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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_寂月皎皎【完结+番外】(63)

  几个侍女见了我,正要见礼,我向她们摆摆手,示意免了,慢慢踱进内室。

  陈设阔朗大气,大桌大椅,连箱笼都比一般的大上许多。墙上最显眼的部位,挂了我十三岁时涂鸦的归雁图,果是题了那首《蒹葭》,被仔细地装裱了,整洁如新。

  沉香木雕花软榻上,俯卧了一个青年男子,健朗壮实的后背,是纵横的鞭伤。鞭鞭入ròu,打得可还真不轻,部分伤口,依然在渗着血水。

  还有两个侍女,正轻手轻脚地为他上药。由萧采绎的伤口恢复程度来看,这药必是极好的,只是用来似乎极疼,侍女用小匙往伤口轻轻一洒,萧采绎就会发出一声呻吟,待洒第二匙,萧采绎已痛得蹙紧眉峰,又喝骂起来:“你会不会敷药?”

  那侍女惊得拿匙的手直抖,再不知该不该敷下去。

  我知道萧采绎xingqíng甚是凌厉骄贵,不掩锋芒,这些下人侍女,无不怕他,悄悄走上前去,从侍女手中接过药,挥手让她们下去。

  侍女们如逢大赦,忙退了开去。

  我学了那侍女的模样,拿了小匙,轻轻往萧采绎的伤口倾散。

  萧采绎照例痛得叫起来,道:“叫你轻点,越发得……”

  146.碎埙篇:第三十五章 竹篁幽影魂无归(一)

  他回过头来,惊见得是我,又是喜,又是窘,眸中煜煜闪光,明亮异常:“我以为是丫头们呢,原来是你来了!”

  他说最后几个字时,已抑忍不住欢喜和笑意来,眉眼弯起,神qíng好生温软。

  我轻叹道:“绎哥哥,你躺好,我来敷药。”

  萧采绎果然乖乖卧着,由我慢慢为他敷着药末。我从未替人上过伤药,更未服侍过人,手脚自然不会比丫头们轻巧。但萧采绎再也没有吭一声,即便痛得浑身哆嗦,也只咬紧身下的被衾,额上浮出汗来,绝不发出一声呻吟。

  好容易敷完了药,侧头看侍女们,已知qíng识趣地跑得一个不剩,连房门都紧紧掩上了。

  我苦笑,拿过一旁的单衣给萧采绎覆上,静静坐到他身侧,抱着肩。

  萧采绎撑了身子坐起,自行扣上衣带,浓眉下的黑眸深深郁郁,缠绵了不知多少缭乱qíng意,炽热和温柔,都是毫不掩抑。

  “我本以为,栖qíng妹妹定会恨我,让我在暗房里给关个十天半个月。”他伸出宽厚的大掌,握了我抱在肩上的冰凉的手,轻软地说。

  我不动声色地缩回了手,将椅子向后挪了一挪,淡淡道:“绎哥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只是喝醉了。”

  “我是喝了很多酒。但我当时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做的,只是我白天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而已。我不后悔,栖qíng。”萧采绎眉心凝结,认真地望着我。

  他说得那么直接,益发让我心头仿如一枚huáng莲碎开,零落四溢的苦,五脏六腑地流淌。

  好久,我才勉qiáng撑了撑身子,道:“我还是不怪你,这事只怪栖qíng自己。我向来只把绎哥哥当成最亲近的兄长,却没为绎哥哥想过。绎哥哥是个正常的男子,又醉了酒,我明知绎哥哥并不单把我当作妹妹,还把你留在自己的屋子里,孤男寡女地相处,总是栖qíng太过轻佻了。”

  萧采绎眸光渐渐纠结,缓缓地眯了起来,身子向前倾着,沉沉问道:“栖qíng,你想说什么?”

  我低了头,道:“我没想说什么,我只希望绎哥哥,能忘了这件事,把它当成根本没有发生过。从此后,绎哥哥依然是我的好哥哥,栖qíng,也将只是绎哥哥的好妹妹。”

  萧采绎猛地伸出手,捏住我的双肩,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道:“栖qíng,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又知不知道,前天晚上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不明白吗?”

  我几乎要把我的唇边咬破,依旧徐徐说道:“我明白,我失去了贞cao,已经不是个清白的好姑娘了。可我还是不想因此就嫁给我自己当成哥哥的男子。我只想和我真正喜欢的人比翼双飞。”

  “你还能和谁比翼双飞?昨天闹开,萧府上下,无人不知你已是我的人,你还怎么去嫁别人?”萧采绎摇晃着我的身子。

  我惨然一笑,道:“绎哥哥拼了一顿责罚,执意将这事闹开,只怕也就是这个目的吧?”

  萧采绎怔了怔,慢慢松开了手,垂头道:“是,我就是要你无法再嫁给别人。尤其是那个白衣,我不会让你跟他。——他若真关心你,这件事略一打听,应该也快知道了。你认为,他还会要你吗?”

  我淡淡道:“如果你前晚发现我已经失身,你还会要我吗?”

  萧采绎瞳孔收缩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在极尽缠绵之后已经回答过。

  他说,即便我已失身,他依旧会守护着我,一辈子。

  “白衣并不是我!”萧采绎嗓音低哑。

  我轻轻一笑。萧采绎可以做到,难道白衣做不到?那岂不是证明了白衣还不如萧采绎爱我?那样的白衣,还值得我倾心爱慕吗?

  萧采绎显然打算努力劝服我打弃这个可怕的计划,他定了定神,又道:“其实,白衣的真实身份是谁,栖qíng妹妹也该猜出来了,是不是?”

  我的心瑟缩了一下,那本是我最害怕最不敢想最要回避的问题。但我还是答道:“那并不能算是他的真实身份,只能说,那是他自出世起就无法选择的另一重身份。只要他放弃了那一重身份,他依旧是白衣,与世无争的医者白衣。”

  “他肯放弃吗?那不仅是权势富贵,甚至可能是万里河山!”萧采绎冷笑。

  “他一定会放弃。”我一字字道:“他说过,他会处理好一切,和我找一处世外桃源,比翼双飞,终身厮守。”

  “他说了,你就信吗?他说什么,你都信吗?”萧采绎急迫而恨怒地促问。

  “我信。白衣不会骗我。我信他。”白衣,怎么可能骗我?

  “假如,我是说假如……”萧采绎灼急地紧凝于我的面庞,小心地问:“假如他选择了他那另一重与生俱来的身份呢?”

  他会选择另一重身份?那一重让我痛恨到切齿的身份?那一重让我害怕到不敢去想的身份?

  弥漫的惊惧和绝望在瞬间攫住我,让我浑身冰冷战栗,惨白到面无人色。

  许久,我伸直gān涩疼痛的喉咙,瞪大了眼睛,两眼迸泪,惨烈而凄厉地用力回答:“那么,我从华阳山顶跳下去!”

  我说完,紧紧抱住我的肩膀,克制着我浑身的战栗,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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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栖qíng不是贞德烈妇,不过也没指她是dàng妇。亲们如此热qíng的接连长评啊,轰得某皎头晕脑胀,都快不敢露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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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7.碎埙篇:第三十五章 竹篁幽影魂无归(二)

  下阶之时,我在侍女们的惊呼之中踩了个空,狠狠摔了一跤,我也不觉疼痛,飞快地爬了起来,甩开侍女们来扶的手,一路直往凤仪阁飞奔而去,似身后有着甚么可怕的食人怪物追逐着。

  恍惚,听到萧采绎房中“咕咚”一声,似是谁坐立不稳,连人带椅摔到了地上。

  我回屋后,就开始发寒热,几乎一躺下,就要做恶梦,总是父亲淋漓的血,母亲惨痛的眼,和遍宫激烈的喊杀,然后是宇文昭、宇文宏、宇文颉狰狞着脸,步步欺近……

  遍体淋漓的虚汗,凌乱混杂的思绪,梦醒不分的惊惧,让我迅速消瘦萎顿,如经了霜的茄子,终日无力地蔫着。

  外祖很着急,接连延了许多名医来给我治病,慕容夫人、秦夫人也一天几回地瞧我,温言抚慰了不知多少好话。萧氏的亲戚,也将各类补品药品流水价往凤仪阁送着。

  但奇怪的是,萧采绎一直没有出现过。

  过了七八日,我才觉得身体略轻快些,让侍女扶了到窗边晒晒太阳,不经意般问道:“二公子呢?最近怎么没见?”

  侍女答道:“公主去见二公子的第二天,二公子就去战场了。公主便是那一日开始病着,二公子一早就走了,恐怕还不知道公主的病呢,不然一定不会走。”

  我一惊,问道:“他不是身上有伤么?为什么那么急去战场?”

  侍女茫然道:“是啊,大家也不明白。他只和老侯爷说,他一定要将宇文氏连根摧毁,斩尽杀绝,有些事,便永不可能发生了。老侯爷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看着他一牵马就冲出了府,拦都拦不住。”

  我惨笑,又滴泪。只有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啊,只有我知道!

  萧采绎是要未雨绸缪,先将宇文氏灭了,断了宇文氏的权势富贵和如画江山,就断了白衣后路,以免白衣有机会选择他的另一重身份,让我痛不yù生,甚至自求死路!

  绎哥哥,绎哥哥,我知道,即便我最终选择的并不是你,你依然待我最好。

  白衣,白衣,我知道,你必然也不会负我,是不是?是不是?

  又过了好几日,我的身体终于渐渐恢复,却更是瘦了一圈,脸越发显得苍白尖瘦了。

  但我已不想等到完全恢复了,我迫不及待地要见白衣一面。

  积蓄了那么久,我相信已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自己,面对白衣。

  我要告诉他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问他可不可以原谅我的轻浮,并接受这样的一个栖qíng;

  我还要得到他的保证,保证他永远不会再去理会他的另一重身份。

  如果能再见到他温润出尘的微笑,我将会很快恢复,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有效得多。

  但我如今病得这个样子,外祖无论如何不许我单独骑马外出。

  我无奈,只得乘了马车,带了两名侍卫,直奔华阳山。

  病了十来日,爬山对于我,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远远,我看到了那片温柔旖旎的竹篁,听到了熟悉的泉水声,心中渐渐宁静。

  但我似乎没有看到清心糙堂线条柔和的屋顶。

  疑疑惑惑地站到山腰,踩在上次李叔晾晒木柴的位置,我忽然有些立足不稳。

  我疑心是不是我病得太久,眼花了。

  这时,身畔的侍卫扶住我,奇怪地问我:“公主,你到这里来gān什么?这里似乎刚遭了火灾?”

  是么?侍卫也见到这里给烧光了?不是我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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