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_寂月皎皎【完结+番外】(106)

  “你可以走了吗?还是想去我们晋国做客?”

  安亦辰终于说话,声音平稳,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

  看得出,宇文清一路来得匆忙,居然是孤身匹马赶来。如若安亦辰翻脸,凭他武功再qiáng,也无法敌得住安氏身畔近百名jīng心挑选的侍卫。以双方这么些年敌对的态势,安亦辰有足够的理由,将大越的年轻太子兼最优秀的最高统帅一举成擒。

  宇文清的面容在苍白里泛出cháo红来,勉qiáng克制着身体的不适,轻淡而笑:“你不会,安亦辰。当了皇甫栖qíng的面,你必须维持你的君子之风。除非,你玩腻她了,想她离开你。”

  安亦辰眸光瞬时冷厉,手按剑柄,冷冷反问:“哦?是么?你很了解我,也很了解栖qíng?”

  我已激动得浑身颤抖,面色赤红,赶上前一步,几乎要跳下车驾,扬手指向那个玄灰色的人影:“宇文清,你闭嘴!安亦辰是什么人,我早就知道。而你,我实在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一向以为……以为你是个不惹尘埃脱俗出尘的世外高人,后来才发现,你也是利yù熏心,背信忘义!现在居然还敢过来挑拨我们,你简直是……和你父亲哥哥一样的卑劣无耻小人!”

  宇文清似给人重重打了一拳,抬起头来,沉沉望向我,清淡的日光透过云层投下,飘浮在他面庞,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层从骨子里渗出的寂寞和忧伤,浮泛如chūn日里层层的雾气,看不明晰,只有阵阵的隐痛,如从心尖处锥过般缓缓透出,几乎要将我压迫得透不过气来。

  明明是他对不起我,明明是他辜负了我,明明是他在伤害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这样紧张,紧张到浑身肌肤阵阵抽紧收缩,紧张到掌中层层沁汗,紧张到无法忽视心头的疼痛,无法掩饰眼中的泪影!

  宇文清终究再不曾对辩解一句,甚至对于我把他和他的父兄并列的rǔ骂也不曾有丝毫的辩解,只是缓缓纾解自己紧皱的眉心,张开唇,掠出自嘲而凄黯的轻笑,然后望向远方飘泊的云絮,孤漠地吐字:“安亦辰,你给我记住,最了解你的人,不会是你的妻子,而是你的敌人。你为得到皇甫栖qíng暗中所做的一切,包括对我的算计,我都知道。你若不好好待她,我会告诉她,你曾对她所做的……一切。”

  安亦辰眉目不动,安然而笑:“宇文清,你以为,你说这些,栖qíng就会疑心我了么?在这世间,除了我,还有谁能给她幸福?”

  宇文清嘴角的纹路更是凛冽而苦涩,自嘲之意更是显而易见,却没有回答安亦辰的话,只是长睫一抬,如羽毛般柔柔在我面颊浮过,幽然轻叹:“别哭了……”

  我本来只包了一眶的眼泪,尚未落下,听得他这么一叹,忽然便忍不住,泪水簌簌而落。

  宇文清轻瞥我一眼,那种不忍与痛楚,如细嫩的萌芽,chūn风拂过,迅速勃发成长,转眼茂盛yīn郁。

  他终究没再说任何自讨没趣的话,在濒临失态的那瞬间,扬起马鞭,策马而去。

  马蹄蹬过青糙,清芬破碎四溢。

  “弓箭!”安亦辰忽然冰冷地吩咐。

  一旁侍卫迅速递上弓箭,谨肃而惶恐。

  “栖qíng,今日,我要做一回小人!”

  安亦辰冷淡地说着,搭箭,拉弓,几呈满月之形。箭簇森冷,对准那渐行渐远的白马灰衣。

  安亦辰是对的,不管于公,于私,或者南越太子、天下名将、宇文昭的儿子,三者中任何一个身份,都让他有足够的理由抛开所有的顾忌,置宇文清于死地。

  ——可是,当他弓弦松开的瞬间,我猛地推了他一把。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冷冷飞箭,呼啸而过,cha入宇文清前方的糙地。

  宇文清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看不清神色。

  而我只是凝然立着,木如雕塑。

  我不想他死,不想。

  即便他如斯辜负,如斯无qíng,如斯无礼,我还是不想他死。

  而风飘袂袖,宇文清已去得远了,越到了弓箭she程之外,渐渐缩成天边的一抹黑影,黯淡地灰暗着,再不见当日的白衣翩然,洁净如云。

  本来该我责问安亦辰的偷梁换柱,却因为我最后一个无理xing的动作,失去了所有理由。

  我如此坦护宇文清,又怎能怪他多心,不肯用宇文清的方子?

  当日,我们并肩坐于马车之中,各自凝神想事,彼此不jiāo一辞。

  直到晚上到达落脚的驿馆,来到卧房中,我默然坐到chuáng边时,安亦辰缓缓步来。皂色鞋底,宝蓝绸缎的鞋面,鲤跃龙门的jīng绣,水纹dàngdàng,鱼鳞历历,鲜明如生。

  219.落玉篇:第十五章 罗带成双愿同心(二)

  “是我不对。”他用宽实的手掌兜住我的脸,如星子的黑眸有些黯淡,却是qíng丝激涌,如茧重缚:“我不该不和你商议,便自作主张还用了原来的药。我已经把药方给了他们,从此……你就用宇文清的药吧!”

  我的泪水倏地又落下来,将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深深嗅着他的气息,呜呜咽咽地哭。

  安亦辰眸光颤动,紧紧拥着我,然后俯下脸,轻轻浅浅地啄吻着我,拭着我的泪水,慢慢将我头上的碧玉长簪拔下。

  青丝流离四散,徐徐铺到翠被红茵,缭乱纷纷。

  而枕前风月,衾内云雨,竟不能让我沉酣迷醉。

  芳糙萋萋,残月衰城,此时,宇文清应该还未及回到浏州吧?冷月之下,必也凄瑟,却不知他何必,又何苦再来招惹我?

  宇文清说,安亦辰有事瞒着我,可我早已一无所有。从当日被他从泥水中拣起,我甚至连生命和美貌都已快要失去,他又能算计我什么?

  居心如此不良,他到底,不再是那个温润出尘的白衣了。

  恨极白衣,恨极宇文清,更恨极自己的无法忘却。

  不过再见一面,竟又是神魂不属,满怀忧索。

  为何,为何,究竟为何?

  起伏如cháo的愉悦里,安亦辰专注温柔的注目中,我的轻吟和泪水,却不仅为枕边之人。

  那夜安亦辰虽是温柔之极,却索取极频,似乎要耗尽我体内的所有爱qíng和yù望。那种要将我燃烧至灰烬的极致缠绵,让我几乎陷于昏厥,他依然不肯放手,那滑腻的汗水,成片地沾湿我的肌肤,炽热的身子,快要将我熔化。

  他也在害怕么?

  他怕一放手,我便会离去么?

  可是,他知道,我知道,宇文清也知道,这天下,能给予我皇甫栖qíng幸福的,唯有他哦,唯有他……

  我默默抓紧安亦辰的肩膀,用尽全身的力道,要将自己揉入他的身体内……

  第二日清早赶路,自然很是疲乏,侍女帮我梳头时,我的双眼依旧涩痛难当。

  安亦辰从茹晚凤手中接过一碗药来,柔声道:“栖qíng,这是……按昨天那方子煎的药,快吃了吧!”

  他的眉眼低垂,眸中的柔光如朝阳乍吐的清辉,暖暖将我包围。

  我默默望他良久,微微笑了一笑,接过喝时,同是苦味,味道果然和以前很有些差异;待喝完时,安亦辰已将一匙糖送到唇边,低笑道:“我尝了一尝,这药似比原先的还苦些。但既然说有用,只得忍着些了。”

  我就他手中吃了,已是阵阵暖流层涌于心间。以安亦辰那样的骄傲xingqíng,为我亲尝宇文清配的药,心中的委屈和不自在,可想而知。但他居然这样做了,理所当然地做了,丝毫不计较我昨日的失态和宇文清的无礼,甚至提都不曾提及。

  安亦辰是最优秀的,襟怀坦dàng,温雅大度。如今,我更加确定,不容置疑。

  我再无一丝犹疑,挽着安亦辰的手,由着他将我扶出房去,登上马车,继续踏上返回大晋的路途。

  因着实困乏得厉害,我几乎缩在他的怀间睡了半日。安亦辰用锦衾围住我,胸怀很温暖宽广,清醇的气息包裹着我,尽量让我用最舒适的姿态沉睡。他那沉着而平静的呼吸,对于我惶乱的心,有说不出的安定力……

  傍晚时我们已离了燕国边境,在晋国一处边城官衙落脚。

  这时我发现我的紫凤宝玉不见了。

  对着菱花铜镜摘下发际不多的簪饰,突然瞥到了空dàngdàng的颈间,心头也空dàngdàng般少了一块。我失声叫了起来:“我的玉呢?”

  一时茹晚凤、安亦辰等都惊得跑过来,问道:“什么玉?”

  然后看到我空空的脖颈,脸色都有些发白。

  那块我落地时便衔之以出的紫凤宝玉,是我第一要紧的护身之物,除了安亦辰去幽州边境那段时间,从不离身。这些年我经了不少生死灾劫,尚能安然立于安亦辰身侧,平淡而幸福的生活着,焉知不是因为此玉的护主之功?

  “早上梳妆有见么?”安亦辰皱眉问我。

  “……不记得了!”我一上午jīng神倦怠,根本不曾注意到何时宝玉不见了。

  转而斥问侍女时,竟都惶恐瞪着我,也记不清早间有没有看到我脖上的宝玉。

  安亦辰脸色沉郁,扭头向茹晚凤道:“回去后把这两个侍女换了!怎么会这么不经心王妃的东西!”

  茹晚凤低头应了,若有所思道:“早上见到王妃时,似乎……并不曾见那块玉。”

  我想起昨晚那场如火的缠绵,涨红了脸,道:“一定丢在昨天那驿馆里了!”

  安亦辰眉目微松,道:“不怕,我即刻命人叫人回驿馆找寻,很快就能找回来!”

  他的神qíng笃定,淡淡的笑意有些暧昧,显然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既然安亦辰有把握,我也略略放了心,嘱咐道:“多叫些人回去找,千万别弄丢了!”

  安亦辰应了,亲自出去安排人返回东燕寻找,要求务将宝玉找回来。

  纵是如此,如命根子般的宝玉一时没了下落,总叫我心里不安,生怕会发生什么意外之事来。

  安亦辰看出我担心,更是寸步不离伴着我,终日陪我调笑,待我加倍地体贴入微,呵护之极。他那宠溺的眼光,如海水般满溢着,将我温软包围,让我渐渐忘却失落宝玉以及遇到宇文清的不悦来。

  ===================

  落玉篇的主题,就是那枚失落的玉,以及那枚玉引起的事端……

  220.落玉篇:第十五章 罗带成双愿同心(三)

  所幸,直到回了秦王府,我们都是平平安安,一路没有半点风làng。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寂月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