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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睢之臣_唐酒卿【完结+番外】(47)

  大苑集中对着城门破口处,吴煜扯下小崽子,按在怀里。头顶箭雨乱飞,刺盾后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同样的,也是最不安全的地方。趁着刺盾的停顿,重骑发起了第二次冲锋。

  重甲披身的壮实马匹撞来时,整个刺盾墙都震了震。最底下的北阳军甚至被推滑向后,整个盾面也跟着后退。

  撞木也跟着撞上来,这种粗壮巨大的撞门木前包铁皮,无惧刺盾的突刺,就算撞的刺dòng横布,也有更多的替换在后。但刺盾这边以吴煜为首的北阳军却吃不消,刺盾的重量加上撞木的撞击力,手震的麻木,就用肩头用身体顶,可依旧免不了不断后退的劣势。

  该死的大苑兵!

  吴煜狠狠猝口,震得他头晕眼花。

  怎么办?城门是万万不能再让开了!

  “推!”吴煜嗓子吼得沙哑,他用力推着刺盾,脚在已经刨出浅坑的土里扒了几下,哑声骂道:“推啊!给我往死里推!”

  身旁的汉子们低应了几声,同时大喝道:“一二,推!”

  盾墙缓慢的往前,推的地上的糙皮翻覆,推的撞木跟着后退。那边大苑兵也大喝着用力撞回来,两方僵持在这厚重的盾墙内外,进行着力量的拉锯战。

  谁先倒下,就是另一方的胜利。如果北阳军坚持推到城门,那么大苑就要在上津在重新划定冲击。如果大苑兵蛮力撞溃了这面盾墙,那么上津就已经算是失守,对着后续源源不断的大苑兵,这几万北阳援军是根本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必须顶住。

  大苑兵中忽然有人下了马,从撞木后奔出,竟有意要攀爬过盾墙,直取后方。

  吴煜向后挥手,后边的弓箭队猛然拉弦,对着盾顶蓄势待发。上边一冒头,后边的箭就铺天盖地的she来。然而仅仅这样也抵不住大苑的前仆后继,从箭雨下漏出的人翻过盾墙,底下的北阳军抽不出手,就被从上而来的弯刀勾去了魂。

  明晃晃的弯刀在头顶转悠,擦着吴煜的发顶过去,引着他一连串的骂娘。怀里的小崽子极其有眼色的猫腰躲在他庇护下,在这时连个脑袋也不露。

  嘿这小子!

  头顶的刀风一扫,吴煜一个缩头,后边一人悍然出手,将盾顶的大苑兵拿肩带下,翻手长刀抹颈。

  “王爷果真神勇无敌!哎呀在下佩服佩服!诶后边!啊上边!”吴煜抵着盾大叫道:“王爷砍砍砍死他们!”

  辛弈一手就将他底下的小崽子捞出来扔到背上,天道卡在盾墙,他翻身就爬上去。稳当当的踩在盾沿手起刀落,扫了一片下去!小崽子抱紧他脖颈,闷头趴在他背上,感觉手上湿黏,顺着他的背看下去,果然铠甲里也渗了血。

  辛弈一手撑握突刺,身旋撩脚,踹翻才爬上来的大苑兵,趁势将上津外望了一眼。

  骑兵密密麻麻的堵在上津外,有重骑,也有轻骑。类似撞木这种攻城之器能看见还有不少停在后方,阿尔斯楞还没有回到军中,可大苑兵丝毫没有乱。

  这是一支只攻不退的军队。

  骑兵让他们跑的像风一样快,大岚近些年新进的马匹全是大苑马和北阳马,却配备不全。毕竟不是所有国家都能如同大苑一样全民皆兵,人人养马。所以相比进退突袭的灵活xing,大苑在马上已经胜了一筹。他们紧攻上津,只怕是因为没有带更多的粮食随行,要靠以战养战的方式打入大岚。可辛弈这边也同样消耗不起,太子断然不会帮他从京都调来充裕的军粮,唐王在南方已然控制了粮仓。他只有一个才合并不久已见生疏的北阳军,以及分割三分之一的北阳。

  他比阿尔斯楞更加耗不起。

  他还要警惕南方的唐王。

  有人抱住了辛弈的脚,他手中的刀眨眼就从顶cha了下去,脚上一松,那人就栽下去。血沾在刀上的模样十分令人不舒服,辛弈觉得后肩的伤口裂开了。

  就在此时,他看见阿尔斯楞归军了。

  事不宜迟,他抽身翻回盾墙后。吴煜大声道:“什么qíng况!”

  辛弈推了他一把,自己也跟着推墙。他这一赶来,带着从尚华街退来的不少人。汉子一齐抵肩,同时大喝,整齐跨步。那盾墙轰隆间动起来,快速的推向另一边,朝着城门的位置疯狂移动。

  突刺顶着撞木,竟将那头的大苑兵推的后滑。

  “上热油。”辛弈低声对吴煜道:“让弓箭队上热油,点燃了再she!”

  “那后备箭支不足怎么办?”吴煜闷声咳了几声,“我们没有后备箭!一旦上了热油,就捡不回来了!”

  “捡?”对面用力一撞,盾墙一震,辛弈撑力一大步,紧绷的唇线透露出他并不轻松,“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他们还有后路军,主力都将集中在突破上津。”

  吴煜低骂一声,回头喝道:“烧油上火箭!烧死这群王八蛋!”

  火箭燃油,簌簌地从头顶飞she出去。在那头惊起大片叫声,撞木也会变得烫手。

  “推!用力推!”吴煜大喊着,盾墙在这呼声中势如破竹,直冲城门。尸体从脚下绊过去,吴煜不及摔了个狗啃泥。他顶着的盾角一松,对面猛然□□来一把弯刀,紧接着这一面刺盾被蛮力掀开,露出大片空隙!

  对面有人迅速架起弓箭,长箭疾风迅猛she来。

  吴煜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长箭直奔门面。

  箭已近,那被掀起的刺盾突然被人猛力掼下,带着那只握弯刀的手一同卡砸在fèng隙,堪堪挡住了箭。

  吴煜后领一紧,直接被辛弈提起来按在盾上,他道:“推!”

  那头有人尖锐的痛喊,被砸压在咫尺的手早已掉了弯刀,只剩手指紧绷的痛苦。可是辛弈的骇人的神qíng根本没有一丝动容,直到那砸腕处顺流了一盾的血,他抵在盾面的侧脸依然冷酷。

  吴煜打了个寒颤,拼命的推起来。

  整个盾面快速前行,推着撞木用力卡镶在空dàngdàng的城门,形成漆黑、坚固、突刺的堵门,将大苑兵堵在上津咫尺之外,威严的冷萧。

  “弓箭上墙!”辛弈还是个哑巴,他只能拖着吴煜,一遍遍的让他重复下令。

  “上墙上墙!”吴煜挥舞的手砸在辛弈的铠甲上,黏糊沾手,他一看,失声道:“怎么这么多血!”

  辛弈嘴唇发白,他一把将吴煜推送上墙梯,自己站在yīn暗处缓了缓,道:“上去!如果大苑还有进攻之意,就继续she。如果大苑停了,就立刻派人搜寻上津一切粮食物资,转移百姓,集――”说着他猛然咳起来,剧烈到需要弯腰的程度。

  吴煜一惊,“王爷!”

  辛弈摆手,“上去。”他在yīn影里用手擦着什么,“你先上去!”

  吴煜惊恐万分,直觉他一定受了不轻的伤,只这墙头指挥也断然不能耽误,只得跺了跺脚,叫道:“你可千万不能死啊!”说罢调头上城墙。

  小崽子悉悉索索的顺着辛弈的背滑到地下,手在他肋下一摸,果然已经湿到黏稠

  阿尔斯楞的长刀不是那么好过的。

  铠甲系的紧,辛弈也不能立刻取下,他还要上城墙,一直到大苑暂时停攻为止才能喘息。可肋下的伤口最为严重,显些被阿尔斯楞捅个透,里边的衣衫和着血粘黏在铠甲上,走动间咯得伤口生疼。后肩上也有一道砍伤,直接砍入三分,刀口索xing拉到了他后腰,可怖狰狞,早在推盾时就裂的血ròu模糊。

  失血让他头昏,面色发白。

  小崽子看着他垂在yīn影里的眉眼十分沉静坦然,年轻的男人没有半分动容,他一向的喜怒哀乐温和亲切,都像是已经耗尽,在这杀喊声漫天的yīn影中,露出了他的极度冷酷和寡言。

  这个人是辛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寒霜

  柏九的棋突然滚掉在地。玉白的子骨碌碌滚到一人靴下,此人丢了自己的子,俯身将柏九的子捡起来,捏在指尖chuī了chuī。

  “平定王怎么了。”面如桃花的正是颜绝书,他恹恹地转着这枚小小的白子,“好端端的像是要睡着了。”

  柏九索xing靠在椅背上,仰起头合上眼,“局甚无聊。”

  颜绝书叹了声:“我们这种小鱼虾布的局,自是入不了平定王的眼。”说着yīn柔的眼微斜,“不过自古翻在yīn沟里的大人船可不少。”

  “鱼虾随cháo。”柏九抬手按在自己的眼上,淡声道:“滔天大làng要来,后边局势变动,你先求自保罢。”

  “我不惧死。”颜绝书一颗一颗收着棋盘上的子,笑道:“我不惧死啊,我孤家寡人一世豪奢,现在死也值当。相比之下,就是小燕王要委屈些。好容易脱了苦海,还没成个形,就该在这巨làng扑打里挣扎。”他继续笑笑:“这好生苦命。”

  “言不由衷。”柏九手下的狭眸半张,落在颜绝书的脖子上,那一刹那他后颈寒毛直竖,竟如同被条蛇缠了颈一般的惊寒。

  柏九漠声道:“你费尽心机,搅动暗cháo,不惜私助大苑,到头成与不成都是一场空。”说着他浓丽的眉眼间睥睨薄讽,一字一珠道:“辛振宵已经烂在土里,身魂皆没。”

  棋盘猛然翻砸在地,颜绝书面无表qíng,唯独胸口起伏不定。

  “你岂敢直称殿下名讳,”他切齿含恨,“柏、九、你、敢!”

  柏九索xing合了眼没理他,只是他手掌下的眼皮轻轻一跳,有些不大舒服的滋味。

  上津。

  辛弈上了城墙。

  火油的味道令他胃里láng藉,襄兰的噩梦一直伴随着这个味道,让人忘不掉。小崽子老实的扒在他脖颈,乖的一言不发,跟着好几个时辰没进食,也不对辛弈闹。

  吴煜嗓子已经哑了,没jīng打采的趴在墙垛,看着下边黑压压的大苑兵。辛弈也趴上去,一眼没扫见阿尔斯楞。

  “有吃的吗。”辛弈揉了揉小崽子的头,“什么都行,给我一些。”

  吴煜慢吞吞的在怀里扒拉一阵,摸出一包东西扔给他怀里的小崽子,哑声道:“你还真带着他。”

  小崽子自觉扒开纸,里边竟然是牛ròugān。

  辛弈头侧抵靠在墙垛,望着下边,嗯了一声。

  “我们怎么办。”吴煜捏了捏自己的嗓子,“守下去吗?阿尔斯楞离开了迦南山,这代表他已经不忌惮北阳军,你看他的骑兵,装备整齐,我们就像是叫花子。”

  “啊。”辛弈语调低缓的应了一声,紧接着像是陷入沉默,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两个人都无言下去,只有小崽子咬牛ròugān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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