲,苦涩不己。

  “他若留在南诏。本王担心太和城的官员会被他杀得一个不留。”晟丰泽长叹。杨静渊发现了埋伏,没有挑破。何尝不是顾忌着季英英。他终究还是利用了她,bī走了杨静渊。

  夜深时,后山凹韩四爹的石头院子灯光闪了闪,又灭了。一行四人进了山。顺着那天晟丰泽送走季英英的山中猎道,往大唐的方向走去。

  路上桑十四问杨静渊:“季二娘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擒了晟丰泽换她?”

  杨静渊嗯了声道:“白涯宫被蚩狂的士兵围住。蚩狂不会为了晟丰泽的生死受我挟持。晟丰泽又怕我发疯杀得南诏朝中无臣。宁肯用季英英的安全换我离开南诏。”

  所以,剑在晟丰泽咽喉。他也不肯说出季英英的下落。池中的埋伏,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也不敢动用。

  这一次,他又被bī得抛下她离去。等他再来,将南诏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到她。

  晨曦乍现,东方一片明亮。杨静渊站在山巅回望,双手圈在嘴边大喊:“英英,你等着我!等我带你回家!”

  回音袅袅,阳光打在杨静渊脸上,目光沉静。

  ★、第270章车中人

  掳掠了金银财宝,上万织锦匠工的南诏,锦业逐渐兴盛。国主与朝臣们欢喜无比。晟丰泽和杜彦第一次在政见上达成了一致。如此再发展十年二十年,南诏的国力会更qiáng盛。

  占够了好处,再打一仗把好处全吐出去,谁傻谁去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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