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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_安思源【完结+番外】(46)

  “一群疯子!”她回过神,撂下茶盏,转身就走。算不上愤而斥之,只是由衷感慨。

  利益熏心,真能把所有人都bī疯,不过是些芸芸众生,却可以为了“权”之一字,六亲不认。难怪他会说怕她坏了事,高估她了,她会闹,但闹不出任何波澜,不过是条鱼儿在池里无济于事地扑腾。

  “回来!”没等姚dàng跨出半步,就把太子qiáng硬地拽了回来,“听清楚,是幽禁,现在的钦云府容不得任何人踏入。”

  “他不可能谋反!”

  “你了解他吗?知道他这些年受过多少rǔ怎么熬过来的吗?清楚他撑得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吗?明白他暗中养着吉祥赌坊的那批人做何用吗?”看她一脸错愕答不上话,他凉笑出声,“那你倒是告诉我,这么忍rǔ负重,不为篡位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我相信他对权位没兴趣!”姚dàng凝着眸,心里一阵阵地泛着凉意。吉祥赌坊是苏步钦的?那就难怪一个滴酒不沾为求清醒的人,当初会天天拉着她逛赌坊了。

  “我也不知道,可我宁愿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他是你弟弟。”

  “官宦之家没有兄弟。”

  近乎冷血的话,却是事实。姚dàng无从反驳,官宦之家的确鲜少有亲qíng,如四哥那般的是异类,所以他宁愿选择从商。换做别人,她可以不予置评,但这次涉事之人大多是她最亲近的,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左右不了任何事、更是帮不上任何人,然而置之不理,要怎么做到?

  半晌后,她动了动唇,忽然出声,说得很轻,“我想见他。”

  “是忘了昨晚城楼上的事了吗?他都已经明明白白拒绝你了!难道以为在他落魄时守在他身边,就能让他回心转意?就算如此,那不是爱,是片刻感动。”他知道这话说得太无qíng了,在她消化了那么多事之后再送上无qíng打击,过分了些。只是,若是伤得不够重,怕是没人懂得放下。

  “感动就感动,我要见他。”

  “帮不了你,幽禁期间,谁都不能见。”他别过头,不去看她固执的眼。

  可惜阻挡不了那些固执的话语钻入耳中,“那你能不能帮我去跟皇上说,我不要那个什么免死金牌了,我要见他。”

  “姚dàng!你能不能有出息一点!”为了个连当众哄骗她几句都不屑男人,她竟然蠢到把那道保命符往外丢?

  “我就是没用没出息,除了患难与共,我做不来任何事了!我要见他!”

  “……再等几天。”他眼眸一闭,承认自己拿她没辙了。

  是个傻瓜,还以为她够冷静够清醒,懂得明哲保身。说怕她坏事、说要娶她六姐,何尝不是想把这个女人推到是非之外,她和他们毕竟是不同的,没有争权之心,更不会懂这种在只字片语间毁人于无形的生活。

  结果,她倒好,领不了qíng,还一头热地往里栽。

  第三十七章

  任是谁都没料到,事态会在瞬息之间发生那么大的转变。

  太子是真的打算娶姚家六小姐了,皇上亲口允了这桩婚事,街头巷尾都在说姚家女儿生得好,随便挑个都懂得如何见风使舵,让整个家族地位扶摇直上。位极人臣算什么?国舅爷加上往后国丈爷的身份,那才叫一时无两,赢得漂亮。

  吉祥赌坊也是真的被封了,那两张惨白工整的封条赫然出现在门板上,往日辉煌dàng然无存。听说重要的人一个都没抓到,只收押了一批无关紧要的小喽喽。

  至于苏步钦……

  原先以为毕竟是皇子,何况还有皇上的愧疚在,即便是幽禁至少也好吃好睡,最多不能随意出门罢了,而他原本也就不太爱出门同人打jiāo道。

  可眼前景象分明是另一幅光景。

  一抹橙红色的身影穿过花瓶门dòng,颇为诧异地微张着唇静看着面前的那栋院子,不再有人费心去打理那些奇珍异糙,枯huáng落叶积了一地,踩在上头都能明显感觉到地儿是松软的,倒是满园的桂花香飘不败,闻起来有丝凄凉的味道。

  所有侍卫都被撤了,连旦旦都不见了,只有零星几个丫鬟在偌大的宅子里cha科打诨。被拨来照顾一个已经失势的皇子,自然是没必要像佛似的供着他,那扇紧闭的房门,几乎没人会去主动推开。

  她手里正端着的那份比阳chūn面还简单的面食、几碟没什么油水的配菜,是苏步钦的晚膳。不清楚一个厌食的人,这些天是怎么咽下这玩意的。

  想着她吸了吸鼻子,压抑下忐忑,正打算叩门,身旁传来了一名丫鬟狐疑的询问声,“咦?你是哪来的?生面孔啊。”

  “是太子让我来的。”她微微偏过身子,回给对方一道浅笑,随后便从腰间掏出块刻有太子金印的红玉牌子,递给守门的丫鬟。

  对方接过后只随意扫了眼,又递还给了她,“进去吧,那个半死不活的病鬼可饿不起。”

  “嗯。”她应了声,没再多说话,兀自抬手推开房门,跨了进去。

  细微的jiāo谈声还是穿过门板,钻入苏步钦的耳膜,这显然不是个普通丫鬟。他紧了紧神,凝眸看向逐渐被推开的房门,当招摇的橙红色跃入眼眶后,他屏息,很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

  然而,看清来人后,他的期待也随之落了空,“你来这做什么?”

  冷淑雨,这是个他万万想不到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儿的人。

  “来看你死了没。”他脸上的失望之色未加掩饰,全数飘进了淑雨眼中,想要装作视而不见都难。她难掩微冲的口气,将手中餐盘重重摔在桌上后,不甘地又补上一句,“我做不到像十三dàng那样没心没肺,你出了那么大的事,她都可以坐视不理,我可按捺不住。”

  姚dàng是怎样的人,苏步钦清楚得很,不需要旁人来指点。如果真是没心没肺,还会有那晚的不欢而散吗?他纵然可以料到那道免死金牌横空出世后,会有人坐不住;但料不准她会在这当口把话挑明。

  他没有机会去为自己的口是心非做弥补,又凭什么去奢望她一如当初,“她还好吗?”

  沉默了那么久,就迸出这么一句话?淑雨气得涨红了脸,不知究竟是该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苏步钦!她再怎么也不会比你差!她就算是把天给捅破了,都有姚四爷替她兜着,你有这闲工夫担心她,还不如想想怎么翻身。”

  “哦?你有好的建议?”他收敛游走的心绪,抿唇似笑非笑地问道,静候她的下文。想来,这女人绝不会是为了看他活得好不好而来的。

  “皇上说了,你若肯娶我乖乖听他安排,他自有法子扭转局势……”

  他支着颔,不动声色,未觉意外,不发一言地聆听着冷淑雨那番据说是在救他的说辞。那个老头子还是这样吗?总觉得无论谁的生死都该jiāo由他来掌控,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可以毫不留qíng,想要苏家天下连绵不断,就必须有所割舍。

  是该庆幸风水轮流转,现在的他不再是被割舍掉的那一个,而是被选中的傀儡。可惜,他庆幸不起来,做不到去为百年之后的事深谋远虑。半晌,他溢出寡淡凉笑,冷嗤,“嘁,冷姑娘何必特地跑来游说,你们有给我其他选择吗?”

  ﹡

  所谓的“再等几天”究竟是什么概念?最终,太子将它视作了一句戏言。

  对他而言,要让姚dàng去一趟钦云府并非难事,在她的坚持之下,有那么一刹那他确实心软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成全了她,有何不可?然而……

  ——无毒不丈夫。若今日沦为阶下囚的人是你,苏步钦会心软吗?会善待在意你的人吗?他只会杀无赦。

  姚大人的一句话,警醒了他所有的防备。

  的确,以苏步钦这般蓄势而出的个xing,他会斩糙除根,不给敌人丝毫反击的机会,甚至可能会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他收敛住不该有的心软,听从姚大人的安排,顺势将姚dàng软禁在他宫外的别院里,不让她坏事闯祸,还要佯装不知qíng,眼看着姚四爷动用所有人手满城寻找十三dàng的下落。要说全然掩藏着天衣无fèng,那是不可能的,他的演技远不及苏步钦。

  直到姚寅像是死心了,忽然带着商队离开了琉阳,他才松了口气。

  可惜很快他就发现这口气松得太早,相较于姚大人,姚家四爷的敏锐度更高,他无预警的离开,预示着一切并未结束,才刚开始。

  “太、子、殿、下!!”

  中气十足又怨气冲天的叫喊声自他身前飘来。

  太子嘴角一抽,不用抬头也能猜到跟前站着谁,不过才刚跨进别院,就被姚dàng逮个正着,这女人该不会每天守在门口就等他自投罗网吧?

  “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说过的话就跟放屁似的呢!”姚dàng气势汹汹地冲上前,一扫这些日的郁结,qiáng装出从前那副天塌了就能笑开怀的模样,只可惜,嘴角笑意涩得很。

  “怎么可能?爷是君子,一诺千金!”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她那种如夏花般明艳的笑容下,彷佛所有尔虞我诈都不复存在。也只有姚dàng能这样,分明所有yīn谋都已摊放在了台面上,她可以视而不见。依旧像个朋友般,同他打打闹闹。

  如果,生活真能平凡如斯多好,和朋友一起喝酒赌钱,不需要去想那些太沉重太远大的事。

  “是吗?”她狐疑挑眉,龇着牙,装作没看懂他脸上稍纵即逝唏嘘,“那是不是都安排好了?这就可以带我去钦云府了?”

  “嗯……”他应了声,很轻。

  姚dàng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没多问,怕又生变,只顾急匆匆地往外走。

  记不清这些天她是怎么过的了,用“度日如年”来形容恰如其分。就像被软禁般,去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伙食不错、被褥够软、老虎头鲜少出现、一切平静,日子在旁人眼里是逍遥快乐,只是所有人在她面前都对姚家和苏步钦的事三缄其口。

  她开始懂得,原来是否开心,并不取决于物质,倘若心里牵念的事太多,连笑容都很难纯粹。

  “姚dàng。”相较于她的迫不及待,太子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双唇翕张了许久,才飘出浅唤。

  “嗯?”她停住脚步,却不敢回头,他过于沉重的口吻激得她心头惊颤。

  “兴许钦云府很快就能解禁了。”

  “他没事了?”她重重地吁出口气,僵硬的背脊瞬间软化,睁大双眸旋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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