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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其凉_林子律【完结+番外】(58)

  苏锦苦笑道:“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阳明dòng天了。”

  雁南度听他消沉,正色道:“不,只要jīng神还在,贵派有朝一日定能崛起。我毕生所求便是将昆仑重现与中原,我决不妥协,你们也不要放弃。”

  这还是自当日阳明dòng天一夕从备受敬仰到万人唾骂之后,苏锦第一次听到这般真诚的鼓励。他深知自己当不了大任,仍旧为这话感到心头一暖。

  苏锦朝雁南度一笑:“会的,阳明命脉未绝,终有一日会回到会稽山。那里山清水秀,若雁兄宏愿得以实现,不妨来坐坐。”

  二人实在英雄所见略同,又鲜少遇到年纪相差不大的挚友,是夜把酒言欢,畅谈古今直到天蒙蒙亮。雁南度大军开拔,他不必回到金陵复命,而是直接jiāo了虎符,调去西北玉门关镇守。

  “你拜托我的两件事,其一雪莲我已飞鸽传书遣人问了,有的话会直接送到南岭你那朋友住的地方。其二……查完之后,再给你写信。”雁南度同他言语完,苏锦自是万分感激,他摆摆手,示意尽力而为。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苏锦,后会有期!”

  直到出了临安城,雁南度见四下无人注意,转向旁边的方知:“接下来你先去玉门关,我得回昆仑一趟,非得耽搁个十天半个月的——这些年身在曹营,真是辛苦你了。”

  方知应下,面色如常地提起:“我瞧着苏锦,始终觉得眼熟,今天才想起来他长得是不是和……那谁几乎一模一样来着?”

  雁南度点了点头:“七八分总是有的,说他们没关系绝不可能。”

  他听上去波澜不惊,方知不负众望的皇帝不急那啥急了,终于忍不住把几天来的疑问说出口:“雁南,苏锦这事儿咱们是不是该给他报个信?”

  雁南度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闻言眼角弯弯,露出个十分腻歪的笑来,好似想到很有趣的事似的,道:“不必,人家在北疆喝风,同瓦剌人对峙着,就不让他多cao心了,况且又不急在一时半会儿。”

  方知无言,雁南度转而数落他道:“听说早上去送黑节糙了?哎方知啊!你说你,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你把苏锦当少爷伺候,人家说不定以为你见色起意。”

  方知:“……”

  话说得理直气壮,雁南度自己品了一会儿,越想越在理,直接忽视了方知的一个白眼。

  他兀自信口开河得十分得意,方知冷不丁突然道:“雁南,其实你对苏锦有求必应的,也是为了来日在小侯爷面前邀功吧?”

  雁南度:“……滚。”

  且说苏锦同雁南度道别,回到客栈之外。

  程九歌已经在原处等了他很久,见他平安归来,又听说同雁南度在郊外狠狠地大战了一场,到底放心不下,不由分说地抓起苏锦的手腕把脉。

  他低低地“欸”了一声,对上苏锦颇为得意的小眼神,在他手背上扇了一巴掌,佯装发怒道:“没事和人动什么手?你真以为拆东墙补西墙补对了吗?”

  苏锦眉眼神采飞扬:“师叔,难道没补对吗?我们只是切磋,并未你死我活。”

  程九歌道:“出息大发了。”

  苏锦敏锐地从他的嫌弃中捕捉到一丝无可奈何的赞同,心下更觉得自己的方法得当,盘算要是确认无误,拿到昆仑那一卷借读,说不定那道罅隙便会消弭了——全然没想到人家会不会借给他。

  而这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苏锦好歹还记得当务之急,道:“你要和秦师兄去宣城了么,我要不要再去东南?刚经历了战乱,一定是百废待兴的,说不定深山中叫卖黑节糙的会多一些……”

  程九歌打断他道:“不用了。方知送来了。”

  苏锦:“什么?”

  程九歌无辜道:“我也不清楚,今天早晨他突然造访,说听闻有人要用黑节糙续命。当年烽烟渡深居雁dàng,帮众撤离之时将珍奇异宝一扫而空,其中就有三株黑节糙,如今一并给你送来了……阿锦,你可真是……从哪儿认识的朋友?简直两肋cha刀。”

  苏锦摇头道:“他不是我的朋友,顶多算是几面之缘,不晓得为何对我如此上心。”

  程九歌gān咳两声,隐晦道:“你可已经有唐青崖了,切不可朝三暮四。何况旁人生死未卜,这么着……不太厚道。”

  苏锦:“什么不太厚道?”

  程九歌被他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的回应闹得喉头一哽,对上一双无辜的眼睛,更加窘迫,连忙转移话题:“没事儿,今天天气不错。”

  他没想到这事会如此顺利,好似出来一遭,无论如何都是受益。秦无端和程九歌二人在临安整理行囊时,苏锦抽空回了趟会稽山,把收在阳明峰的谢凌骨灰大逆不道地挖了出来,随身带着,被程九歌一通骂。

  糙药的事解决得很快,在宣城黑市上血茯苓极其易得,本身也不算太珍贵的药材,不过多花了点银子,只把秦无端心疼得不行,扬言要唐青崖还回来。

  眼看三十天期限将至,苏锦再次道别程九歌二人,独自揣着两味药,又自宣城南下,赶路去往南岭。

  其实他亦十分忐忑,不知雁南度是否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或者昆仑过来的能不能按时抵达,这么想着,难免又分了心。

  终于抵达瘴气林外的村庄,已是夜色朦胧。

  他上次进林子时正当午后,雾气散去,而又有唐青崖的指点,此时纵然将机关铭记在心,却也不敢趁夜闯入,便在一户农户家借住,苏锦佩剑,男主人原是不肯的,见他面善,出手也阔绰,终是放他进了门。

  这农户家中四口,有两个孩子,都是玉雪可爱的模样。苏锦同小孩合得来,给他们讲了不少外面的故事——大都是从唐青崖那听来的——逗得他们咯咯直笑。

  夜里和乐融融,农户自外面劈柴回来,脸色却十分不好。

  苏锦见他一副担忧的模样,不禁问道:“这位仁兄可是遇到麻烦了?”

  那农户唉声叹气地摇头道:“公子有所不知啊,方才我砍柴回家,正遇到几个带兵刃的黑衣人问路,看着凶神恶煞的……问的地方也奇奇怪怪,我不敢停留,慌忙回家了。”

  苏锦皱起秀气的眉,正要开口,那农户继续愁眉苦脸道:“我们这小破地方,官府都少管,突然来这么多人,难不成是发现了宝物?”

  “这位大哥,他们都是佩剑的吗?”

  农户道:“不止呢!有拿刀的,还有那些个奇形怪状的兵器,我一个乡下人也看不懂,公子,你也佩剑,是不是要出大事了呀?”

  苏锦一头雾水,安慰他道:“江湖人也鲜少伤及无辜,大哥尽量躲着他们走便是了……”

  农户点点头:“也是,我听他们口中说的什么‘凌霄’?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是别招惹会武功的,听说能把人一拳打死呢!”

  苏锦:“……”

  他知道了一星半点,竟有种“总算来了”的放心感。

  当夜苏锦没睡,农户热心地将孩子的房间腾出来给他住,一番好意苏锦到底没拒绝,只得在那新换了被褥的chuáng上打了一夜的坐。

  凌霄诀似乎取代了步步生莲成为他修习的主流,只是步步生莲打下的烙印仍旧很深刻。他胆大妄为地按照自己理解,弄出了个奇形怪状的顺序,没给程九歌说,头几次调息俱是走在万丈深渊边,如今练得次数多,于己无害,便自作主张地继续了。

  晨光熹微之时,苏锦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他立刻清醒过来,抓起凌霄剑。

  几条人影蹿过田野,此时寒冬,当中稻田一片泥泞。苏锦低头看地上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又回头望向刚才有过异常的地方。

  包袱中还有药糙,而远处的林子依然雾气萦绕叫人不好接近。

  苏锦皱起眉,为了不连累农家,翻墙出了院门。他不知道来的人是冲什么,不敢轻易掉以轻心,走出两步后,面对四周突然涌上来的数个蒙面人,苏锦蓦然感觉颇为眼熟……他被包围中心,淡定地想,“哦,临安院中的……同伙。”

  是相同的装扮,手持不同兵刃,从长剑、弯刀到双鞭不一而足。

  领头一人开口道:“苏少侠若是识相,就jiāo出手里的《人间世》吧。”

  苏锦把包袱往背上一扎,背得妥当了,这才不慌不忙地握紧凌霄剑,道:“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有人找我,张口讨要凌霄剑谱,这世上知道《人间世》的着实不多……几位不怕直接泄露了雇主身份吗?”

  那领头人道:“死人便不会说话了。”

  苏锦额角一跳,凌霄剑蓦然出鞘发难:“好大的口气!”

  南岭当中,唐青崖已经被顾霜迟bī得彻底改掉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只是他这日醒得早,身上十分难受,觉得手脚都快锈住了。

  顾霜迟的法子确实有道理,他这大半个月来每日被bī着在午后温暖的时候和顾霜迟比划一下,活动筋骨。虽说基本都是被对方追着打,躲来躲去着实不雅观,好歹不至于成个只会转眼珠子的废人,qíng况非常乐观。

  唐青崖从chuáng上艰难地坐起,立刻便有小药童自门外进来,殷切道:“阿青叔醒啦?”

  平白无故长了辈分的人无奈道:“白术,你该叫我哥哥。”

  那名为白术的药童笑道:“你大我二十有余,还叫哥?不要脸……今日可觉得好些了?一会儿我给你熬药去。”

  唐青崖想了想,道:“我心里有点慌,不知怎么的。顾霜迟那老妖怪呢?”

  白术比了个“嘘”的手势,下一刻门帘一掀,白衣飘飘不似凡人般出尘绝世的老妖怪往门框一靠,似笑非笑道:“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唐青崖连忙抬头望向屋顶,自觉失言,却打死不道歉。顾霜迟懒得同他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直奔主题道:“林子外面的阵破了,我得去看看,弄不好有人来了。”

  唐青崖听出他言外之意,猛地看过去:“你的意思是……阿锦回来了?”

  顾霜迟尚未搭话,只听那人喜滋滋地继续道:“怪不得我昨夜梦见他说让我好好等着,要不怎么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他目睹了唐青崖非人的想象力,和白术对视,那小大人一般的药童口中直念叨“非礼勿言非礼勿视”,见惯不惊地去熬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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