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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蛊手记_微笑的猫【完结+番外】(22)

  老头儿望望他们,大叔心虚要躲,老头儿却招呼他到面前来。

  “你……”老头儿说。

  “李一骥,”大叔欠了欠身,“在下李一骥。”

  “哦,李先生。”老头儿还礼,两人都颇有古风。

  大叔等着他说话。

  “我刚才下去看了看,”老头儿指指古墓,“甬道尽头还有一扇石门,有门额和地栿,两边还有立颊,似乎还有锁扣,比第一道要复杂些。”

  大叔点头。

  “你去开吧。”

  大叔猛然抬头,瞪大了眼睛。

  “我‘文革’时身体被折腾坏了,闷热幽闭的地方不太敢进,进了怕出状况,反而影响年轻人工作。”老头儿说,“这门据我观察,老周是打不开的。你经验足,不如替我带学生进去吧,照顾好他们。”

  “呃……我……”

  “你开门时我们都不去。”老头儿补充。

  大叔深深地看他一眼,从地上捡起两根铁撬棍,往墓道走去。老头儿拍拍豹子的肩:“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帮你师傅一把。”

  墓道里,夏明若弯下身子说:“不行了,汗全流进眼睛里了……”

  他怨毒地望着唯一的照明灯:“好闷,我需要氧气……”

  “休息。”楚海洋说。

  “你们休息了,我可没得休息哟。”大叔在黑暗中露出头,嘴里说着风凉话:“哎哟哟,这里好凉快。”

  夏明若趴在楚海洋背上,震惊不已,“你怎么能下来?这么说老头儿被你打死了?”

  大叔白了他一眼。

  夏明若立刻掐着楚海洋的脖子哭:“海洋——你让他还咱家老头儿的命来!”楚海洋问:“舅舅,这么说老头儿让你来开第二道墓门?”

  大叔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长匕首,cha入门fèng内,上下一挑,皱眉说:“门闩还是鸳鸯的,怪不得说打不开。”

  楚海洋半蹲在他身边,夏明若铁了心要当寄生物种,趴在他背上怎么甩都甩不掉。大叔笑:“海洋你别白费力,这厮故意的,他想休息。”

  “那这门,你看怎么样?”楚海洋只好维持着辛苦姿势问。

  大叔笑笑说:“我自然是会开,只是……豹子!”他大吼,“傻小子怎么这么慢!”

  “来了,来了!”豹子提着小油灯,气喘吁吁地沿着墓道跑来,“老……老教授要我再带点儿工……呼……呼……工具!”

  “什么都不用带!你身上的刀呢?”

  “都在……在呢!”

  “来帮忙。”大叔说。

  “哦……哦。”豹子举起刀走近,学着大叔的样子将刀cha进门fèng。

  大叔说:“谁要你帮这个忙?你把刀全给海洋,然后帮帮忙去背着别信。”

  夏明若一听,立刻把虚飘的眼神移向豹子,张开双手作拥抱状。

  豹子贴在墙壁上拼命摇头。

  夏明若主动蹭过去了,黏住他,对着耳朵说悄悄话:“豹子,长日漫漫魂无所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知道什么叫猫鬼吗?在隋唐代的时候,有人用人血养猫,这个血呢……这个猫啊……”

  豹子遇见夏明若后无数次号叫中的一次又来临了。

  伴随着惨叫是墓门打开的声音。鸳鸯闩是很高的工艺,古代技术书籍中曾经提到过一两次。据说其关门时可以自动卡上,而开启时则需要两人四手同时用力向不同方向推,好像潜水艇上的转轮锁。

  老头儿还是正确的,玄妙东西只有大叔这种老江湖才能对付。

  开了门,连一步都没迈,墓室里却倏地飞扑出一个东西来,夹裹着yīn风直袭向站在甬道中间的豹子,豹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两眼一翻咕咚栽了下去。

  倒下去便压住了夏明若,于是夏明若惨叫起来:“猫鬼呀——!”

  夏家老爹是个骗子。

  但他以索尔仁尼琴式的灵魂坚守引领着老huáng走上了一条猥琐而深刻的道路。

  老huáng在思索。

  君子和而不同,同则不继。故老huáng、猫鬼,和,而不同。

  夏明若与之探讨:“怎么又胖啦?”

  “……”

  “一直在墓里?”

  “……”

  “从舅舅挖的dòng里钻进去的?”

  “……”

  “哎哟,”夏明若把它从豹子身上扒下来,ròu麻兮兮地楼在怀里揉,“可总算回来喽!真把那两只德国láng狗给想死了!”

  大叔腿还有点儿软,这时从石门上滑下来:“呼——”

  “不会吧?”夏明若笑道,“还真吓着啦?”

  大叔抹去一滴虚汗,拿眼睛望着楚海洋:“你说吓不吓人……?”

  楚海洋突然温柔地笑了。

  他走过来,先摸摸老huáng,又慈爱地摸摸夏明若,然后收起笑容,无qíng地追打。

  夏明若与老huáng哇哇叫着分散奔逃。

  大叔问:“故意的吧?”

  “那还用说!”楚海洋气吼吼,“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人生的唯一追求就是吓唬豹子!”

  大叔听了,凄凄哀哀蹲在豹子的尸首前,呼天抢地喊道:“我苦命的徒儿哟,你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哎哟,天可怜见哟……”

  豹子被他号醒了,迷迷瞪瞪地竖起来。

  老huáng重新跳回夏明若怀里,夏明若躲到楚海洋身后。

  楚海洋弯下腰,对豹子关切地问:“没事吧?”

  豹子一怔,回魂,尽qíng地呐喊:“猫鬼啊——!”

  余人无不痛苦回应:要聋了!要聋了!

  大叔捂住他的嘴:“别别,我还想趁着考古队下来前到墓里看两眼呢。”豹子呜咽:“师傅……”

  他师傅说:“别怕,别信吓你呢,哪来的猫鬼,其实是他们家老huáng。”

  豹子巴巴地望向夏明若,夏明若笑起来。

  豹子指指老huáng,颤抖地问:“用血养活的?”

  夏明若大笑说:“怎么可能,就是一家猫。”

  豹子还不放心:“会用咒术害人?”

  “哪能呢,”夏明若走近,举起老huáng与他视线齐平,“咒术嘛,小儿科了,老huáng害人时从来不稀罕用。来,huáng哥们儿,咱俩错了,快给豹子老兄道个歉,表示一下牢固的阶级友谊。”

  于是在距离豹子鼻子仅十厘米处,在门dòng大开散发着yīn冷气息的墓室口,在一盏昏暗的电灯泡下,老huáng努力咧开它的三瓣嘴,艰难地、痉挛地、扭曲地笑了。

  豹子眼珠子往上一戳,又倒了下去。

  夏明若默默地把猫收回来,看着大叔,大叔于是默默地把豹子踢到一边。

  听见声音的考古队员已经下来了,老头儿也在其中,问:“怎么了?”

  楚海洋无力摇头:“没什么。”

  老头儿于是让人把不省人事的豹子抬出去,自己和周队长留下准备进墓室。

  夏明若挺担心他:“您没问题吧?这儿挺缺氧的。”

  “唉!”老头儿说,“缺氧易忍,心痒难耐。走!”

  楚海洋一手提灯,一手拉线,小心翼翼地迈进了门槛,第一眼便看见了地砖上的盗dòng出口。

  老头儿轻轻咳嗽叹息:“自古及今,未有不亡国者,是无不掘之墓也。”

  大叔又是搔头又是抹脸,无辜的眼睛四下里乱看。

  随后,千百年的黑暗与冰冷被渐渐驱散,雄浑、沉郁而大气,属于那个盛世的画卷在人们面前徐徐展开:

  壁画,征战图。

  没有了着绯袍、仰首前视的男侍,没有了梳螺髻、长袖白衫的女侍,甚至没有菩萨,没有莲花,没有彩云飞鹤,只有巍巍的仪仗、追风的骏马、雪亮的刀、密集的箭、牢固的城墙、黑压压如云般的战士。

  东西壁还绘有戟架,涂大红颜色,各cha有九戟,戟上有shòu头幡。

  “十八戟兵器架,”夏明若低声说,接着指指墓顶,提醒,“星图。”

  券顶上遍抹白灰,其上用藏青色描绘着深沉天空,用白灰点缀繁星。圆心为天枢,圆心外有小圆,内刻紫微垣,计有华盖、帝、后、太子、庶子、北斗;再外面,周布着二十八宿。

  老头儿收回视线:“这是隋墓不会有错了。”

  夏明若问:“为什么?”

  “你看到中间的天枢没有?这说明当时的北极星就是天枢,”老头儿示意楚海洋把灯举高,“而天枢代替帝星成为北极星的时间,学界一般认为就是七世纪初,隋唐之际。”

  “不过呢……”老头儿环顾壁画,挠挠光脑袋,“这墓真是元德太子墓?……哎!老周!”

  “啊?”周队长正被满室的jīng贵明器晃得眼花。

  “谁第一个说元德太子葬于此的?村口的刻石吗?”老头儿问他。

  周队长摇头:“不是,那石头上仅仅刻着隋代的佛经。本地有太子墓的消息是村里老人说的,后来有人在民国时期编纂的县志里也找到了记载。”

  “县志?”老头儿想了想,“值得商榷啊。隋唐代对早逝的太子有‘号墓为陵’的说法,而有关帝陵的qíng况则属于凶礼,凶礼自古以来,就不大在文献上记录,县志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这个周队长就不知道了。

  老头儿耸肩,向耳室走去。耳室有两个,分布在墓室的东西两侧,随葬品是琳琅满目,叫人眼花缭乱。东耳室券门,穹隆顶,里面大多是jīng美的兵器马具,光金银质镶珠宝象牙的马辔就有数副;西耳室结构与东边一样,主要是一些饮食器,银壶玛瑙盅水晶杯之类。

  大叔落在后头,捂着眼睛不肯看,夏明若咯咯坏笑,大叔便摸着心口喃喃:“痛啊,好痛啊。”

  人人都有些激动,脚底下打着飘,嗓子像被堵住了般说不出话来。周队长放光的脸,老头儿锃亮的头,尤其熠熠生辉。

  但老头儿毕竟是大家,见过世面,转一圈便平抚了心qíng回到墓室,指着墓室北面那扇小门说:“后室,尸身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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