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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要犯上_汐杨【完结】(47)

  左玄歌握着绦绳将玉佩摆在眼前,洁白无瑕的玉璧上浮着一些弯弯绕绕的线条,既像古老未知的文字,又像是孩童无心的画作,是他至今也参不透的奥秘。

  “这羊脂玉也并非什么大宝贝,不过玉质成色都是上品,瞧这洁璧无瑕,倒与茗香姑娘的容资无双勉qiáng可以相配,赠与姑娘也不至rǔ了姑娘的明眸。”

  说着就要将玉佩赠人,范一范二两个小子眼见形势不对,扑身上来一左一右抱住了左玄歌的手臂:“使不得啊公子,这玉佩可是您自小带着的。”

  “是啊公子,您要将玉佩赠了人,回头老爷非得用鞭子抽你了。”

  这两个小兔崽子……

  这玉佩是祖传的其实不过左玄歌随口一说,为这东西增添点儿分量,是他自幼携带却是不假,不过将军府里这样的玉佩不说一抓一大把至少是算不上稀奇的,自家老爹却对这东西如此上心……

  左玄歌皱了皱眉,像被勾起了什么不悦的记忆,心里不舒坦归不舒坦,但若将玉佩这般送人也确实不妥。

  左玄歌这才想起去看琉璃的反应,按说这个时候她这个老道深沉进退有度的楼主该要发话了。

  五官丝毫不输花魁茗香,甚至更为惊艳更甚一筹的琉璃楼主此刻却神游九天,望着左玄歌手里的羊脂玉愣愣出神。

  一直作壁上观的司徒凛月突然上前一步,他从左玄歌手里将玉佩扯过来,一个动作,将左玄歌和琉璃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司徒凛月望着玉佩,深沉的眸子里映出点点星光,他突然抬眸望定左玄歌,仿佛将周身一切都摒除在外,他扬了扬唇角,展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明朗笑颜,在那一张出尘绝世的面容上,这个笑容仿佛带着光:“玄歌,此玉甚好,送给为师如何?”

  送玉便送玉吧,师父何必□□自己呢。

  呸呸呸,左玄歌将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想法挥散,当即应道:“好。”

  “不怕被左大将军抽鞭子么?”

  “不怕。”左玄歌抬头挺胸扬了扬眉,“老爷子要敢动我,我就离家出走。”

  “公子!……”

  “闭嘴!”左玄歌声色俱厉,是动了真格了,范一范二身子一矮委顿下去,再也不敢多劝说一句。

  虹满楼的这一场闹剧潦糙收场,回到落英园时已是后半夜,师徒二人各自睡下并无多话。

  左玄歌没问司徒凛月要他玉佩的缘由,尽管他知道司徒凛月从不侵占他人一分一毫。

  司徒凛月也没再将玉佩还左玄歌,尽管他知道左玄歌将很难对左大将军jiāo代这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在上――左玄歌是不是立了什么……

  ☆、师父出走

  次日,左玄歌正在书房看斜阳从州寄来的书信,范一匆匆从门外跑进来:“公子,司徒先生将虹满楼内部构造图画好了。”

  “拿上来。”左玄歌将司徒凛月所画的内部图与已有的虹满楼外部图jiāo叠对比,虹满楼内部的暗室密道便一目了然,“还真不少……”

  他抬头看了看还在立在一旁等他吩咐的范一:“师父还说了什么吗?”

  “司徒先生还说他未能找出那日入府刺杀的人,嘱咐公子日后还要多加小心。”

  这话左玄歌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不待他细想,门外又一个慌慌张张的人影跑了进来。

  范二抹了一把额间的汗珠:“公子公子,水帮主派人送了……送了两个大美人来。”

  左玄歌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能让在美人的见识上一向不浅的范二在这寒秋里跑得如此大汗淋漓,送来的美人想必是真绝色,他却仿佛连看一眼的yù望也没有,低了头继续看手中的两幅画,目光最终只停留在那副内部构造图上。

  好画。

  “公子?……”挨过了半盏差功夫,范二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怎么了?”

  “您还没吩咐那两名女子要如何处理呢?”

  “我没说么?”左玄歌抬了抬头,“送去我师父书房。”

  “是。”

  范二走后,范一才终于迟疑开口:“公子……”

  “有话直说。”

  范一如得了特赦一般张嘴一口气说完:“公子,我看司徒先生似乎不近女色,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司徒凛月有多一本正经,他还能不知道,左玄歌今儿心qíng好也就大发善心多解释了一句:“他总是那么正经,我就想看看他不正经的样子。”

  这不是欠揍么……当然,这话范一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就是给他千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范二领着水云帮的两名美人却在司徒凛月那儿生生碰了个钉子,司徒凛月拉开门,满屋子浓郁酒香飘出来,他冷冷地望了屋外三人一眼,黑漆漆的眸子掠过这三张脸,也不知他究竟看清楚了没有,大脑接收到的讯息只是这里面没有那个人,没有那个眼眸明亮却带着邪气笑容的人,没有那个无赖懒散又通透清明的人。

  他“啪”地将门摔上,唬得正站在门前的范二心有余悸地退了一步,满面狐疑:“这……”

  三人在屋外杵了一阵,进退不得,范二看了看司徒凛月紧闭的房门,缩了缩脑袋,将双手往袖子里一兜坐在门前的石板楼梯上,瞥了那两个害他在秋风里受冻的罪魁祸首一眼:“在这儿候着吧。”

  屋内的司徒凛月却全然不顾屋外三人的烦扰,他坐回椅子上,捧起桌上酒坛却发现空空dàngdàng,早已被他喝了个gān净。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夜里,滴答水花,动人躯体,那人的湿发顺着光洁的肌肤从脸颊垂至胸膛,再缠绕纠结地绕进他的心里,拽得他喘不过气来。

  司徒凛月暗暗握紧了双手,那日在望归宫上,那个无意扫过的吻,心里翻涌起的惊涛巨làng,他忍下来了,以理智唤醒沉沦,他们是师徒,或许还可以是朋友是兄弟,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还是其他的关系?

  可离开望归宫之后,日日朝夕相处,夜夜那人入梦,若他还要qiáng将这感qíng划归为师徒qíng,那便是自欺欺人,只能寻个自己心安而已。

  他不能不承认。

  他喜欢左玄歌。

  那份喜欢浓郁深沉,早已在时光沉淀中发酵成了深深的爱恋。

  多年来珩羽山上的修身养xing,多年来饱读圣书的克己自省,司徒凛月这被搅乱了的心只怕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可是,再沉沦,脑子里却依旧响彻着一个声音:不可以,这,绝不可以。

  司徒凛月眼前的人在笑,是他所喜欢的左玄歌坦诚jiāo心笑容,可是那笑容却在迷雾中渐渐消散,刺眼的光驱散夜的黑暗。

  光明却比黑夜更叫人触目惊醒。

  苍茫荒地上一个孩童正蹲在一席隆起的糙席上,糙席下是一具正在渐渐腐败的新鲜尸体,而死去的这个人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孩子并未像一般遇上这种事qíng的同龄人甚至是成年人一般嚎啕大哭,他只是大睁着眼睛,盯着眼前凉席裹就的尸体一动不动,盯得眼睛发酸发红。

  “凛月。”一只手轻轻覆在孩子的肩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他吗?”

  小凛月扭头看了看手的主人,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慡朗,男子一贯张扬的眉目有所收敛,却还是显得对一切有一种说不出的漠视感。

  “知道。”小凛月低了头,颤抖的声音将心中痛苦展露无遗,“为了报仇。”

  林千息弯了弯唇角,这孩子的心倒是通透得很:“那你恨他们吗?想再报复回来吗?”

  小凛月还是低着头,他咬了咬嘴唇终究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让林千息有些意外,这样小的孩子对善恶是非有多大的理解呢?明明死去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不想报仇?

  林千息手上的力道加了一分:“你觉得他们来寻仇是正确的吗?”

  小凛月的头垂得更低了,他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良久才狠狠地再一次摇了摇头,两行眼泪如瀑布一般涌出来。

  那粉嫩的脸上挂了一串儿眼泪鼻涕,实在是叫人心疼得紧,林千息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孩子搂进怀里:“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知道父亲做了很多错事,那些被他伤害了的人来寻仇是理所应当的对不对?可是你也知道父亲已经在我的面前起誓从今往后绝不再做任何恶事,且要穷尽一生救人助人以赎罪过,你觉得父亲值得一次改过的机会对吗?”

  小凛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顾着在林千息的怀里猛地点头,将鼻涕眼泪沾了他一身。

  为了这身新衣裳的尊严,林千息虽然心中不忍却还是将小凛月从怀里拉了出来,看着他的小脸郑重道:“凛月,你要记住,人一辈子总难免要犯错,错而能改虽然是好事,却并非谁人都有改过的机会,犯过的错,造成的伤害都成了既成的事实,覆水难收无可逆转,所以被伤害的人有不原谅的权利,罪恶有可能永远也得不到救赎,所以,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犯错,不于道德有损,不于良心有损,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步上你父亲的后尘。”

  小凛月点头,将林千息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是,林叔叔。”

  林千息爱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以后,叫我师父。”

  不于道德有损,不于良心有损。

  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步上父亲的后尘。

  司徒凛月将那羊脂白玉握在掌心,玉凉,手凉,心更凉。

  他再一次推开了门,门外的范二心内一喜,蹦Q到他的面前搓着手正要说公子送两个美人儿过来的事,却在看见司徒凛月的表qíng时,硬生生将到喉头的话给咽了下去。

  司徒凛月眸光深远,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眼前的三人,迎着寒风快步而出,他目不斜视直径往马厩方向而去。

  范二瞧着势头有些不对,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只见司徒凛月飞身上了一匹棕色骏马,策马奔驰扬长而去。

  范二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爬带滚地回了左玄歌书房去禀报:“公子,司徒先生突然骑马走了!”

  左玄歌从书案前站起身:“你说什么?”

  范二苦着一张脸:“司徒先生……司徒先生他走了,一言不发走了,没说去哪儿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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