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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疾_蔚空【完结】(38)

  伶俜问她为何不去听戏,她都是说快要成亲,没什么去听戏的兴致。女子待嫁,难免有着一些不为人道的小心思。伶俜倒是觉得这样挺好,最好是在成亲之前,表姐都不要再去那劳什子的德馨园。

  她有时候自我安慰地想,反正这辈子许多事都已经发生改变,叶罗儿的事,或许真的不会再重演。

  ……

  过了百花节,沈锦带着伶俜去白云观烧香。烧完香出来,沈锦又带着表妹去附近的莲花胡同顺便买些炒货回去。

  这个时候胡同的人不多,还未走到那小小的炒货店,忽然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两个孩子,冒冒失失撞向两人,又嘻嘻哈哈跑了开。

  沈锦被撞得一歪,没好气啐道:“小泼皮猴子!”然后下意识一碰腰间,原来是钱袋被摸了去,她气得跺脚大叫:“小贼,把钱还回来!”

  那两个小毛孩,坏笑着转头做了个鬼脸,眼见着就要跟猴儿似地跑没了影。就在这时,迎面忽然出现一个穿着白衣长衫的少年,他将其中一个孩子拦住,伸手便夺了他手上的钱袋。

  两个小孩想抢回来,见沈锦已经提着裙子气势汹汹冲过来,赶紧舍了银子一溜烟跑了。

  伶俜却还愣在原地,原因无他,只因这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好些日子没见的叶罗儿。

  是不是该来的总还是要来?

  在她的怔忡间,沈锦已经跑到叶罗儿面前。少年一头青丝垂落,头顶只简单单挽了个发髻,cha着一根竹簪子,面上更是毫无粉黛。虽则五官仍旧美得雌雄莫辩,但穿着打扮一看便是个男子。

  沈锦认出他,咦了一声:“你不是上回那个崔莺莺吗?”

  叶罗儿脸色略带苍白,浅浅一笑,将钱袋子还给她:“小姐,你的东西。”

  沈锦笑着接过银子:“小毛贼忒可恶,今日多亏了公子。”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叶罗儿颔首,折身要告别。

  只是走了几步,忽然伸手撑在身旁的墙上,身子摇摇yù坠。

  沈锦大惊:“公子,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叶罗儿已经倒在地上。

  此时的伶俜也走了过来,只见地上的叶罗儿,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虚弱地似乎没了气息。

  沈锦蹲下身,摇了摇地上的人,见没有反应,焦急地朝伶俜道:“快……快去把福安叫来!”

  今日两个人出来,没带丫鬟,就一个赶车的小厮福安跟着,此刻正在胡同入口候着两人。伶俜再如何担忧表姐跟叶罗儿扯上关系,见着人出了事,也不好叫她坐视不管,何况表姐本事就是个热心肠,叫也是叫不住的。

  她急匆匆跑到胡同外把福安叫进来。福安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见着地上的少年,哎哟了一声:“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沈锦指挥道:“别问这么多,赶紧把这位公子背上,咱们送他去医馆。”

  福安嗳了一声,将人从地上拉起来背上,直直朝外头的马车跑去。沈锦这才发觉地上落下的一个小包袱,帮着叶罗儿拾起来,又拉着伶俜跟上去。

  到了最近的医馆,福安将人背进去放在屏风内的榻上,那大夫在里面望闻问切诊治,沈锦和伶俜则在外头等着。

  过了须臾,叶罗儿的声音从屏风内传出来:“我这是在哪里?”

  那大夫还未回答,在外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沈锦,高声道:“公子,你在路边晕倒了,我便将你送来了医馆。”

  叶罗儿皱了皱眉,从榻上爬起来,朝旁边的大夫道:“多谢大夫,鄙人无大碍。”

  那老大夫皱了皱眉:“公子,你可知自己有内伤?”

  叶罗儿苦笑:“我真的没事。”

  说罢,下了榻,走出屏风,目光落在沈锦手边的包袱,走过拿起来,又恭恭敬敬作揖行了个礼:“有劳小姐费心了!”

  沈锦见他背着包袱要急急往外走,站起来拉住他的宽袖:“公子,大夫说你有内伤,为何不好好医治?”

  叶罗儿表qíng有些焦灼,似乎想急于离开,也不愿多解释,但就在他挣开沈锦的手,要走出去时,忽然脸色大变,又急急退回屋子,躲进了那屏风内。

  此时外头有几个侍卫小厮模样的人,匆匆走过四处张望。

  “看到没有?”

  “没有。”

  “主子说今日没抓到人,咱们就不用回去复命了。”

  沈锦是个聪明人,听到这些人的对话,又见叶罗儿像是猫见了老鼠一般,心知他们要找的人便是他。

  待人离开,她走进去问:“公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叶罗儿神色凝重,低声道:“小生不想给小姐惹麻烦,还望不要多问。”

  说完,又要往外走去。

  沈锦也没拦他,只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罗儿匆匆往外走,随口回道:“小生贱名叶罗儿。”

  伶俜看着他消失的身影,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大夫走到柜台后,摇摇头叹道:“这位公子看起来是受了不少nüè待,身上带着不少伤,不知道为何不让老夫帮他医治?”

  “nüè待?”沈锦皱眉问。

  大夫点头:“应该是被人折磨过。”

  沈锦若有所思点点头,跟大夫道别,拉着伶俜往外走,道:“过两日咱们去德馨园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伶俜想了想,终归还是没忍住:“表姐,您都要出嫁了,我看咱们就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沈锦一双乌沉沉的眼睛转了转,抬起一根食指敲了敲下巴:“我听闻过那德馨园园主韩子临不是个走正道的,十有八,九这叶罗儿是受他nüè待。你没看他背着个包袱,是准备跑路么?”她顿了顿,“过两日咱们去看看他有没有跑掉?若是被韩子临抓了回去,我看能不能帮他赎身。”

  伶俜大惊,表姐这就想好了给叶罗儿赎身,难不成两人往后真有什么首尾?

  明明已经是入chūn的时节,她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本想再劝阻一番,但又想到叶罗儿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冷不丁问:“那韩子临是什么人?”

  上辈子一个戏园子园主胆敢构陷侯府小姐,想必身份也没那么简单。

  沈锦道:“他是广宁伯的侄子,听说仗着伯父的权势,gān过不少恶行,不过德馨园的戏倒是不错。”

  原来是勋贵子弟,难怪有那个胆子。

  两人回到侯府,伶俜寻了个借口跑去了后府那小别院。沈鸣大约无公务在身,早早回了府中,正在院子的石凳上铺了宣纸写字。

  如今chūn暖花开,他院子里的树木也正长得绿荫繁茂,散发着浓浓的chūn意。

  沈鸣见她进来,朝她浅笑盈盈道:“十一,好几日没见着你了!”

  这些日子,伶俜一直跟表姐形影不离,倒是没顾上来他这里。她走到他跟前,朝石桌上看了眼:“世子,你这字写得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沈鸣但笑不语。伶俜偷偷抬头打量他一眼,不过几日不见,她有种沈鸣又拔高了不少的错觉,看着越发身长玉立的挺拔,脸上少年人本就不多的青涩也消失殆尽,已然是偏偏佳公子。她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沈鸣见小姑娘秀眉微微蹙着,像个小大人们般在思忖着什么,忍不住轻笑着在她头上摸了一把:“在想甚么?”

  伶俜回神,赶紧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着表姐快要嫁人了,有些舍不得。”

  沈鸣轻笑:“绫罗又不是远嫁,我当值的时候见宋梁栋一回,那人xing子敦厚,日后也会开府单过,你想见绫罗,不麻烦的。”

  伶俜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话是如此,但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这几日老是有些不安,又不知跟谁说,只能来找世子了。”

  见小姑娘一脸愁苦的样子,沈鸣微微怔了怔,稍稍正色问道:“为何会有不好的预感?”

  伶俜一脸无辜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会发生点什么。”说罢,她抬头双眼亮晶晶看向他,“世子,我晓得这样说不好,但若是表姐遇到什么麻烦,你会帮忙吗?”

  沈鸣闻言表qíng柔和下来,抿着的嘴唇,微微翘起浅笑着,又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柔声道:“当然,你的表姐可是我的妹妹,若是她遇到麻烦,我自是不会坐视不理。”他顿了顿,微微矮下身,与她的目光平视,“不管是绫罗还是姨母,或者是朗哥儿,你们遇到麻烦,只要我做得到,都会尽己所能帮助你们。”

  是啊!不知从何时,这几个人已悄无声息走进了他的生活中,让他觉得自己再不是一个在这府中被人排除在外的孤独少年,他的生命好像变得有些陌生的热闹,他素来喜爱清静,有时候他也烦这些聒噪,但那种厌烦却始终是夹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就如同沈锦在他面前也抱怨他xing子冷,可那样的抱怨,明显带着点为人妹妹的亲昵。

  在不知不觉中,沈鸣觉得自己的生命里,好像多了一些陌生的东西,有点让人忐忑,但更多的是温暖,并携着他顺着命运之河蜿蜒而下。

  而带给他这种改变的人是谁,他一直很清楚,就是这个从他记事起就出现在他梦中的姑娘,他的妻子。

  得了沈鸣的承诺,伶俜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就粲然笑开。不管面前到底是那方牛鬼蛇神,她至少不是孤军奋斗。

  ☆、36.第一更

  沈锦是两天后去的德馨园。她本是打算自己去看看,但这种时候伶俜几乎不敢离开她半步,自是要跟着她一同去。

  这日台子上没有叶罗儿的身影,实际上这德馨园豢养了不少伶人,每次登台的戏子都不一样。伶俜跟着沈锦看了这么多回戏,也只见过叶罗儿一回。何况叶罗儿刚刚偷跑,指不定早已经跑掉,若是这样最好不过,只是她总觉得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沈锦今日不是来看戏的,任那台子上如何jīng彩纷呈,也早早就按捺不住,没等台上戏唱完,就悄悄溜进了后面的屋子去寻叶罗儿。伶俜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哪知这回还没进到屋子,两人便被戏园子的管事拦住。这管事姓张,勾栏瓦肆里混的,自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早知道沈锦的身份。

  “沈大小姐,不知道您是想找谁?”

  沈锦其实也明白,叶罗儿若是被抓回去,定然是不会在这园子里,便gān脆直接了当道:“张管事,你们德馨园有个叫叶罗儿的伶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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