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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_苍白贫血【完结+番外】(37)

  领头的尖脸太监眼角弯了弯,嘴唇上擦一层胭脂似的,摸样很是怖人,“您做什么白日梦呐…这未央宫,一大早已经赐死好几十号人啦…”

  淮淮给侍卫架着,从地上提起来,只盯着那太监道:“都死了…所为何事…”

  尖脸太监手臂上挎一只黑漆的食盒,枯白的指头移上去,揭开盖子,取出来的,是个闪着冷光的瓷壶。

  “还能因为什么…您像是犯了个大错呐…”

  何晏目瞪口呆,紧接着仰面大笑,

  “好,好的很呐…”

  那太监双手捧着那羊脂玉壶,跟身后的小太监递了个眼色,“傻站着gān嘛呐,还不快上。”

  “这样活着,倒是个笑话,反正临了也不算亏,”何晏笑不够似的,双目尽赤,“我岂会还怕了他了?江怀瑾,你就这点能耐!”

  那太监沉了脸,“直呼皇帝名讳,简直放肆!”

  何晏道:“将死之人,还有何惧,倒不劳你们动手,我自己来便可。”

  语毕,便一个用力挣开身侧的侍卫,拿了那玉壶,酒坛子一样提起来,仰面灌下。

  清冽苦涩的药汁顺着嘴角淌下,流过那满是青筋的脖颈上,直到一声清脆的响声,这一切,才算有了了解。

  太监盯着那地上片片碎玉,冷哼一声,便领着人出门。

  未央宫再次空旷无人。

  淮淮躺在地上,眼望着何晏,“你倒是少喝点呐…头忒疼啦…”

  何晏歪在另一边,脸上一改往日的霸气,倒很是颓废,

  “他还这样狠心…我昨晚本就应该弄死他。”

  淮淮眼皮极沉,半睁着道:“你没狠下心?”

  何晏笑道:“放屁!”

  淮淮道:“我也不同你闲扯了,忒困,我先一睡,起了再说。”

  何晏道:“你方才还不是满屋子骂着找我吗?”

  淮淮阖上眼,“可不就是怪你,害我也跟着受牵连。”

  后又道:“你这人就是复杂,何苦要去计较之前那些恩怨,你心想着什么做什么,又有何难…”

  何晏不语,定定的忘了盯上金銮,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了。

  好像是有点痛,却实在是不知道是哪里痛。

  ——

  尖脸太监将那空食盒搁在中央,揭开盖子,恭敬退后。

  喜连伸着脖子朝里瞧。

  想着拿去的时候,还是个完整的瓷器,这回来了,就只剩下一盒子的碎片。

  “又砸了…”喜连轻声道,转脸去看那太监,“你给他灌下的?”

  那尖脸太监毕恭毕敬,垂手低面道:“回喜公公,不是咱家给灌的,是他自个儿喝的,咱家眼瞅着他喝的gān净,接着人就倒下了。”

  喜连阖上盖子,“现在怎么样?”

  尖脸太监道:“昏死过去了,咱家回来前将其抬上了榻,眼下这人该是还睡着。”

  喜连音色缓慢,像是自言自语,

  “这许太医的药,果然拿捏的恰到好处…”

  尖脸太监继续道:“喜公公,未央宫这样大,又一个宫人都没有,没人管没人问的,怕是状况不好…”

  喜连抬眼,钉在对面儿人的脸上,“这倒无需你cao心,皇上下了旨,叫婳羽宫chūn宝调过去伺候,在加个宫女就成。”

  尖脸太监应和着,“一个罪人…有人伺候也就不错…”

  喜连叹口气,“此事就jiāo予你打点,快去办吧。”

  ——

  婳羽宫的宫人都走的差不多,chūn宝窝在淮淮屋里,四处翻找。

  屋子里冷的透了,隐隐的一股炭灰的冷气。

  chūn宝两手通红,吸着鼻涕,好容易掏出个雕花饼盒来,打开来,内里却是空空入也,别说糕饼,便是连渣子也不见一星。

  婳羽宫小

  厨房接连好几日未有起火做饭,chūn宝饿的受不住,将盒子扔在地上,继续翻找起来。

  尖脸太监推门而入的时候,倒是给那饿的眼睛发绿的小太监吓了一跳,不自觉一脚踹在chūn宝心窝上,“哪里来的贼人,手脚这样不gān净…”

  chūn宝呲牙咧嘴,捂着心口哼唧半晌,“公公,忒冤枉,我是这宫里的太监呐…”

  尖脸太监道:“那你可知道chūn宝。”

  chūn宝揉揉身子,“我就是chūn宝,不知公公寻我何事?”

  尖脸太监打量那面貌呆傻的人,皱皱眉毛,“你当咱家是傻子呢…瞧你那蠢摸样,岂是能伺候的了主子的奴才…”

  chūn宝摇摇头,“没有,公公我说的都是实话,再者您瞅着一点也不傻,猴尖呐,脸也尖…”

  尖脸太监翻了翻眼,“嘴还成,反正这里婳羽宫里头也没比人,横竖就你了,跟咱家走罢。”

  chūn宝起了身,以袄袖蹭蹭鼻下清涕,“公公,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尖脸太监在前头带路,头也不回,“上未央宫,以后你就在那里当差了。”

  chūn宝跟在后头,些许酸楚,心想着这一别,可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着淮淮,念及至此,竟眼生热泪,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面朝婳羽宫,狠狠的磕上一个响头,“淮淮,咱兄弟二人,竟然是有缘无分,若有来生…”

  尖脸太监又是一脚,将chūn宝踹倒在雪地里,“啰嗦什么,还不快走。”

  chūn宝起了身,抹掉面儿上的雪,双手抱拳,音色凄厉,

  “来生再见。”

  接着嚎啕大哭,做崩溃状。

  尖脸太监很是费解,“嚎丧呐,这个哭法儿。”

  chūn宝鼻涕泡哭出来,又吸回去,“临了也没见上一面,总要哭一哭,才算仗义。”

  尖脸太监剐他一眼,“行了行了,别哭了,咱家听着心烦。”

  chūn宝生生的憋回泪去,定了定神,又开口问道:“公公,那我到了未央宫,会跟着哪个公公gān活呢?”

  尖脸太监寻思片刻。

  “你该就是未央宫的总管太监。”

  chūn宝大喜,“我小小年纪,竟有此殊荣…”

  尖脸太监冷哼一声,“是呐,且也是最清闲的总管太监,只需管好你自己便可。”

  chūn宝未听懂这话间意思,只欢喜道:

  “那我到了未央宫,要先给小厨房定个规矩,一日八餐,才是正事儿。”

  第39章 习武

  璟瑄殿。

  暖炕上的妃嫔端庄典雅,举手投香。

  眼下那妃嫔正斜倚在绣凤滚边儿的软枕上,肚子稍稍隆起来,玉手缓缓抚弄,极是小心。

  跪在地上捶腿的宫女攥紧了一双粉拳,所落之处,劲道不大不小,敲的人很是舒坦。

  宁嫔侧脸去看窗外,暖阳当空,屋檐融冰,竟是有些了chūn意。

  “别敲了,”宁嫔摆摆手,“现在肿的也不厉害。”

  捶腿的紫竹直起腰身,又给宁嫔腰后加了个软垫子。

  宁嫔起了身,却未有再躺下去的意思,“本宫看外头天气尚可,不如出去散散心,这人总在暖阁里歇着,身子反倒是越发孱弱了。”

  紫竹闻言,“娘娘,您这身孕才个把月,身子正是不稳的时候,还是多歇着的好。”

  宁嫔固执的下了地,“再歇,怕是本宫都要瘫在这殿里头了。”

  紫竹拗不过,只得伸手上前搀扶着,将宁嫔服下了暖炕,又接过身后宫女呈上来的斗篷,抖开了,裹在宁嫔身上。

  待一切都弄好了,这才抱了手炉,扶着宁嫔出屋。

  久未出屋的宁嫔兴致颇佳,给簇着出了殿,一gān人缓步朝外头而去。

  暖阳融冰,湿意满皇都。

  平日里黯淡的宫墙,给化了的雪水洗刷,很是鲜亮。

  宁嫔深吸口气,“这外头的气息,到底是好些,闻多了那香料的气味,也叫人腻的慌。”

  紫竹可未有这份散步的闲心,只全神贯注的扶着宁嫔,生怕出半点岔子。

  毕竟是宁嫔头一次有孕,不足月份,胎气尚不够稳,且路上湿滑,若是跌了一跤,别说龙胎如何,光是这点失误,就足以使得自己掉脑袋。

  这奴才天生的命贱,前些日子还听说未央宫给皇上整宫赐死,听了实在叫人心惊胆寒。

  正寻思这,前头的拐出两个小宫女,一身素白的长裙,宫鬏盘的极有韵味,拎了食盒,边走边笑,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这些人。

  “这侍了寝后的待遇到底是不一样,昨个我们娘娘侍寝回来,大清早的,各宫过来送礼的太监几乎排出了宫外。”

  “可不就是,一侍寝就能得宠,若是怀了龙胎,自然是要上天的,到时候在打点,哪里来的及嘛。”

  “真希望我家娘娘也能怀孕,主子得了势,奴才面儿上也有光不是,你且看看璟瑄殿那个紫竹,眼睛生在脑壳一样,见了人都仰着面走道…”

  “那是她家的主子争气,头一个怀了龙胎,这后宫又没有皇后,自然顶数怀孕的妃嫔最金贵。”

  ……

  紫竹听的明白,松了宁嫔正yù赶步上前,却给宁嫔拦了下来。

  前头那两个小丫头越走越远。

  紫竹红了眼圈,微咬了唇,“娘娘,奴婢倒不是嫌别人在背后讲奴婢的坏话儿,倒是娘娘,怎受得住他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宁嫔倒也不是不生气,只不过更生气的是,皇上好些日子不来看自己,反倒去宠幸其他的妃嫔。

  “最近都是哪些宫的娘娘侍寝?怎么本宫都不知道?”

  紫竹讷讷道:“回娘娘,奴婢没告诉您,是不想惹您烦心。”

  宁嫔语调平淡,“但讲无妨。”

  紫竹道:“其实也没几个人,昨个儿是冬贵人,前个儿是莲妃,再往前…”

  宁嫔白一张脸,“够了!”

  紫竹忙福下身子,“娘娘息怒。”

  玉面上怒气横生,宁嫔攥紧了手,

  “皇上怎么忽然就又变了心xing,实在奇怪…”

  紫竹思索半晌,眼睛一亮,“娘娘,前几日,未央宫倒是赐死了一批宫人,却也不知两者有无关联。”

  宁嫔听紫竹这样一说,脸上映着暖阳,竟生出些疲态来,“希望皇上真是厌了那傻子,便是眼下众多妃嫔争宠上位,咱们可也是有点盼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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