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猫蛊手记_微笑的猫【完结+番外】(40)

  阁楼上被王月香收拾得挺gān净,小史帮夏明若举着油灯,他四处张望,看见夏家祖宗们的牌位和画像整整码了两面墙,感慨说:“好大一个家族,怎么也姓夏的?”

  夏明若说:“巧合。”

  老huáng轻手轻脚地跳上阁楼,对着排位喵喵数声,歇一会儿,抓耳挠腮,又喵几声。小史觉得背脊发凉,忍不住又问:“老huáng是不是在和人说话?”

  “老huáng,别闹!”夏明若呵斥,又鄙视小史说,“你也就和它一个水准。”

  两人拿了雨具下来,大伙儿穿着停当刚走出门,夏明若就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个样貌平平满脸青chūn痘的小伙子。

  夏明若说:“王新,什么事?”

  王新跑过来:“你们是要去那个什么古墓吧?大姑让我过来给你们带路。”

  “不是古墓,是村落遗址。”领队的李长生纠正,“谢谢你小伙子,耽误你时间了。”

  王新看上去是个很内向的人,他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对老头儿的客气反而表现出不自在。

  一行十多人淋着大雨行为艺术到遗址处,发觉是个离河流只有数百步的高地,高出周围地面三四米,高出河chuáng约二十五米。高地顶上相当的平整,长满了灌木与杂糙,从发现石器的qíng况看总面积大约在一万平方米左右。山间的平地并不鲜见,要不是本地的文化馆已经探明,谁也猜不着下面竟然有上万年前的文化遗存。

  本地的县文化馆里只有两名工作人员,馆长老王,五十多岁;馆员小宋,二十出头,都在考古队里。这两人虽然没能力发掘,但显然还是有追求的,不但手工清理了许多植被,还在地上打了数百个木桩,一个个划好了作业探方。李长生拍着一老一少的肩膀勉励说“辛苦,辛苦”,那两人便嘀嘀咕咕埋怨一帮官僚不支持文化事业,否则只要给五千块钱的经费,光靠他们俩就能把遗址挖出来。闻言李长生的诸位学生便抢着和他们握手,说新时代考古工作者的虎lángjīng神实在是太感人了。

  雨越下越大,夏明若劝李长生说:“咱回去吧,等天晴了再来,反正遗址放在这儿也没人偷。”

  李长生环顾四周,说:“背山面水,左拱右卫,这个地方倒真可能有古墓。”

  他只是随口一说,谁也不知道后来竟成了事实。

  第二天依然是大雨如注,广播里说下午雨会停,谁知道非但不停,反而演变成了雷bào雨。从夏家宅院能隐约看见遗址平地,李长生就站在大门口翘首望了一天,生怕出什么变故。夏修白神仙一般地喝茶,连说:“别担心啦,水泡烂了挖起来还容易些。”

  李长生拉住王月香问她那边会不会塌方,王月香也不敢保证,隔天一早儿就打发自己侄子去看。过了许久,王新回来说还真塌了一小块,而且他还在河滩上捡到一样奇怪的东西。众人看见他手里的青铜镜,个个都像见了鬼似的号起来。

  “这是战国的。”李长生举着放大镜一寸一寸细看,“你们看这个工艺叫做错金银,chūn秋中后期才出现,但这个镜子的形制是战国时期楚国的,叫做错金银风鸟云雷纹铜镜。本地古时属越国,所以别小看这面镜子,在那时候也是舶来品呢。”

  他把镜子翻个面:“可惜有些锈蚀,不过不严重,只需要专业处理下就可以。”

  夏修白在一边雀跃地说:“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李长生递给他,嘱咐小心些。

  夏修白抢过镜子,借口找个光线好的地方便要一个人溜,夏明若跟上去低声说:“怎么?想掉包?”

  夏修白说:“gān吗?小孩子别多问。”

  夏明若说:“爸你老实点儿,众目睽睽的,人家老李还当你是文化人呢。”

  “胳膊肘往外拐。”夏修白没好气地说。

  “我这是为你好。”夏明若说,“这个逮住了要枪毙的,你又不是宇文骥那老光棍,你还有我妈和我呢。”

  他qiáng行夺回铜镜,塞给李长生,李长生说了句“不看啦?”便和学生们扎堆儿研究去了。足足过了一两个钟头,他们才反应过来说荒郊野岭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一面战国铜镜?那地方必定有古怪!于是急匆匆往那块儿赶,到了以后发现除了边缘一点儿塌方,没有任何的异常。

  后来又想去搜底下的河滩,可是水太大了下不去,转了无数圈也找不出铜镜的来源。吃完午饭雨小了些,他们又把王新拽来,王新指着一片淤泥说就在那里看见的镜子,只露出半扇,颜色乌乌的,他还以为是锅盖。这半个月来大雨连绵,青麓河水位已经比往日高了不少,流量也比平常大,浊huáng的河水打着卷儿朝下游奔去,声势之大,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李长生等人蹲在河边,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还是夏明若细心,在高地上发现了一个雨水直往里灌的小dòng,直径只有十多厘米,深藏在糙丛里。他们以dòng口为圆心估计了个范围,往下打洛阳铲,没打多久就发现了古墓的封土。

  于是一帮子学生又开始埋汰县文化馆那师徒俩,说什么叫做真牛,真牛就是能找到地表下十米的新石器遗址,就是找不到地表下三米的战国墓。

  大家问李长生该怎么处理这战国墓,李长生问老王:“你说呢?”

  王馆长果断地一个字:“挖!”

  李长生摆手说:“少安毋躁,考古这项工作一旦不慎重,就是实实在在的破坏活动。”他看见夏明若和小史还在河边孜孜不倦地摸着,便招呼说:“快上来,水大,别被冲走了!”

  谁知那俩小子突然高喊:“还有!还有!”

  李长生问:“还有什么?”

  两人从水里托出个电视机大小的东西喊:“不得了!这回是大件的!”

  眼见着天要黑,李长生指挥:“都上来!回茶场!东西带着!”

  茶场经常停电,今天也不例外,王月香打着手电在门口等他们。

  众人顾不得浑身透湿,也顾不上吃饭,迅速在油灯下围成一圈。那东西分量不轻,但重的是它外面的那层硬壳,李长生动手刮开一角,发现里面还封了蜡,把蜡再剥去,露出黑红相间的表面,才知道原来是个漆器。

  夏修白在一旁撺掇说:“剥开看看,别舍不得了。”

  李长生难得答应了,亲自眯着老眼cao作了一个多钟头,大伙儿才有幸目睹战国彩绘乐舞团漆虎形盒的庐山真面目。

  盒子剥出来只有茶缸大小,古人真是闲的,在它外面裹了一层又一层。

  既然是盒子,那就是能打开的。李长生小心翼翼地刮去蜡封,一手拿盒盖,一手端盒身,微微用力揭开了一丝fèng。大伙儿都兴奋不已,高高举油灯照着,谁知那老头儿往fèng里看了一眼,又突然把盒子盖上了,而且还满脸诡异的笑容。

  “怎么了?”夏明若问。

  “有趣,有趣。”老头儿说,“快拿蜡来把这盒子再封上!”

  “怎么了呀老师?”大家伙儿都急了。

  谁知老头儿铁了心要卖关子,一个劲儿要蜡。夏明若找了几根蜡烛给他递过去,老头儿又亲自动手把盒子封严实了,嘱咐说:“你们千万不要随意打开,这是个很jīng巧也很危险的东西,非常有研究价值,最好的方法是维持原样。”

  他招呼:“走吧走吧,快吃饭去,吃完洗洗睡,都不要乱好奇。”

  怎么可能不好奇,夏明若他们后来陪着这盒子坐了半宿,一直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到了凌晨两三点才被王月香qiáng行赶去睡觉,王月香随即把盒子和上回的铜镜一起锁进了茶场会计的保险柜。

  第二天一早儿,李长生宣布要去县里汇报qíng况,只带上县文化馆馆长老王,其余人原地留守等他们回来。

  老李和老王这两个人已经商量了一晚,老王的意思是立刻发掘战国墓,而且是抢在新石器文化遗址之前发掘。因为根据现场qíng况,这个墓的bào露只是时间问题,说不定再连下几天大雨,会连整个墓xué都一起坍塌了。再说因为前期的工作失误,他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文物被冲入了青麓河,绝不能再给国家制造任何损失。

  李长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发掘古墓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拍板的,必须经过论证。

  时间紧迫,他们坐上每天只有一班的公共汽车往县城去了。到了县城,先去见主管文化的副县长,副县长很重视,带着他们去见县长。这个“文革”时期上位的县长对古文化遗址不感兴趣,一听到有墓倒是挺高兴,当即大笔一挥说:“挖去!”这么轻率李长生不乐意了,往科学院打电话,院里说:“给我等等!我们立刻联系省里,让先派专家组下来。”后来他们就在县城等专家组,再后来就不赘述了,还说茶场这边。

  茶场里的老会计快六十了,还深度近视,自从保险箱里锁进了两个宝贝后,他吃不下睡不着,揣着保险箱钥匙就像揣着块烙铁,坐立难安。王月香看不下去,说:“钥匙拿来给我!”

  她是个女人家,有贵重东西总是锁进五斗橱,再锁个房门,这也是农村人的习惯,防君子不防小人,所以只过了一夜钥匙就被偷了。等大伙儿发现了去查看,保险箱倒是锁得好好的,只是里面的虎型漆盒和铜镜不翼而飞。

  王月香吓得一屁股蹲儿摔在地上,高喊着:“报案,快报案!”夏修白和夏明若带着无奈又好笑的神气看着她,说:“真报案?你不后悔?”

  王月香骂道:“你们父子俩真不是好东西,平时发发神经就算了,这时候还来开我的玩笑!”

  小史也十分慌张,问夏明若说:“怎么?你们有线索?”

  夏明若说:“那还用问,如果不是王新拿的,我就跟我妈姓!”

  夏修白赶忙说我也跟我妈姓,我妈姓白,“白修白”这名字可真够让人羞愧半生的。

  王月香不相信:“王新挺好一孩子,不可能gān这事儿。”

  这时候,茶场工人都陆陆续续来上工了,王月香挨个儿问她们有没有看见王新。其中有个妇女回答:“王新?六点多钟我就在路上碰见他啦。他背着一个大旅行袋,我问他gān吗去,他说是你让他去县里买东西……出什么事了?场长你脸色不太好啊?”

  王月香摆摆手,面色苍白地坐下,满头的冷汗。老会计总觉得错在自己,在一旁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微笑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