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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_书归【完结】(31)

  齐昱:“……”

  然后他又见温彦之默默摸出了一摞花笺抱着,手里执起软碳。

  齐昱:“……?”怎么,这就要开始记?

  “刘侍郎安好啊!”倒是龚致远红着脸,先打了第一声招呼。李庚年跟上,请了安。

  齐昱却见旁边温彦之森森看了龚致远一眼,又看了看李庚年,埋头默默记了几笔,才抬头板正地看着他道:“刘,侍,郎。”

  ——这是什么鬼语气?

  齐昱觉得心里有些发凉,“诸君受累,不如先去厢房安置一番,本官已叫人安排了晚膳。”

  众人谢过齐昱,便有下人来将大家带去歇息。

  温彦之也抬脚要跟着走,不料齐昱唤了声:“温舍人留步,本官有些事想与温舍人商议。”

  温彦之愣愣地转过来,面无表qíng:“哦。”

  ——这呆子居然敢跟朕“哦”?!

  齐昱微微眯起眼睛。

  待众人都走开了,他站起身来把温彦之堵到墙角里。

  温彦之紧紧抱着花笺,梗着脖子看他:“微臣见过皇上。”

  齐昱点点头,笑得很和煦,“温彦之,还知道朕是谁啊。朕走了那么多天,你就这么跟朕讲话?”

  温彦之一动不动,“微臣斗胆问皇上,皇上跟李侍卫,说了什么?”

  齐昱一顿,“朕同李庚年?没说什么啊。”

  温彦之嘴角下拉,“皇上同龚主事,又是什么关系?”

  齐昱又一顿:“……啊?龚致远?”能有什么关系?

  温彦之一双眼睛里包了汪水,叹息,“罢了,微臣不打扰皇上清净,还是告退了。”说完就要走。

  “回来!”齐昱有点冒火,把人提回来压在墙上,“李庚年把你怎么了?”

  温彦之板正着一张脸,不说话,只眨巴眼睛看着齐昱:“没怎么。”

  齐昱狠狠亲了他一口,双手卡在他腰两侧:“你说不说?不说就跟朕回厢房。”

  温彦之通红了一张脸,“……说。”

  李庚年正悠哉地躺在后院屋顶上掏耳朵,此时忽听前面传来皇上的龙威怒喝:“李!庚!年!”

  他正经八百地站了起来,沧桑叹息,夕阳余晖中,他的背影如斯伟岸,如斯寥落。

  ——没关系,皇上,温员外的心意,臣帮你探寻,您的怒火,就让臣来承担。

  ——不用给臣加官进爵,不用赐臣良田美妾,一切,都是臣,应当做的。

  ☆、第36章【化缘是户部的行话】

  晚膳时,齐昱手下的暗卫又送来了几个折子,他只好匆匆搁下碗去书房。温彦之捧着个杏仁苏,眼看齐昱的后背消失在花厅门口,竟略有些惆怅。

  李庚年夹起来一根jī腿,眉开眼笑揶揄道:“温员外,不跟去哦?”

  温彦之木然盯着李庚年头上的包,“……不了,刘侍郎想必有要事处理。”

  可是若说不想跟去,却是假的。他与齐昱相识以来朝夕相处,即便逢休,不过一日夜不见,此次分别大半月来,周林谋逆、青州策反,料想齐昱已经历许多事qíng,可他却一直都在深山里,此时要叫他当真站到齐昱跟前好好聊聊,或许也不知道要讲什么才好。

  一顿晚饭吃完,温彦之由下人带到了一个小院,不大,倒很清静。他放下随身的素麻色布包,请人打来热水,沐浴过后终于躺在chuáng上。舟车劳顿五日,之前不觉累,乃是一心想着要见皇上,一口气提到现在终于见到了人,心放下了,他竟沾上枕头就睡迷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竟觉有人在拉他的头发。他模糊睁开眼睛,依稀觉得天已黑了,只见室内点着盏纱绢灯笼,齐昱正靠着chuáng框坐在chuáng边的独凳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修长手指无意识地拨弄他的头发,发现他醒了,竟是愣了一下。

  温彦之呆:“微臣,见过皇……上。”

  “免礼。”齐昱笑:“你睡,朕就是来看看你。”

  温彦之这才醒过来,连忙就要起身,却被齐昱按住手:“别起。三更了,朕过会儿也睡了。”

  温彦之的手臂被他按着,身体瞬间僵硬,心中砰砰跳着躺在chuáng上,看了他一会儿,虽则心里想问的问题是有无数,可落到口中,竟是一句gān巴巴的:“那皇上快去安歇吧。”

  齐昱给他掖好被角,笑睨着他:“就那么想朕走?”

  ——其实,不想。温彦之咽口水。但是此时若说不想,过会儿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温彦之舔舔嘴皮,岔开话题:“皇上明日有什么安排?”

  齐昱勾起唇角:“明日要去化缘,恰好带你出去玩一玩。”

  温彦之呆:“化……缘是何意?”皇上在寺里住了几日,又不是就出家了。

  齐昱好笑道:“化缘是户部的行话,说白了就是去筹措银子。你的治水之策看起来简单,可知道要用多少钱?”

  温彦之茫然摇摇头。

  齐昱道:“地沟排布与缩窄河道之事,需得三百万两银子作底,到完工估计会用两千多万两。九府被西北大旱的事qíng压着,周济不过,虽然贤王与蔡大学士一行已筹措了不少,可想来不是很够。”

  温彦之叹气,“又能找谁筹措如此多银两?”

  齐昱笑了笑:“你可听说过‘北地第一富’?”

  温彦之略一思索,“……沈游方?”

  听说沈游方是个靠盐业、矿业起家的大老板,从前尚无任何背景,可短短数年时间,已经成为北地首屈一指的大商人,手下商铺遍地、资产惊人。

  “嗯,明日朕要见的就是沈游方。”齐昱垂眼看着温彦之,“他眼下在胥州,约定是在画舫上见。”

  温彦之点点头,盯着他,一双眼睛里像是盛着许多话,盈盈的,脸色却十分正经。

  齐昱不禁伸手掐他脸蛋,“在山中这几日,好么?”

  温彦之雪白的脸被掐得粉红,看起来像颗盛夏结成的桃子,他往被子里缩了缩,也问:“皇上呢,在军中,好么?”

  此言像是一涓温水从齐昱触碰温彦之的指尖传入,让他整个人都感觉暖洋洋的,只道:“能有什么不好。”

  其实,在军中又能有什么好的?夜星下结帐而卧,数日不能洗浴,白日走马百里,随时提着一颗心,连睡觉都睡不踏实,不过是他多年来习惯了,不去在意罢了。此次又是朝中自己人杀自己人,其中心酸苍凉,岂为外人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温彦之的头发。

  温彦之的一双眼睛看着齐昱眼下薄薄的乌青,和略见消瘦的脸,吸了吸鼻子道:“皇上受累。”

  齐昱假叹了一声:“是累,今夜又看了一夜折子,朕现在眼睛也花了,路也不甚走得动了。可怎么办好?”

  温彦之吞口水,“微臣去请李侍卫,扶皇上回房歇息。”说罢还真要起身。

  齐昱把他按下来:“李侍卫睡了。”这呆子,方才下午告状的时候没想起李侍卫的好来,现下倒又想起来了。

  温彦之正色:“皇上未睡,李侍卫身为大内侍卫,如何能睡。微臣去将他叫起来。”说罢又要挣扎起身。

  齐昱这回gān脆起身上chuáng,整个人将温彦之压在身下,含笑看他:“朕就睡这里,也挺好。”

  温彦之僵硬,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齐昱:“皇上……万万不可。”

  “不可什么?”齐昱侧过身,坏笑地探右手环住温彦之的腰,左手支着头。来,朕听听你这呆子要怎么称呼那回事。

  温彦之慢慢往里挪动:“皇上万金之躯,不可……不可与微臣打挤。”

  ——哦,原来呆子称那回事,叫“打挤”。

  齐昱随便一只手就困住他,左右看了看这张chuáng,大约四五个人都能睡,“朕并不觉得挤。”

  温彦之哽了口气,又道:“其实微臣,睡觉做梦,会打人。”

  齐昱笑:“反正大约也打不过朕。”

  温彦之再次被哽,再道:“微臣还会讲梦话,怕惊扰皇上龙安。”

  齐昱听了这话,十分满意:“那朕与彦之,今晚不睡便是。”

  温彦之:“……!”什么叫不睡便是!

  齐昱偏过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看来彦之心中,很是希冀。”

  温彦之:“……?”微臣的神qíng,像是希冀?

  齐昱瞧着他一脸惊呆的神qíng,忍着笑将人搂进怀里,拍拂了两下,“罢了,虽然彦之心急,朕倒也舍不得彦之舟车劳顿后,在此受累。来日方长,我们今后再找个吉时。睡吧。”

  ——什么叫虽然我心急?

  ——什么叫找个吉时?

  ——皇上,微臣真的,不懂您在说什么。

  朝霞初照,龚致远睡了个好觉,清慡收拾好了去小院找温彦之,刚走到石阶拐角,就见到温彦之从小院门口走出来。他正要举手同温彦之打招呼,却见后面又跟出来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是齐昱。

  龚致远惊:刘,侍,郎?!

  ——刘侍郎为何,清早,从温兄的屋子里出来?难道昨夜……

  他们商讨了一夜的治水之事?!

  啊,不愧是温兄,果然是今后朝廷的栋梁!

  龚致远感动地抬手招了招,热泪盈眶跑过去:“温兄!刘侍郎!”

  那厢齐昱跟出来正要牵温彦之去吃饭,听了这声吼,只好把伸出一半的手又收回来,登时就有些黑风煞气。

  温彦之回头,笑:“龚兄,起的早。一起去吃早膳?”

  能和朝廷的栋梁一起吃饭,龚致远心神激动:“好啊,吃什么?听说胥州的油饼很好吃。”

  齐昱感觉那熟悉的一口血,又哽在了喉咙口。

  ——谁要跟你一起吃油饼?谁让你答应的?

  “都起啦!”李庚年从另一边钻出来,冲三人打招呼:“我方才听你们在说吃油饼?去哪里吃?”

  齐昱又转头盯着李庚年。

  ——你又是哪里钻出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朕,只是想,单独同呆子,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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