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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_书归【完结】(80)

  齐昱闻言,提着眉梢笑道:“丫头,你小叔这模样生成妖怪,那才是真可怕。”

  另三个懂太多的大男人坐在一旁,“吁吁”地发起哄来,闹得温彦之面红耳赤,只将云珠抱过来坐在自己身边,轻咳两声掩饰。

  此时菜上齐了,暗卫拿来gān净袍子给齐昱换上,众人边笑闹边开始动筷。

  齐昱吃了两口,此时又想起吴鸿轩的事来,只觉自己是生来cao心命,不由向沈游方道:“沈公子近日见不着影,忙什么呢?”

  沈游方正看着李庚年夹花生,老夹不起来,被齐昱的话拉回神,只道:“皇上这不明知故问?”转念又奇怪,“不过皇上为何知晓得如此快?”

  他旁边李庚年夹住的花生突然就崩落了,而李庚年镇定地继续去夹下一颗。

  齐昱好笑地掠过这个问题,“沈公子今日来,定是与吴氏有所谈成?”

  沈游方终于看不过李庚年笨拙的筷子技法,一边稳稳抬手夹了好几个花生放在李庚年碗里,一边略略思索了两息,坦然道:“实则没有,吴氏想在新航后的南北漕运里分一杯羹,实话告诉皇上,我是不愿意。今日过来,是想看皇上的意思。”

  “温兄都还没开始治水呢,你们想得也太远。”龚致远扒了口饭愤愤不平,“钱都还没出,现已想着要榨gān温兄的河道了。”

  “是皇上的河道。”李庚年边吃花生边纠正他,可纠正完了却发觉纠正与否……好似意义不大。

  齐昱笑着接过话头来:“吴氏又是什么意思?朕凭什么要让他分这杯羹?”

  沈游方素素淡淡地笑道:“吴氏手里捏着南部最好的匠人,往来做的都是河道府的生意。这次发水补堤,算赚了个盆满钵满,户部从西南大旱匀出来的钱,大多都进了他腰包,皇上应当有所耳闻。吴氏的意思是,若全权由我出钱雇他的人,自然比他自己包下来价高,不合算,他为我考虑良久,‘求’我让他帮我这个忙,也求皇上让他帮这个忙,只望温员外治水中,在萦州口子替他多劈出一道码头就是。”

  一段绝顶气人的话,叫他说得云淡风轻,明面上只说吴鸿轩那jian商发国难财,可却将河道府、户部、皇上、温员外这几个词的位置拿捏得极其巧妙,几乎瞬间激怒了在座的所有人。

  ——皇上,有钱有闲又乐于做善事的大善人吴鸿轩,已经挣到了户部熬更守夜省出来的银子,现在正抠着心窝子要帮你出人力治水,钱他一分不会出,全都克扣劳工便是,但好在他也不求别的,就是让你家温员外在公河中给他修个私用的码头罢了。

  多么地简单。

  齐昱听罢,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

  然后齐昱高声莫测地笑了第二声。

  李庚年紧张扒饭看着齐昱:哦哟哟皇上生气了!

  龚致远一边舀汤一边两眼放光:gāngāngān皇上gān吴氏!

  只有温彦之愣愣地从盘子里夹了一簇冬笋放齐昱碗里:“先吃饭。”

  齐昱看着碗里的冬笋,终于,笑了第三声。

  ……这次是苦笑。

  他拿起筷子,目光沉沉看着左手碗里,蓦然地将碗里的米饭和冬笋搅动了一会儿,突然问了龚致远一个问题:“常平仓的账,算得怎么样了?”

  龚致远转回心思恭敬答道:“回禀皇上,错处、漏处百十有余,几乎乱成一锅粥,如今尚未统录完全,却可认定必有贪墨在内。”

  齐昱点点头,徐徐再问了一句:“你说这如此多粮,贪去放着也不是个办法,贪官拿它们如何是好?”

  “自然是抵成现银啊。”龚致远没多想,说罢还喝了口汤。

  李庚年将吃完的空碗放在桌上,“大概收购之人还能再提价卖给灾民呢。”

  齐昱从碗里夹出一丝冬笋,放进口中嚼,只觉嚼出都是涩味,喝了口茶,好容易才咽下去,“如此多粮,如此大胆,又能抵上如此多现银之人,放眼淮南……有几个?”

  此言一出,团桌俱静。

  沈游方放下碗,心悦诚服:“我马上去办。”

  “急什么,”齐昱不慌不忙给温彦之夹了块苏,笑得特别和煦若风,“你此时上门找他,是给他脸了。等龚致远查完了账,咱们再一齐收网。”

  “总之,吴氏从百姓手里夺了多少带血的银子,朕就要叫他脱多少层皮。”

  .

  吃完了饭,众人各自有事。

  馆役收了碗筷去洗,李庚年帮了两手,回头正要找云珠接着讲剑法,却忽然找不到那鬼机灵的小姑娘。

  温彦之要回房,听他问询,指了指外头向他道:“云珠方才跟着沈公子去外间了。”

  李庚年于是就跟出去找,走到回廊上,远远看见云珠正立在行馆前院里,刚要开口叫,却见云珠正把方才得的玉穗子拿出来递给什么人:“叔叔你拿回去吧,珠儿不要。小叔教过珠儿‘随礼即止,不可贪财’。”

  月影分昏处,一袭雪裘的人伸出手来接过玉穗子:“那你方才还管我要东西?”

  云珠嘻嘻笑开了:“因为每次叔叔给珠儿东西,师父的神qíng都特别好玩儿。”

  李庚年听着这话,一时就想冲过去逮住云珠胖揍一顿,不过没等他把袖子挽起来,却听沈游方道:“你师父是个好人,你以后少欺负他成不成?”

  云珠小脸上的笑却很狡黠,像只小狐狸:“沈叔叔,你光叫我不欺负师父,也不给点好处么?好歹你也是个生意人。”

  这话变了沈游方自己说过的那句,叫他听来莞尔。他重新把玉穗子放回云珠手上,又把自己腰间沉甸甸的钱袋解了给云珠:“拿去吧,不够再找叔叔要。自己买好吃好穿的,不用省,也孝敬孝敬你师父。”

  “哎,好!”云珠欢天喜地地接了,“沈叔叔,珠儿这不叫无功不受禄吧,珠儿有功没?”

  沈游方拍拍她后脑勺:“你当这是一锤子买卖?生意也要验收的,我瞧着你师父高兴了,就算你有功了。”

  云珠点点头,想把那钱袋往怀里藏,无奈太大了有点藏不住,只得单手搂着袄子抱住道:“沈叔叔你只管验收,明儿我让师父笑给你看。”

  沈游方倒是先笑出来:“成,那叔叔等着。去吧,你师父该在找你。”

  云珠身上这小裙子小袄子本就是沈游方给买的,此时是转了个圈儿提起裙摆来给沈游方行了个礼,可爱笑道:“那师娘请好,珠儿告退!”

  “快走快走。”沈游方头疼地挥挥手。

  云珠哈哈笑着奔往后院去了,边跑边叫:“师父师父!明日带我上街玩嘛师父!师父你在何处!”

  冬月冷清下,李庚年蹲在回廊顶的瓦片上,默默看云珠身上的袄子在前后院的月门间划过一道花影。

  他揉了揉自己眼睛,只觉得是不是什么沙尘飞进来了。

  怪痒。

  ☆、第81章【来找你小叔】

  云珠在后院转了个遍都没找到李庚年,只好挥手擦擦汗,怀抱巨额钱袋去叩了温彦之的房门:“小叔,珠儿求见。”

  温彦之来给她开了门,见她跑得满脑门薄汗,袄子里还裹着个包,顿时板起脸:“跑什么?薛妈妈教你的礼数是都忘了。”

  云珠吐吐舌头要认错,却听屋里传来齐昱的声音:“温彦之,你要训叫她进屋再训,外头冷。”

  温彦之听了,随手将云珠小辫子外的一撮碎发理到她耳后去,又整了整她略歪的袄子:“先进去给皇上请安。”

  “好。”云珠再拾了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稳当地跨进门槛。

  温彦之留着门未关,随着云珠走进屋内。一屋分作里外间,火炉烧得挺暖,齐昱正坐在外间的桌边用太医送来的安神茶,桌上铺着几张图纸。

  云珠是看不懂,只管踏步上前恭敬跪了,伏身叩首,童音生脆道:“民女秦云珠,恭请皇上万福金安。”

  齐昱放下茶盏,看着小姑娘后脑勺笑:“竟也是个知礼的,朕还当你只会作弄人。平身罢,过来回话。”

  云珠站起来,慢慢挪过去。

  齐昱问:“几岁了?”

  云珠小手揪了裙摆子,小心答:“回禀皇上,开年正月九岁。”

  齐昱不由拿侄子同她比了比,心想这丫头还比齐珏要大些,心xing倒出落得挺好,“你小叔平日教你读什么书?”

  云珠看了眼温彦之,抿嘴,老实答道:“小叔教我四书,可小叔学问大,讲得太难,我不大懂,只能背几篇罢了。平日多的时候,薛妈妈给讲女孝经和女则。”

  齐昱支着脑袋对她笑:“来找你小叔做什么?”

  云珠垂着眼踟蹰了会儿,手指在怀里的钱袋上磨来磨去:“小叔日前说,皇上为珠儿父亲平反昭雪了,珠儿就想来问问小叔……”

  “你想问什么?”温彦之听了这个话头,不由心软下来,训话之说不提,只坐在齐昱旁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云珠坐过去。

  云珠却也没动,打量了下温彦之此刻的神qíng,方小心翼翼地问他道:“小叔过去说,父亲被判罪臣,墓碑不可刻名,珠儿就想知道……现在……父亲昭雪了,是不是,可以刻了?”

  她说的这话声音轻轻的,却像是细线似的,叫温彦之觉得一颗心好似忽然被圈起来拴在了高处,一时胸中空凉,竟没立即说出话来。云珠见他没应自己,是怕他说不行一般,又着急地把手里的钱袋和玉穗子放到温彦之手里,切切道:“珠儿有钱了,可以给父亲刻个好些的碑,这次不用小叔cao心的。”

  温彦之手里落入沉甸甸的钱袋,那钱袋上还有个银丝绣线的“沈”字,一串玉穗子挂在当头,翡色碧然,临着炉的光映进他的眼里。他抬头望向云珠,难免想起过往秦家一宅万和的景象,秦家几兄弟、数房妻妾打着马吊笑闹的时候,云珠在花廊下同几个堂哥哥跑着穿过,他和方知桐陪老秦在前院里铺纸画图,一切恍然如同昨日。

  如今一宅子鼎盛残灭,落到他身边,竟就只有一个云珠了。

  他沉沉点了点头,“可以刻了,回京就刻。”

  云珠眼睁睁看着温彦之说着这话双目发起红来,连忙抓住温彦之袖子道:“小叔你别哭!珠儿错了,这事再不提了……珠儿现在,每天有叔叔们一起玩,师父也很好……”她吸了吸鼻子,qiáng忍哭腔道:“我再不想让小叔哭,小叔你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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