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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大唐:繁花落定_寂月皎皎【完结】(5)

  但我确定它就是我的那一枚护身古玉。它的形式和每一处纹理,都和千载以下一模一样。

  我的螭纹古玉,居然出现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

  我小心翼翼地握住古玉,眼前的未来道路一下子明亮许多。

  原来一切真有天命安排,我投到容书儿的躯体内,绝非偶然。

  这块玉,就是引子,是它把我引来的!

  而它,会不会如引我来一般,再将我引出大唐,回到我和景谦应该属于的时空?

  我摩娑良久,将玉贴身藏好,然后去看那块丝帕。

  丝帕洁白,那么久的年代也不见发huáng黯淡,质地显然极好,映得丝帕一角处一枝横斜的梅花俊逸妩媚,红艳潇洒,几可闻得到那梅花上传来的淡淡幽香。看手法,很像现代的苏州刺绣,而且是最有名的双面绣。绣梅的女子,绣功一定不弱。

  刺绣旁,很漂亮的几行字,中规中矩,十分养眼。

  那几行字是:

  “渊冰厚三尺,

  素雪覆千里。

  我心如松柏,

  君qíng复何如?”

  落款是一个人的私章,古篆体。我古文功底不错,可还是辨了很久,才看出是“李道宗”三字。

  李道宗?这名字又是很耳熟。

  第五章 容夫人

  我大学里学的是中文,但历史一向不错。唐太宗时,有李道宗这个名字么?

  我细细忖想,忽然惊叫了一声。李道宗,文成公主的生父,太宗李世民的族弟,江夏王的名讳,可不就是李道宗!

  江夏王李道宗,怎么会和容书儿的母亲扯上关系?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咳嗽。是容锦城,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的声音!

  我醒来已有十余天,他除了最初几天每日来看两次,这几日都不曾见过。我曾想,这位父亲,大约也不喜欢这个白痴女儿吧!把她嫁给东方清遥,多半也只为她后半生不至衣食无着。

  我慌忙将丝帕和螭玉藏入怀里,呵呵傻笑,孩子似的胡乱扔着箱笼里的衣物。

  谷锦城慢慢镀入我房里,见到房间里的混乱,微怔了怔,然后叹息。

  他握住我的手,拉了我坐下,拍了拍我的头,温和道:“看来好多了,又有气力翻东西了。”

  他的手很温暖,也很有力。不由让我想起了父亲。父亲在我八岁的时候便病逝了。他未生病时,也曾这般温和地拍过我的头,还抚摸着我的头发,一脸的慈爱,就如眼前这中年人。

  我抬起头,看着谷锦城,有些傻笑不出来了。

  谷锦城觉出我眼光有异,微笑道:“孩子,你听得懂我说话,是不是?我知道你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傻,你听得懂我说话,只是不会表达出你的意思来,是不是?”

  我不由点点头。

  谷锦城大是激动,笑道:“我就知道,其实你心里是明白的。”他站起来,来回踱着步:“你的母亲,当年是洛阳最聪颖最美丽的女子,人人都说,梅家的络络小姐是洛阳的第一美人,可据我瞧,就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出一个她那样的女子来!我一直就不信她会生出个傻子来!你长的,是那么像她!”

  他轻轻抚摸我的脸颊,似有些入迷,又似看着我以外的什么地方,疏离悠远,说不清的爱恨qíng仇。他悠悠地说:“我们从小就定亲了,我也早就想着,能娶到你母亲,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可你母亲却一直那样冷淡。结婚四年,她居然一直像个美丽的木头人,仿佛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让她笑,无法让她哭,甚至无法让她发怒或生气。哪怕我故意娶了许多别的女子来气她,她也不理。”

  “别人都说,她是傻子。甚至生下你后,别人嘲笑你们,是母女一对傻子。可我知道不是啊,绝对不是。她只是不愿意笑。她的心里,大概还是想着李道宗吧!”

  我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江夏王李道宗,飞云庄主谷锦城,洛阳第一美女梅络络,居然在上演一幕古代三角恋爱么?江夏王的题诗,显然还在挂念着梅络络。那梅络络呢?一个美丽的木头人,不就是一个没有感qíng,失去灵魂的躯体么?

  可如果完全失去了灵魂,又怎会那么小心地收藏着那块李道宗剖明心迹的丝帕,还有那块螭玉?螭玉和那块丝帕,一定有什么故事吧。

  如果在现代,我多半会对他们的爱qíng感兴趣,也许可以考虑将这个哀伤的故事写下来。一个把自己的人和心都化作木石的爱qíng故事,大概能赚不少的眼泪吧。

  这时我很庆幸谷锦城将我当作了一个不知世事的傻子。他的面容,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的漂亮轮廓,此时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更添了几分接近优雅的忧郁:“李道宗,大概也是喜欢络络吧。他那么有才qíng,又会写诗弄画,千方百计接近络络,当然有他的意思。我自是不想自己的未婚娘子为别人倾心,才设法拆散了他们。我费尽心思让长广公主出面,请皇帝尽快赐婚,让李道宗娶了王妃。那个李道宗,其实根本配不上络络,他不敢抗旨,不但立刻奉旨成了婚,甚至连侧妃的名份都不敢给她,又凭什么得到络络,得到络络的心?”

  “络络是个傻子,络络真是个傻子啊!为什么为这样一个人把自己封闭起来,甚至郁郁而终?”谷锦城眼睛湿润,又抚摸我的头发:“如果她怀着你时,肯笑一笑,或哭一哭,只怕你都不会成这样。我娶了她,只是娶了一个木头,生了一个……”

  他忽然顿住口,叹了口气:“罢了,清遥是个好孩子,我已跟他说了,让你们尽快完婚。就是他婚后再娶个三妻四妾,想必还是会照顾好你一世吧。你自己也好歹学着些,水塘,高楼,都不是你玩的地方啊!”

  他站起身,翻了翻那些旧衣衫,道:“这些是你娘的旧衣服,别弄乱了。我会另外给你准备几百套的新衣,还会给你最丰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大嫁。即便他们都说你是傻子,可你到底是我唯一的嫡女,我不会让人小瞧于你,书儿。”

  他把我拥在怀里,轻轻抱了一抱,方才黯然走了出去。

  直到他走远了,我才悟过来,他其实为了我这个容书儿的婚事而来。他是来告诉他的傻女儿,他准备让她成亲了。

  喉间有些哽咽。

  一回头,看着那些旧衣衫,仿佛可以看到那木然心死的美人,不施脂粉不着妆,身着一身旧衣,在灰暗的角落痴痴而坐,让穿针引线的玉手慢慢gān枯如柴,让明眸善睐的凤眼日日浑浊如茶,让风华绝代的红颜渐渐老去憔悴。

  只有那块玉,那块记录着曾经的爱qíng的螭纹白玉,历久弥新,玉色盈盈yù滴。

  那个梅络络,想必是古代那些命运悲惨的绝色美人的典型吧。

  我有些惋惜,不知道那面带清愁的美人儿会长得什么样?

  谷锦城说,我长得很像梅络络。我长得很像那个洛阳第一美人么?

  我刚刚也照过镜子,早发现自己的面容很端正,不过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美人。每天早上丫环们粗疏地为我挽的发髻,我都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它弄乱,让明明很乌亮的长发凌乱不堪,遮住我大半的面颊,也遮住我因鲜活的灵魂而显得过于灵动的眼。

  我打开发髻,用木梳子一下一下把头发里的糙屑和杂物梳去,发丝天然地垂在脑后,闪着淡淡的油光。我又把面上的污垢擦去,回头再次细看镜中的人儿。娇白柔嫩的面颊,挺而直的鼻,小巧并有着美好弧度的唇,不再呆滞的眼神扑闪如蝶,一笑,清灵如仙,偏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世间的疏离和寂寞。

  连我自己的心都动了一下。同样的容貌,可能在不同的灵魂下会显出不同的气质吧。这个镜中人的古典五官,与我安静清淡的气质相配,居然相得益彰,不须脂粉,已是倾城。

  心里有些微的慌乱,如此相配的躯体与灵魂,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是不是说,这个身体,才是真正属于我的灵魂的?是不是说,这个世界,才是属于我云溪月的?

  我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衣饰杂物,猛地跳到chuáng上,蒙头大睡。

  真希望一觉醒来,我已躺在自己家中柔软的席梦思上,面对放着电脑,电脑里映着电影。

  而母亲会在外面叫着:“溪月!溪月!该起chuáng了!”

  而我只是懒洋洋笑着,一边应着,一边倚在chuáng上,继续看我的电影……

  “三小姐,三小姐!起来吃晚饭了!”

  有人在叫,还不只一个人在叫。

  我睁开眼里,两个丫环站在chuáng前唤我,另一个丫环正在排着碗筷,几样jīng致小菜放在桌上,溢出香味来。高烧的数支烛火跳动着,把几个古装的丫环映得如梦如幻。莫非,我还在梦里?

  “三小姐!”年纪最大的那个丫头声音很高:“你该吃饭了。睡得够久了。”

  我是得吃饭,吃了饭,为我洗了手脚,丫环们的事便算完了,可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自在玩着。她们的心里,哪里有三小姐的地位?

  幸好我并不想当三小姐。所以我又装出傻样来,糙糙吃了饭,在丫环们嫌恶的目光里,将汤水泼在了裙子上,又将米粒沾了满了前襟和自己的下巴。

  刚傻笑着说一声“饱”,丫环们已将饭菜尽数撤了,取来水为我洗脸洗脚。水温有时偏冷,有时偏热,极少有正舒适的。好在这十余日我已渐渐习惯,也不放在心上。

  丫环们走了,临走之时把灯chuī灭了,又把房门反锁了,如舒了口气般说笑着离去。

  经我进行了一次浩劫的房间,依旧地乱成一团,我弄乱的了衣物被胡乱塞到一角,看来她们估料着主人一时不会来,也偷懒不打算就收拾,亦或许打算留些事明天做吧。一直跟随着个傻子小姐,想来也是不快活的。

  第六章 月下

  我叹口气,想睡,却再也睡不着了。

  电灯,电视,电话,电脑,那么多日常触手而及的事物离我已远隔千年,甚至连一本书,一幅画也没有。再清冷的梦,只怕也不会如此失落。

  我把螭玉好生把玩了良久,又细细想着李道宗的诗。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qíng复何如?

  一个另娶了妻室的男子,居然也敢说心如松柏么?

  也许只要不忘怀便是心如松柏了,三妻四妾,于古人原是寻常。何况江夏王李道宗既富且贵。也不难理解东方清遥为何肯娶一个疯妻,妻子原不过摆设,看不顺眼了,大可扔于一边不加理会,然后另娶佳人,生儿育女。既讨了容家的欢心,得了容家大笔的嫁妆,又博了有qíng有义之名,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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