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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_寂月皎皎【完结+番外】(38)

  小九和小素两个迅速带了抹布清水进来打扫,却是满脸的惊惶。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公子怎么发那么大脾气?”小九一边帮我擦着额上的汗水,一边小心问道。

  我有气无力道:“他的脾气一向大,关我什么事?”

  小九给我擦汗的手顿了一顿,迟疑道:“二公子……一向很和气,连下人都从不打骂的。”

  可我不是他的下人,我是他的阶下囚。

  我自嘲地笑笑,知道这两个丫头是安亦辰的忠实心腹,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只是静静躺着养神。

  但我居然安静不了。

  大约一盏茶后,至少有三名满头是汗的大夫被赶到了我房中,向我请脉。

  我耳中轰轰乱响,待见到有人说话更是心烦,喝道:“给我滚出去!”

  小九怯怯道:“姑娘,是二公子让他们来帮姑娘看病的。”

  看病?想来听说我吐血活不长了,怕以后没人可以报仇?他倒还真想得美啊!

  “我没病!”我侧身向里而卧,将两只手藏是严严实实,再也不让人帮我诊脉。如果就此能病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颜叔叔,前路未远,等等栖qíng!

  而母亲,他说我休想再见到她,会不会她已先我走了一步?

  我心qíng越发烦闷,不但不诊脉,连晚上再端来甚么羹汤也懒得吃了,只觉身子越来越乏,越来越沉,似要将自己淹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般。

  “栖qíng,栖qíng,你醒醒,醒醒!”有很温柔的男子声音在低唤我的名字。是父亲吗?还是绎哥哥?不然,是白衣?我们都好久不见啦,也不知白衣还记不记得,那个三年之约。

  而那只绣了夏日清荷的荷包,我一直带着,里面有一根风gān了的狗尾巴糙。

  狗尾巴糙,一头系着你,另一头系着我,证明我们曾经手牵着手,是极好的朋友。

  我似又听到了那沉郁大气的埙声,在耳边婉转回旋。我的泪水不觉倾下,伸手一揽,已抱着一个温暖的身体,是白衣么?他来找我了么?

  “你回来了么?”我哽咽着问道:“是你回来了么,是你找我来了么?”

  怀中之人明显震颤了一下,然后柔声道:“是,我回来了。你乖乖的,先让大夫给你诊脉,好不好?”

  99.飞花篇:第二十一章 曹营铿锵又逢君(二)

  可我的白衣本就是天下最好的医者,又怎会要别的大夫给我诊脉?

  我神智渐渐清醒,努力睁开眼,不出意外地看到我怀中的男子,果然不是白衣。不但不是白衣,而且是我最痛恨的安亦辰。

  如果我有力气,我肯定会再甩这个惺惺作态的男子一个耳光,哪怕代价是让我给人活活打死。

  “久闻安二公子行止端方,不想却趁我病中来占我一个小女子的便宜。”我轻咳着,嘲笑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安亦辰面颊通红,匆匆退后一步,方才镇静道:“我只是唤你起来看病而已。”

  “看病?”我嗤地一笑,正准备找话堵回去,一眼看到天青云影纱后的长檠灯旁,静静站了一人,白衣飘飘,凝云散蔼,温润如玉。

  白衣!

  真的是他!

  我差点叫出来,却一眼看到他疼惜的眸光后隐了一丝警告。只他一个眼色,我已明了他的意思。

  他并不想安亦辰知道我们曾经相识,这样,他才更方便出手援救我!

  我想乍见白衣,神色多少是有点异常的,但安亦辰显然没注意到。他垂着眼帘,脸上赤色未消,竟似不敢看我!

  “我没有病。”我高声嚷了一句,却有意呻吟一声,倒在chuáng上,似一时激动便脱了力,无力再动弹。

  “白衣先生!”安亦辰迅捷唤着白衣。

  白衣不卑不亢应了一声,提步便走过来,伸手搭脉。

  我故意地挣扎着想要缩手,安亦辰已握住我的手,紧紧按在chuáng沿,低声道:“你别任xing!这是医者白衣,中原最卓越的少年名医,凭你什么病,都会药到病除。”

  我当然知道来的是白衣。给白衣微凉的手握住,我也不想挣扎了。

  我觉出自己无措到甚至有意求死的心,渐渐安妥。

  白衣,一定会帮我,一定会。

  “怎么样?”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安亦辰的语调中,竟有几分紧张,竟把初见面时的嚣张一扫而空。

  白衣静静听了半晌,缓缓站起,道:“我去开张方子,二公子让人沏来,在这院里备好药炉,我呆会就来煎药。”

  安亦辰怔了一怔,道:“先生,煎药的事,下人做就可以了。”

  白衣淡淡看他一眼,道:“公子若觉得不需要白衣煎药,那这个药方,也不必开了。你大可换个大夫来,看能不能救得了她!”

  安亦辰犹豫片刻,又问道:“她是什么病?”

  白衣温润的眸光,宁谧地注视着我,道:“自求死路的病。”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当年白衣对我有多好,我求他帮母亲看病,他不但一口应了,还不知安慰了我多少好话。此刻,我终于知道人家为什么说医者白衣脾气古怪了。

  如今的安亦辰安二公子为一方霸主安世远的爱子,手握大军,位高权重。可白衣谈吐看似温文,实则不冷不淡,所有回答更加似是而非,足以让人急得发疯。而安亦辰显然已是无语了,他总不能一气之下把这个闻名天下的少年神医推出去斩了吧?

  我只冷淡看着他,漠然如一截枯木。

  安亦辰盯着我望了半晌,终于叹息一声,道:“那么,白衣先生,这个院子,和东边那个院落的病人,都jiāo给你了。”

  白衣略一施礼,微笑道:“在下尽力而为。”

  安亦辰又将白衣打量一番,才道:“你可以自由在这两个院落出入,但希望你能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白衣拂袖道:“公子若不放心,大可另请高明。”

  安亦辰出身高门,自幼也是众星捧月惯了,显然也受不惯白衣如此倨傲的xingqíng,脸色再次涨得通红,许久,才隐忍地哼了一声,匆匆踏出房去。

  而白衣不紧不慢地拿了笔来开方子,又不紧不慢地jiāo给小九去沏药备药炉。

  小九接了方子来左看右看,终于狐疑地走了出去,小素却还站在原地,不知算是侍侯我,还是监视我了。

  白衣回过头,指了指院外,道:“你到外面墙角去找一找,有新鲜的青苔刮二两过来,做药子。”

  小素张目结舌,更不知我的什么病,要用青苔来做药引。但她显然也知道白衣的脾气,闷了头一声不响走了出去。

  白衣重又回了帐幔之中,握了我手腕,看似诊脉,实则只是紧握了我的手,将他皮肤的体温,一点一点浸润过来。

  他的手原就比一般人凉,但此时,我的手居然比他还凉,多半是受了创伤的缘故。

  “没有事了!”白衣低低而温柔道:“先养好身子,我们再来合计下一步。”

  我只听得他一句温柔安慰,便觉心头的委屈瞬间全涌了上来,伪装的坚qiáng和冷漠再也掩盖不住,侧身伏在他的臂腕里失声痛哭。

  “颜叔叔死了,母亲也不知哪去了,白衣,我只剩孤零零一个人了!”我哽咽着泣诉。

  白衣柔声道:“我知道。你放心,我还在,我会守着你。你母亲也没事,就在东边院落里呢。”

  小九他们原也说过,母亲在隔壁院落里休息,但那天杀的安亦辰偏说我再见不到母亲,可见这混蛋在蓄意打击我。

  知道母亲下落我心头略定,擦了擦眼泪,急问道:“母亲现在怎样?”安亦辰找白衣来,不只要医我,还要医东边院落中的人,那岂不就是我的母亲?

  100.飞花篇:第二十一章 曹营铿锵又逢君(三)

  白衣沉默片刻,道:“夫人的病么,只怕要好好调养了。她本就气血两虚,加上连日奔波,心qíng郁结,以致肝气凝结,损及肺腑,病得不轻。”

  我吃了一惊,忙道:“但有白衣在,应该没有问题,对不对?”

  白衣拍了拍我的手,亲呢道:“你别多想,知道我在就好。”

  “那么,有君羽的消息么?”皇甫君羽显然也在安氏手中,却不曾听人提起过。

  “这个就不清楚了。皇甫君羽是被安亦辰的大哥安亦渊所擒,而安亦渊目前尚在前方与宇文氏jiāo兵,也不知君羽被他安置在哪里。”白衣沉吟道:“估计不在晋国公府吧。如果在这里,四处一定会加qiáng戒备;可如今府中的守卫,似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白衣虽不是官场中人,也不属于逐鹿中原的豪雄之一,但他显然也是有心人,竟对晋国公府的守卫相当清楚。他说君羽不在这里,多半就不在了,现在我也是阶下之囚,只能慢慢设法了。

  这时门外似有人影飘过。

  白衣眸中一抹如水光芒闪过,声音变高了好些:“所以说了,姑娘肝脾虚弱已久,如果再不放宽心,便是在下也没法子了!”

  他轻轻摇着头,叹息着,松开我的手,从帐幔中走出。

  我已看清来者是刚刚给白衣支出去的小素,估计她是另找了人帮他挖青苔,自己依旧匆匆赶来监视了。遂也顺了白衣的话,黯然道:“多谢公子关心了,自古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何必在意太多!”

  白衣将手负于身后,向着步进来的小素悠悠道:“你们家的姑娘,你们没事该多开导开导才是,总这样闷闷不乐下去,这病可好不了。”

  小素点头应了,笑道:“等小九让人将药沏回来,我们的青苔,应该也可以送来了。”

  白衣道:“那就好。”甩着袖子已走了出去。

  知道白衣在身畔守着,我心中安宁许多。虽然我不知道他能想到什么方法来救我,但我知道白衣绝不仅仅是名医者,他的聪慧和武艺,未必弱于安亦辰或萧采绎。

  有了白衣,我对其他人更是看不顺眼了。白衣端来的药和米汤我就吃,如果是小九或小素端来的,我看都不看就连碗带粥扔得远远的,装作没看到两个女孩子无辜含泪的眼。

  我如此刁蛮,倒也不见安亦辰有什么反应,只是到后来,送汤送药给我的,就全是白衣了,这却正中我下怀,我终于可以不时见到白衣了。唯一遗憾的,是小九小素依旧时时守在我chuáng前,我们说话做事,甚至是彼此相视时,不得不万分小心,不敢露出马脚,显出二人曾经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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