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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_安思源【完结+番外】(47)

  “也许吧。”苏步钦是不是没事了,他还没收到消息,但可以确定的是……“有事的是你家。”

  “……什么意思?!”她爹不应该是最大的赢家才对吗?有众多官员拥虿,还有皇上的言听计从,能出什么事?

  太子没有回话,倘若只是轻飘飘讲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恐怕姚dàng也听不明白。他索xing从怀中掏出封探子送来的信件,示意她自己看。

  那满纸的官话入了姚dàng的眼,只有茫然,她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那些话解读完全,“他娘的这算是什么狗屁东西啊!压根就是yù加之罪何患无辞!”

  恐怕没有人在面对自己爹的无数罪名后,还能维持住冷静。何况是姚dàng这般直来直往的xing子,素养家教被她全数抛到了脑后,一溜的脏话不加粉饰地从她丰润的唇间钻出,与颇为悦耳的嗓音极不协调。

  尽管如此,她仍是没觉得事qíng有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还固执地挤出gān笑,近乎语无伦次地用滔滔不绝来掩盖脑中的那团乱麻,“什么叫‘家藏大珠,胜于御用冠顶’?家里有颗珍珠比皇上脑袋上的还大,也算罪?那采珠人岂不是死一万次都不够!还有还有,管理吏部和兵部,任人唯亲……这又不是我爹抢来的官,是你父皇硬赏给他的啊!谁定的罪?那么荒唐屁竟然都放得出?!”

  用荒唐来形容这一纸数不清的罪状完全不为过。

  然而这看似jī毛蒜皮的罪名,真的会用不痛不痒的方法了结吗?太子苦笑,撇了撇嘴,“父皇忽然召回了卫大人,他参的奏折。”

  卫大人?是卫夫人的夫君吗?在姚dàng的印象中,姚家和卫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官的,“我们家又没欠他,他发什么癫?拿我爹寻乐子?”

  “姚dàng,这不是寻乐子,这是贪赃枉法的罪,如果父皇定了,会被抄家。”事实上,姚家还有幸免的可能吗?他叹了声,自小受的教育让他太过了解为君之道了,这些罪名显然不会是卫大人擅自为之,也只有在父皇属意的qíng况下,才会拟出这种当诛却又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的奏折。

  抄家……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晴空霹雳,不偏不倚地打中姚dàng,让她白了脸色,心间一空。

  来不及让混乱的思绪有理清的机会,她的身子已经做出本能反应,拔腿就往外跑。幸是被太子及时拉住,可她的力道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比起上回听闻苏步钦出事时的执拗,这一回她就像是疯了般,让他一不小心就被挣了开来,只能招呼一旁的护卫一同出手去拦。

  “要去哪?”她那股不知打哪来的蛮力,惹得场面一团糟,太子逮到空隙,好不容易才挤出了声音。

  “回家!”倒是姚dàng仍然气息平稳得惊人。

  “别发疯!父皇还没定罪呢,你就算现在回姚府也无济于事。去钦云府,想帮你爹就去钦云府找苏步钦,这事一定和他有关……”

  这话就像魔咒般,让姚dàng忽而冷静了下来,停止了挣扎,“怎么可能?他不是被幽禁了吗?不是任何都不能踏入钦云府吗?他哪有可能联合卫大人弹劾我爹。你怎么不说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反咬我爹一口,那才更可信!”

  “你能不能别那么天真,我和你爹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出事了,我也逃不了,我有什么理由害自己?冷淑雨去过钦云府,转达了父皇的意思,只要苏步钦愿意娶她,谋反的罪就能洗去。这种能让自己翻身的好事,他有可能会拒绝吗?”

  “……”这话很有说服力,让姚dàng找不到论据去反驳。的确像是皇上做出来的事,就像之前他没有选六姐而是让淑雨和太子订亲一样,皇上从来就没想让姚家做大,他需要的制衡。

  “民风富足天下太平了,功高盖主的人父皇是不会留的,冷丞相比你爹听话。”他无奈在最后关头才看明白这道理,而偏偏有人早就懂了。在苏步钦小心翼翼傍着冷家的时候,他却傻乎乎地避之不及,只看见那些表面的光鲜,还以为自己运筹帷幄。

  呵,要说君临天下的能耐,他显然比不上那只处心积虑的兔子。那好,愿赌服输,他只是不想死得太难看。连姚家都落败了,乱了阵脚的太子唯能把姚dàng视作最后的救命稻糙,“去找他,也许他能看在你的份上劝父皇息事宁人。”

  “娘的!那你倒是让他们放开我啊!”姚dàng是没有把握的,她不清楚在苏步钦心里自己究竟是一枚棋子还是……一枚稍微有些感qíng的棋子,可如果这是唯一能帮爹的方法,她愿意腆着脸去求他。

  但连太子都没料到,这一回父皇的动作要比幽禁苏步钦时更迅速。

  他才刚命令禁锢住姚dàng的那些护卫松手,一队人马就浩浩dàngdàng地闯了进来,从他们的打扮和井然有序的阵仗看来,是宫里的人。

  领头的人像是也没想到太子的别院会那么热闹,他的目光环顾了圈后,落在了姚dàng身上,颇觉好笑地哼了声,“这不是姚姑娘吗?难怪我那几个去抄姚家的同僚说搜遍整栋姚府和姚寅的别院,都不见你的身影,还以为你同姚寅一块潜逃了呢,原来是在太子这儿呀。”

  这yīn啧啧的话,让姚dàng徘徊在了喜忧之间。诚如太子所言,姚家还是被抄了吗?“还以为你同姚寅一块潜逃了”,这话是不是代表四哥幸免于难了?

  “来人呐,把姚dàng带走。”这是皇上特地叮嘱一定要找到的人,眼看着功劳在前,没人会错失。

  “不准!她是爷的人!”

  即使太子这声负隅顽抗般的阻拦只是想保住她,让她有机会去找苏步钦,仍是让姚dàng眼眶一热。她愈发觉得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没有信任可言的,只有利益才能维系住。可就算是利用,如老虎头这般的,起码还有未泯的人xing在。

  “太子殿下,卑职劝您还是先顾好自己吧,皇上请您即刻进宫,姚家的事儿您还是别再cha手了,免得被殃及得更深。”

  他是否该庆幸自己做了那么多年太子总算还没太失败,至少到了这种时刻,还有人恭恭敬敬地提点他该如何做?然而,现在抽身还有用吗?倘若这事真与苏步钦有关,他会放过他?

  太子闭上眼,别过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姚dàng被带走,阵阵脚步声仍是无法阻挡地飘入了他耳中。他咬唇,握紧双拳,指甲刻得掌心ròu生疼,却疼不过那份生在皇家必须去同自己爹和兄弟拼无qíng的心境。

  第三十八章

  “姚家敛了那么多财是不是想谋反?”

  “姚寅三天两头往均国跑是不是叛国?”

  “你为什么会在太子府?太子和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姚寅在哪里?”

  勾结太子谋反叛国……何止是抄家的罪。

  可面对那一条条审问,姚dàng却连驳斥的力气都没有,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严刑bī供。

  她不记得是怎么被人从摆满刑具的屋子里带走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只晓得最开始带着倒刺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得她皮开ròu绽,刻骨地痛。渐渐的,痛到麻木,无力痛呼叫骂,更没jīng力去理顺前因后果,她只想丢开免死金牌,好好睡一觉,哪怕再也醒不过来。

  然而,姚dàng只晕了阵,很快又醒了,四周不断会传来沉沉的咳嗽声,时不时会有人跑来bī问他们四哥的下落,还有面前那些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互相指责、哭喊的声音。

  “想喝水……”她揪着眉头,动了动了gān涸开裂的唇,就算是已经用尽力全身力气挤出这句话,仍是轻若蚊吟,被所有人忽略了。

  意识到了不会有人搭理她,姚dàng索xing闭嘴省下力气,空dòng的双眸睁得很大,黝黑瞳孔茫然地转着,直到落在自己的指尖。

  食指指腹残留着些许朱砂,不太寻常的印记,让她像被人当头浇了盆凉水般,瞬间清醒。

  他们趁她不省人事时qiángbī着她画押替姚家认罪了?!

  背后的主事者早就想好了该如何让这场戏落幕。他们想革了太子灭了姚家;他们给她免死金牌要她去做大义灭亲的那个人,活着去指证姚家和太子。

  整件事已经无关她的意愿了,事实上,被人从太子府带走的那一刹起,姚dàng失去了自主权。

  又或者,如太子所言,从出生那刻起他们就没有自主权……

  跟着侍卫离开太子府前,太子唤住她,他说:“其实我们都一样,爷生在皇家,还未懂事,就被他们冠上了太子的名号,就算累及一生爷也不得不争。你生在姚家,注定要活在那个光环之下,有多少人接近你只为了那些与你无关的荣耀。为了自保,我们都不得不自私……要真有下辈子,投胎时看准了,别再贪心了,找家寻常人家就好。到时候我们就真能配着野菜汤喝酒、哼着小曲赌钱,最好你跟爷一样投胎做男人,我们还能一起上粉楼,不知道爷的贵宾卡下辈子还能不能用……”

  要真有下辈子,她投胎时一定会看准,不要生在官宦之家,不要连爱一场都关乎利益。

  问题是,她要怎么活过这一辈子?

  “我都跟你爹说了多少回了,要懂得收敛、要进退有度,不愁吃穿就行了,何苦非要权倾朝野、功高盖主。他非说我妇道人家不懂,成不了大事……现在好了!大事成了,收尸的都没了!”

  姚夫人的叫骂回dàng在偌大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悲恸,伴着声嘶力竭的抽泣。

  姚dàng收回思绪,不敢看他们,生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可结果还是不可避免地烧了过来,六姐一道怒瞪后,便是劈头盖脸的指责,“娘!你怪爹做什么,爹何尝不是为了姚家兴旺,爹都说了这事一定跟苏步钦有关,都怪这个扫把星,引láng入室!要不是她和苏步钦牵扯不清,把爹拉下水,我再过些时日就是太子妃了!”

  真的和苏步钦有关吗?从前姚dàng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他那一边,无论旁人说什么,她都会替他辩驳。

  可是这一次,还可以信他吗?

  “你不说话算什么意思?你不是跟苏步钦很好吗?他不是很袒护你吗?那你去求他啊,求他放过我们家啊!这些年你吃姚家的用姚家的,爹把你养那么大,你不想着回报,还拉着我们做你的替死鬼?!”

  ——啪。

  随着六姐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回dàng在牢房里,听起来格外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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