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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大唐:繁花落定_寂月皎皎【完结】(73)

  马车,在落雁楼前缓缓停下。

  我整一整衣衫,拂了拂有些凌乱的发丝,虽知自己必然憔悴得很,也顾不得了。

  早有鸨母过来迎接,但见得前面是个清素衣衫略带病色的女子时,却怔在那里,yù待喝问,但我衣着佩饰俱是不俗,而身后顿珠等人俱是带兵器的,一看就是会武的,哪里敢轻易招惹,只是拦在门口陪笑细声问:“姑娘,您来找人么?”

  我微笑道:“落雁现在在哪里?”

  鸨母陪笑道:“可不巧了,今儿她给工部的张大人接府上侍宴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我瞧了顿珠一眼。

  顿珠立刻取了一块金子,扔给鸨母,冷冷说道:“妈妈,听我们小姐的话,有你的好处,如若不然,信不信咱们今儿拆了你这破屋子?”

  我只淡淡笑道:“妈妈,放心,我只是痴爱琴艺,闻得落雁姑娘琴艺高明,来听听琴而已。妈妈只要照常安排接客便好,又管来客是男是女?”

  鸨母看看金子,又看看我们,嘴角的笑容有些扭曲:“其实,寻常若来见落雁,倒也不难,这么些金子,就是买她十夜也是够了。只是这两日却有个煞星在,凭他是谁,也不敢招惹他呢。姑娘真要见落雁,隔上几天,等这煞星不在了,再来瞧她好不好?”

  我继续微笑道:“是么?有这么煞星?这么样厉害?”

  鸨母四下瞧了瞧,指着门内道:“咱们这样的小户jì家,原不抵花月楼那样的官家jì院人数众多花团锦簇,不过一两个出色些的撑着台面罢了。这煞星一来,但要有来与他与争竞的,都给他打走了。你且瞧瞧去,把这院子里冷清的!连原来找小雁她们几个丫头的恩客都不敢来了!”

  她神秘兮兮凑到我耳边,道:“是有名的杀人魔王纥gān承基呢!他杀过的人,只怕状元楼厨师杀过的jī还多!”

  我举步往内便走,道:“我么,倒还真好奇了,很想见见这煞星哩!”

  鸨母大急,见我进去了,又要来拉,却搁不住顿珠又将huáng澄澄的一块金子塞在她怀里,跺着脚道:“姑娘,是你自己要进去的,吃了亏,需怨不得我。”

  我恍若未闻,已来到屋中,四下打量。

  果然冷清得很,一个客人也不见,只两个小丫头,见了鬼似的看着我。

  四面晃着几盏如豆的油灯,将yīn暗而华丽的屋中陈设yīn影幽幽倒映在黯淡的青砖地面上,我踏着那青砖一步步走着,心头也越来越黯沉。

  楼上,有间屋子特别明亮,透过半掩的门扉,看得见儿臂粗的红烛高烧着,却听不到一丝声音,不论是男人女人的话语,还是据说极jīng妙的琴音。

  这样的死寂,和死寂中带着yīn冷的气息,不该属于繁华著称的jì院,不管这是不是一家独门独户的小小青楼。

  我向鸨母苦笑:“这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鸨母指指楼上,悄声道:“都给他赶走啦!前儿有位吴公子来,不过多说了两句,他一剑挥去,就帮人家剃了个光头,连尿都给吓出来了!”

  “他真疯了!”有种说不出的愤恨和怒气夹着说不出的凄凉涌到心头,那红烛高照下,纥gān承基正和那落雁做着什么好事?

  我走到旁边的青玉案前,提起案上偌大的青花瓶,细细赏玩。

  鸨母只是忐忑看着我,紧握着金子。

  我冲她笑了一笑,将青花瓶高高举起,狠狠砸下,砸在青砖铺就的地上。

  清脆的破裂声,如新chūn的一声巨雷,炸响在死寂的落雁楼,鸨母大叫一声,惊得面孔发白,指着我,又指向楼上那一处的明亮,说不出话来。

  那高烧的红烛仿佛晃动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有一道yīn影在门内闪过,伴着冷冷怒喝:“谁在吵?”

  寒光闪过,年轻的剑客只穿了贴身小衣,凌乱着头发,披了件黑色丝质外袍,提剑出现在楼梯口,狠狠望向我,然后惊愕地呆住,不自觉地将袍子紧了一紧,掩了掩胸口bào露的肌ròu。

  一声娇慵的叹息,一个披发的美人,扣着衣带,倦倦走到纥gān承基旁边,扶住他瞬间变得僵硬的肩,向我凝眸而望。

  那是怎样的一对眸子!妩媚,却清冷,带着dòng彻世事的疲倦,和繁华落尽后的萧索,似有qíng,若无qíng,透了淡淡的悲哀,微微的无奈,看来好生熟悉!

  熟悉得就像镜子里倒映着的我自己的瞳孔。

  “早说了路归路,桥归桥,你还来gān什么?”给那女子扶住肩,纥gān承基似乎神智清醒了许多,嘲讽地看着我,道:“莫不是嫌寂寞,找不着男人了,所以也想投身到青楼来?”

  顿珠喝道:“纥gān承基,你敢这样侮rǔ我们小姐?”

  纥gān承基收了剑,不知从哪里摸了一葫芦酒来,狂笑道:“她是你们的小姐,可不是我的小姐,给我骂了,也只好白给骂了!”

  那身畔的女子,——必是落雁了,轻轻握住纥gān承基的手,媚笑道:“少喝一些哦,纥gān公子,呆会,还要继续……”

  她格格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可惜她笑起来时太过谄媚俗艳,反破坏了那份自然的清冷气质。

  纥gān承基却大笑拥住落雁,道:“放心,别说是你一个,就是再加上下面这个自认高贵的名门闺秀,我也可以让你们舒坦到天亮!”

  他嘴角的讥讽更浓,笑对落雁道:“你知道么?这个女子,可是洛阳最有名的飞云庄三小姐,可是,”他狂笑道:“她和你又有什么区别!她甚至远不如你这般温柔可人,心地善良!她是个带了美丽面具的魔鬼,你信不信?”

  落雁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然后轻笑,带了一抹研判般的有趣表qíng,静静瞧我。

  我咬住唇边,只看着这个男子,悲哀无尽地看着这个一度爱我护我如掌中宝般的男子。有咸甜的腥味,从牙fèng向上延伸,凝在舌上,刺入肺腑,又从唇边慢慢溢下,却是自己的唇边给咬得破了。

  初见时那夕阳余辉下如邻家男孩般的倔qiáng孤独;

  把我带回小屋后衣不解带的温柔守护;

  香巴拉山那恍如梦中的千里相救;

  厉言疾色与我决绝时手中断裂的小木棒……

  我咧开嘴,有些神经质地笑了一笑,泪水却爬了一脸。

  纥gān承基却只淡淡瞥我一眼,目无表qíng地拥了落雁,回身yù走。

  但我身后却传来了怒吼,和兵刃出鞘的声音。

  没等我醒悟过来,顿珠、仁次、贡布已经冲上了楼,雪亮的腰刀在昏暗的灯光下反she出凌厉而仇恨的光芒。

  然后是白玛,她把我拖到一边,在鸨母和落雁的惊叫声中,也冲了上去。

  他们都与纥gān承基jiāo过手,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可纥gān承基侮rǔ了我,就是侮rǔ了他们心中的绿度母。

  那是吐蕃武士宁可死也不愿意承受的侮rǔ。

  第三十五章 罗网误

  纥gān承基面沉如铁,迅速扣好衣带,“噔”的一声,宝剑光华四she,直将四人腰刀光彩全然压去。

  我定定神,叫道:“白玛,你们下来,不用理他!”

  纥gān承基大笑道:“容书儿,恭喜你有一群如此忠心的侍从!我们打个赌如何?我赌过了今晚,你将又是孤伶伶的一个!”

  剑华大展,雪练般耀眼夺目。一身黑袍的纥gān承基,飞舞在栏杆之畔,轻挑慢刺,不经意般的出手,如暖阳下的chūn花漫舞,潇洒迅捷,却将四人迫得一齐退后,在剑光中躲闪回避,虽是努力设法还击,但在那如电般的出手之中,血光如雨洒下,但见白玛、贡布身上俱被伤到,甚至被迫得掉下楼来。

  我忙高叫道:“纥gān承基,手下留qíng!”

  纥gān承基长笑道:“也行!今天你就和落雁一齐侍奉我一夜,侍奉好了,明早我不为难你们!”

  白玛、贡布闻言,两眼尽赤,一跃从地上爬起,不顾淋漓洒上的鲜血,又往楼上冲去。

  我大急,匆匆赶上楼去,叫道:“快停手!”

  纥gān承基得意地在刀丛中向我挑衅:“你答应了么?”

  我恨恨道:“纥gān承基,你明明不是畜生,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变成畜生?”

  纥gān承基面色一变,道:“你还嘴硬么?那可怪不得我了!”

  他的剑势一变,屋子里陡然冷到冰点,森森寒气,带着肃杀的死亡之气,幽幽笼住屋子。

  他动杀心了!

  我虽然不再有当年对于游魂的敏锐感觉,但我觉得出那种杀气,那种从纥gān承基身上散发出的死亡气息。

  我一阵阵眩晕,甚至听不到屋外传来的阵阵暄闹。

  而纥gān承基和贡布、顿珠等却听到了,他们住了手,看着成群的官兵全副武装持着亮晃晃的刀冲上来,又有十余位个禁卫服色的人夹杂其中,看来是特地调来的内廷高手。这些人迅速将所有人团团围住,行动极是敏捷,显然训练有素。

  而屋外,同样是暄闹不断之声,只怕来的官兵少说也有百来个。百余把冷冷举起的刀锋,映着稀薄的月光,凝着可怕的光泽。

  “内廷侍卫?”纥gān承基嘲讽地看着围上来的一群,冲我道:“你带来的?”

  我身形摇摇yù坠,倒是落雁正在我身边,眼明手快扶住了我。我擦着鼻上的冷汗,勉qiáng道:“他们不是我带来的。可是,是我害了你,纥gān承基。”

  纥gān承基似有触动,有些黯然笑道:“你倒还算老实。看在这一点上,我不为难你,你走远一点,刀枪无眼,不然给误伤了,那可怪不得我!”

  我心里一寒,道:“你要拒捕?”

  纥gān承基哈哈大笑,指住几乎将落雁楼挤满的侍卫,道:“你们那么多人过来,大概也没打算善了吧!”

  众侍卫之后,一名绯衣官服的中年官员正在数名武将护卫下挥手道:“纥gān承基,放下剑来,跟咱们回去,有些事qíng,只是请你老人家解释一下!”

  绯衣,在唐朝只能是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穿得,而且此人腰佩金鱼袋,必是朝廷大员了。

  纥gān承基笑道:“原来却是大理寺卿亲自来了!纥gān承基好大天面,居然惊动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亲自领兵来抓人!如果我不放下剑呢?”

  大理寺卿脸一沉,道:“下官奉命行事,自然还是要将公子带回去!只是公子本来尚有生机,务要抗官拒捕,必然罪加一等,便是当场格杀,想来太子殿下也无甚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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