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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睢之臣_唐酒卿【完结+番外】(22)

  他母亲那一年bào毙宫中,骨灰本该归还他北阳燕王府,却不想因忌惮祸患,上津奉命来到京都后百般推脱,任由京都扣留,最终收归皇太后宫中。二哥葬在北阳下津的燕王墓林,大哥和三哥葬在北阳与大苑的划定之线。父亲战死尸骨残缺,平王将其送归京都,皇帝以猝泪之故将父亲火化置于宫中,仅在北阳下津立了个衣冠冢。

  一家人天各一方,是辛弈甘愿来京都的首要痛处。他要将母亲和父亲的骨灰安置北阳,好歹在二哥身边,以免生前的别离之痛。

  阿尔斯楞见他不做动作,便已了然在何处。狮子瞳将手中的茶杯看了又看,终究未曾多言,只在心底长叹息一番。

  食后便前往笑笑楼,消食看景。马车在途中跑的不快,没出半响,旁道中突然冲出另一辆马车,直直撞在阿尔斯楞的那辆之上。马匹受惊,嘶鸣一声就要拖着马车飞蹄乱跑。阿尔斯楞猛然从车帘后探身而出,扑擒住失控缰绳,将马牢牢勒停在险处。

  “啊。”作俑者在自己的马车上粗声粗气道:“不想竟在京都也能碰见狮王。狮王可有负伤?”

  阿尔斯楞目光如炬,道:“我也不料想能在此处碰见蒙参将。”说着转向蒙辰身后的车帘,道:“想必也少不了吉白副将。”

  这下四周看热闹的人也不便出声了。

  因明眼一看便知这是北阳的马车。北阳悍名在外,与大苑可谓是水火不相容。且不提燕王一脉,就说前qíng旧故也是恩怨复杂。如今在京都里碰见了,要挑个衅,京卫司都未必管的住。

  说着果见那车帘掀起,露出一坐的笔直的身形。秀气未满,眉伤一痕,正是吉白樾。

  “狮王还记得吉白樾,实乃荣幸。”

  “大公子辛靖的副将,大苑军中谁人不识。宛泽一役时吉白副将那一手破风箭,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阿尔斯楞略为欣赏,话锋一转,道:“只是辛靖身没后便不再见吉白副将于边境走动,是躲回北阳离津去了么?”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辛靖身没这件事qíng,吉白樾眸光冰凉波动,手指轻轻在自己眉上疤痕一滑,冷笑道:“gān卿底事!”

  阿尔斯楞不接此话,却也未动怒。他是真心实意欣赏吉白樾,此人的箭术相当了得,曾屡次于阵前拿取敌军将帅人头,造就‘穿云破风’之威势,故而被人称为破风箭。而且布兵排阵也颇有造诣,是辛靖当年的左右臂膀、心腹爱将。只是辛靖死后北阳三津为争监军之权将北阳军划分三地分次管理,吉白樾接替辛靖驻领离津,甚少再露面边境。

  毕竟没了燕王府,谁还能合并三津兵力号令北阳?皇帝忌惮而不动,太子策划分之事而弱北阳兵力。他一个好端端的将帅之才退居后方,说来尽是可惜。

  辛弈已经下了马车,就在一侧静静地看。吉白樾的眼看见他,那一刹那波动剧烈。辛弈自觉和大哥长得只有三分相似,不想竟已经足够让这个人心神剧动。

  辛弈知道吉白樾,但两人仅是几面之缘。

  “你们北阳没有了头láng。”阿尔斯楞翻身下马,将辛弈扫了一眼,道:“一蹶不振到了如此qíng景。”

  吉白樾眼睛越发冷凝,道:“何等qíng形?何等qíng形也不如三十二部仓皇到冰川沿境láng狈。狮王也是久经风霜沉浮之人,难道不懂风水轮流的道理?正谓宝刀数磨,北阳这把刀还没磨到时候,狮王再着急也无用。且现今狮王日日在迦南山上看鹰飞兔奔,与牛羊朝夕为伴,樾也想提醒一句。狮王,休要生疏了战刀,相逢不知时,或许明天咱们就沙场再见。”

  阿尔斯楞不怒反笑,手底下抚拍着马鬃,道:“正是风水轮流转,今日你能嘲弄大苑仓皇冰川沿境的旧事,明日大苑难道就没可能讽笑你们今日居安之态?北阳有人千万,却只有一个辛靖。辛靖在时尚过不了一个牛羊为伴的迦南山,而今我有何惮。”

  “你说公子过不了迦南山?”吉白樾倏地下车,对阿尔斯楞节节bī近,“公子鞭挥宛泽,若不是佞臣坏事,你今日可还能当得起一声狮王?阿尔斯楞!”吉白樾冷色冷声,“从前你还称得起一声□□,公子之后,你也只是条被栓紧的老狮子!”

  “休要胡言乱语!”察合台断声乍起,怒不可遏,“北阳竖子!”

  胡庸赶紧在一旁阻拦道:“好说!好说各位!不要吵,不要吵啊。”

  阿尔斯楞不见分毫怒色,狮王沉默着,像是默认他这句话。吉白樾眉上疤痕近处看是触目惊心,他道:“樾还要多谢狮王宛泽一礼,这条疤一世不抹,樾就用一世来磨北阳刀。”最后一句话他压近低声,一字一字道:“你、们、都、要、偿、命、来!”

  阿尔斯楞从始至终不置一词,不作一声。

  “这是做什么!”萧禁终于赶到,翻身下马到两人身边,却如何也拉不开。他一急又拍大腿,道:“二位何苦来哉!要在这京都大街上gān一架不成?好歹都是成名前辈,别――”正说着,他腰侧的佩剑陡然擦锵一声格撞在这两人之间,剑刃不知怎么滑出半截寒芒,生生阻开两人。萧禁舌头一打结,“诶,诶!这、谁动我的――”

  回头一看,只有个辛弈尔雅无害的站在身后。萧禁猛然拉回声音,拐了弯道:“诶不是,谁动到我了!”

  要死!

  谁知辛弈还有这一手!

  吉白樾退后几步,越过阿尔斯楞擦身辛弈,对后边的蒙辰道:“走罢。”

  蒙辰赶忙下车,将马鞭抛给萧禁追上去,喊了声:“小晖阳侯,jiāo给你了!”

  “喊大人,萧大人!”萧禁接了马鞭在手中绕了绕,将剑妥善收好,对阿尔斯楞道:“狮王可别坏了兴,前边请着?”

  阿尔斯楞将辛弈看了又看,他道:“我竟险些看走了眼。”

  辛弈酒窝微旋,恍若未闻。

  阿尔斯楞一言不发的将马索xing解开,连缰绳也不用,翻身跟上马车就走。

  胡庸要陪着察合台,还有劝阻息怒的重任,收拾这儿自然就是辛弈的任务。见马车走远了,萧禁立刻跳脚,指着辛弈气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可以啊!”

  辛弈将一直垂着的左手抬起来,指尖霍然是一张字条。他将吉白樾的字看了,对萧禁笑了笑,谦虚道:“还可以。”

  “你这家伙。”萧禁抖了抖身,“一离了柏九就像换了个人。”

  辛弈背手叹息,语气老成道:“不过对人各有姿态罢了,你见嫣姐时也不是这个样子吧?”

  “我姐又不和我好。”萧禁挺了挺胸,拍的响亮,“以后我要是有媳妇了,在她面前我也敢横!”

  “行啊。”辛弈笑,“我记着了,将来一定转告贵夫人。”

  两人东拉西扯闲聊一阵,萧禁忽地想到,“那吉白樾怎么不理你啊?”

  辛弈的字条早已经碾没了,他道:“那是害羞。”

  “……”萧禁自觉闭嘴,叫人给了他新马车,立刻上马滚蛋,不想再和这人聊一句。

  辛弈遗憾的上了马车,心道又要憋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想念谢jīng神啊。

  ☆、吉白

  辛弈到笑笑楼时胡庸正陪察合台看京都长庭的俯景,察合台神色还有余怒,看来是还没有缓过气。阿尔斯楞在看台边上自己独处,他上来了也只是扫了一眼。

  辛弈没坐下,就见个眼熟的脸在边上晃。他看清,是笑笑楼常见他的掌柜。辛弈想了想,朝边上走过去。

  “一早就知道世子爷要来了。”这掌柜慈眉善目道:“世子爷平日里好的糕点小吃楼里都备着了,若是世子爷得了空想尝尝,尽管抬个手,咱就立刻给世子爷上”

  辛弈含笑颔首,这掌柜又陪笑一番,才规规矩矩的退了。这笑笑楼的吃食花样多,往常辛弈没事了也喜欢在这尝尝。这掌柜猴jīng的人,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给他捧上来,就怕他吃得不开心,叫柏九也不开心。

  这么一想,辛弈脸颊便有些微红。他觉这天越来越热,抬手想松松扣,结果手指都摸到领了,才猛然想起来,又放下去。

  昨夜……咳,还是继续捂着吧。

  尔后笑笑楼又上了冰,和着水果点心,也算解了些热。送到辛弈这一份时,可以看出是花了大心思,倒不是说这派头逾过了察合台,就说这jīng细的劲,拿到手立刻就能察觉到与旁份不同。果ròu到了口中是冰凉的触感,辛弈含了一小片压在舌尖,借此驱散体内一点点暑热。可惜不怎么见效,只能驱散无聊。

  察合台兴致不佳,胡庸也无法,最终只能糙糙归去。辛弈困倦了一下午,却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转道去了一处寻常别院。

  这院子落在京都里不大不小,寻常普通,瞧着不像是权贵,而像是小康之家的匹配。

  辛弈到时院门已开,一个垂髫稚子守在门边等着,见着他,连忙行礼,带着他往里去。辛弈便入了院,过了厅这稚子便退下,吉白樾正站在一个槐树下等待。

  “世子。”吉白樾负手而立,光影下的瞳眸变幻莫测,他静静道:“我待世子已久。”

  辛弈停在厅下看着他,并不接话。

  吉白樾抬首,看着自己头顶满茂的槐叶,“我与世子上一次见,还是二公子归去时。”他微顿,“时间过得真快。”

  吉白樾在燕王府中,还真的不短。他是大哥副将,也极得父亲赏识,能教他三哥弓箭骑术,且xingqíng和善,处事果断。在他大哥心中,此人既是挚jiāo好友,又是qíng同兄弟。而如今站在树下的,却与辛弈曾经见过的截然不同。

  “世子见我不如旧时,我见世子也不同往日。”吉白樾移回目光,道:“我此番前来,是为世子。”

  吉白樾知他能言,辛弈便酒窝微陷,道:“辛弈废棋一颗,何能让吉白将军奔波而来。”

  “棋局方开。”吉白樾见他没有丝毫波澜动色,不禁上前一步,道:“世子却没有将自己摆在一个废棋该在的位置。”

  “纵横走势皆不由我。”辛弈眸中微沉,“将军找我有何贵gān。”

  “公子葬身宛泽,今葬在划境之沿,你从辛振宵处脱身,却看也不去看。”吉白樾冷色,“世子,未免令人寒心。”

  huáng昏夕光渐埋,辛弈眼中的光似乎也随之渐没,他道:“我本就是个没心没肺之人,有何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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