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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少年行_南风歌/苛澈【完结】(22)

  骆星有些畏缩地躲在他身後,点了点头。

  还不待信云深再说些什麽,一队人突然从大门里面鱼贯而出。

  “是少爷吗?!少爷回来了吗?!”一个老仆打扮的人一连声地喊著,快步地往信云深和骆星跑过来。

  骆星显得更加害怕,一直往信云深身後缩。如果不是信云深拉著,他大概要立刻就跑了。

  信云深拦住那老仆,昂了昂下巴道:“你是哪位?!”

  老仆向信云深拱了拱手,抹了把额头道:“老夫是孤松派的管家,大家都叫我福伯。我家少爷生病了,人却又跑得不见踪影,他父亲和叔伯这几天都又著急又担惊受怕的。我家少爷从小娇生惯养,一个人出门在外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他又……唉,生了那种毛病,大人能不著急吗?!一定是这位少侠救了我家少爷,少侠快快请进,我这就去向家主禀报一声。”

  他说著又看向信云深身後的骆星,却只对上骆星惊恐的眼神。

  福伯一脸心酸地叹了口气,伛偻著腰转身回派里报告去了。几名弟子客气地邀请信云深进孤松派一坐,信云深从那dòng开的大门往里看了看,一手拉著怕得浑身发抖的骆星,迈步走进那座院子。

  几名弟子殷勤地在前面带路,沈重的朱红门板在众人身後轰然阖上。

  第十一集

  高放斜坐在榻上,伸出手腕,让一名花白头发的大夫为他诊脉。

  慕容骁站在一边,静静地看著高放。

  老大夫抚了抚胡子,起身向慕容骁行了一礼道:“门主,高公子的身体已经准备好了,即日便可进行药人之躯的试炼。”

  经过几日药浴,高放的体质也渐渐产生变化,如今既已达到炼制药人之躯的条件,下一步,便是更加痛苦的一步。

  慕容骁摆摆手,让老大夫下去了。

  高放收回手腕,自己摸了摸,抬头看向他:“门主打算何时进行下一步?!”

  慕容骁皱了皱眉头:“就今晚吧。”

  “为何是晚上?!”高放疑道。

  慕容骁打量了他一下,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打通经脉之事,最是亲密。若高大夫不在乎本座将你全身上下看个通透,不在晚上也无所谓。”

  高放听他言语中轻佻调戏,便有些不快:“你当我是没练过武的?!门主不必说些废话,既然已经万事俱备,即刻开始也是可以的。我知道门主还有一丝良心在,不忍见我这无辜之人受苦,想拖得一时是一时?!既然不打算放过我,又何必如此。吃过午饭之後,我们便开始吧。”

  高放说完,也不等慕容骁回应,便往外走去。

  慕容骁在他身後苦笑一声:“你倒是个有主意的。”

  过往几次尝试炼制药人之躯,经过这一步时,原本活生生的人便成了一具死尸。

  慕容骁望著视线远处那抹纤瘦优雅的身躯。若连他也撑不过去,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高放说他是良心未泯,可过往几次他对那些将要经历痛苦折磨的人也是一样心怀隐忧,可最终他们死了之後,他仍能不改初衷地继续寻找下一个适合的身躯,继续重复这一次次的折磨手段。

  他的忧虑,也只是担心每一个适合的躯体死去之後,他就失去了一个得到药人的机会,而那个人也因此失去一丝生机。

  这是良心吗?!这才最是泯灭良心吧。

  除了那个等待自己拯救的人,其他的人,对他来说,不名一文。

  晌午过後,高放依约来到慕容骁的练功房。

  慕容骁摒退一切随从,自己也只穿著最简便的绸衣。他将练功房的门窗紧闭,室内一下子黯淡下去,只剩下熹微的光亮,将一切都照得影影绰绰。

  慕容骁走到高放身前,笑道:“高大夫,请脱衣吧。”

  高放看了他一眼,抬手解开自己的衣结,利落地脱了外衫靴子,站在慕容骁跟前。

  慕容骁拉著他走到一处矮榻之前,动作不无温柔地引导高放在榻上坐好。

  慕容骁站在一边,拉起高放的左手,慢慢捋开袖子,露出一截白色手臂。

  “你经脉损毁日久,本不应再qiáng行动它。今日是第一次,我先助你手臂双腿打通经脉,再至躯gān。本座会慢慢来,也好让你少受点罪。”

  “有劳门主了。”高放敛下眼睫,淡然回道。

  慕容骁将那遮住手臂的袖子又往上推了推,露出一整条肌ròu匀停线条好看的手臂来。

  其实他要做的事,根本无需与高放肌肤相贴,只是却忍不住要这样做,何况高放并不反对的态度简直就是变相的鼓励。

  慕容骁并起双指,沿著那白晰细腻的手臂内侧缓缓向指尖滑去。

  他指尖凝起了内力,透过那纤白肌肤向血ròu里渗透,直达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经脉之处。

  高放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又复有急促喘息。虽然低,但却清晰入耳,撩人心弦。

  早已驽钝的经脉被一道热流霸道地冲击,带来一股尖锐的疼痛。高放额头渗出汗珠。

  左手被慕容骁拿捏著,他便把头侧向右边,眉头紧皱,双眼紧闭。他并不善於忍耐疼痛,此时也不打算忍耐。疼痛越忍越疼,高放知道以後还有的受著,现在便只将所有疼痛都呼出来。

  慕容骁听著高放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息,间或夹杂著呼疼的呢喃,不知不觉得也满头汗水了,只是手下仍旧稳稳地,顺著那条纤长手臂,将两指滑到高放的指尖。

  那指尖带著轻颤,滑过慕容骁的手心,让慕容骁心底也跟著一颤。

  这才只是第一遭,接下来还有更难忍的,慕容骁管不得高放的反应,又将手指并起,重复了前一遍的动作。

  两次下来,高放已经疼得浑身无力,周身汗如雨下,几yù瘫软在榻上。

  慕容骁全神贯注,只管要来第三遍。高放却抬手一把按住慕容骁的手,抬起汗湿微红的双眼看向他,带著恳求的眸子在昏暗的室内极为明亮。

  “受不住了,门主,让我歇一歇吧。”高放哑声恳请道。

  从认识高放起,他还从未用这麽示弱的口气向他说过话,慕容骁一时竟停了动作,只是看著他。

  高放对他从来或疾言厉色,或明嘲暗讽,几时像眼前这样,如同纯洁无害的羔羊,请求他的手下留qíng。

  “我不耐疼,我自己知道。”高放虚弱道,“这折磨太难忍受,简直是刺心刮骨。这一步本来也没有什麽难的,难就难在这个折磨上,以前的几个人死在这一步,都是活活疼死的。门主若想成功,就要按著我的步调来,不然,我也必将步人後尘,门主又要失败了。”

  这番话戳中了慕容骁最怕的地方,他虽心急,却也不敢再qiáng硬行事。

  高放此时也能难免有些後悔。先前因为要解信云深的毒,也因为自己的好奇,他接受了慕容骁的条件,试著练这药人之躯。谁知道过程竟然如此艰难,要生受这许多折磨。

  现在信云深平安离去,他的好奇心也被这难耐的疼痛磨平,现在他只想反悔。可是若让慕容骁知道了,怕是他再也不会给他这麽大的自由,由著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

  慕容骁给了高放片刻喘息的时间,便又拉起他的手臂:“这种事qíng还是早动手早了结的好。我倒不知道高大夫有这麽娇气,连这点疼也忍不了。”

  “我也不知道慕容门主练了什麽绝世神功,需要撩了在下的衣裳,贴著在下的身体,才能接续经脉。”

  一番话连讽带刺,倒是慕容骁平日里熟悉的高放模样。只是被人家这样说了,慕容骁也没有那麽厚的脸皮继续下去,只管隔著衣裳继续用内力为高放打通经脉。耳中听著高放时重时轻的喘息,时而低吟的呼痛声,大方磊落毫不遮掩,慕容骁却只觉得如坠冰火两重天的地狱。

  慕容骁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算将高放原已损毁的经脉再次打通。高放几乎已经陷入昏迷,一身的汗水将衣衫湿透,面色惨白,灰败得吓人。

  慕容骁看著这样的高放,眉间微蹙著,心中说不出是什麽滋味。

  没有使唤下人,慕容骁亲自将高放送回房中。想要著人为他擦身,却想著高放醒来後必会不高兴,慕容骁便放下这个念头,只将高放扶到chuáng上,盖上薄被了事。

  慕容骁站在高放chuáng边看了良久,才慢慢离开了。

  一名影卫从暗处飞身而至,向慕容骁行了一礼:“门主。”

  慕容骁止住他的话头,带他走远了一些,才道:“有什麽事?”

  “门主让我等监视qíng花山庄,近日山庄内似有异动,特来向盟主禀报。”

  “有何异动?!”慕容骁举手拈花,面沈如水。

  “前庄主方续的两名得力手下被清风剑派信云深所杀,现如今他失了臂膀,qíng花山庄没落如厮,再无可用之人。陆qíng和方小可夫妇自从回到山庄也深居简出。只是最近,qíng花山庄内外屡有黑衣人出没,不知属哪一派,指使人是谁。属下试图活捉拷问,那些人宁可自尽也不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属下无能,只能先来向门主报告。”

  “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慕容骁沈吟片刻:“你们继续在qíng花山庄监视,看著方续父女和陆qíng三人。只要他三人没有异动,其他都是其次。”

  “是!”影卫抱拳低首应了,又一忽尔间运起轻功远去。

  慕容骁在院中,看著渐渐亮起的晨光,独自一人站了良久。

  第二天高放仍旧沈沈睡著,似乎前一天耗费了他太多jīng力。下人端来了饭和药,却苦於叫不醒高放,只能请示慕容骁。

  慕容骁听到下人来报便放下手中事务,来到高放房中。

  高放安静地躺在chuáng上,长发散乱地披在chuáng侧,黑色的发衬著仍旧苍白的脸庞,显得分外纤细脆弱。

  慕容骁轻叹一声,摒退左右,端起一碗粥来坐到chuáng畔。他一手扶起高放,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一手执匙,慢慢喂到高放唇边。

  高放昨日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又没洗浴,却并没有一丝汗味。许是这几天日日浸那药汤,他连出了汗也带著淡淡的药香味。

  高放常年不练武,一身肌骨也比寻常男子柔软许多。他就这样软软靠在他怀中,半昏半醒地乖乖吃饭喝药。

  慕容骁低头便看到他饱满的额头和修眉扇睫,鼻端萦绕著高放身上特有的淡淡药香,此时的一切,都是独属於高放的气息。杂糅在一起,混成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

  温柔,最是令慕容骁心动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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