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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烟_冰琉璃【完结】(4)

  然而在下一刻,他却被一张柔软的网接住了。

  虽然那是一张网,但那样的高度下他也不禁摔得有些神智模糊。等到他终于缓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张网距地面大概有两人高,一个人正站在地上看着他。

  「你这个孩子,居然在我的chuáng上捣乱。」那人这说着,轻轻跃起,毫不费力地在那样的高度上把绮梦拽了下来,然后毫不客气地将绮梦丢在地上。

  那个时候的绮梦,可谓是真正的遍体鳞伤。

  当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看到那个中年人目光里闪过一丝的诧异。

  而绮梦并没有理会男人的诧异,靠在一棵树上,突然道,「能收留我么?」

  男人怔了一下,忽然又笑,「我是坏人。」

  绮梦无所谓地道,「反正我也不是好人。」

  男人略带打量地望着他,许久,突然笑道,「好好好,你愿意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好了。不过你留下来以后的事qíng,我可是不负责的。」

  绮梦微微冷笑了一下,「我的事qíng,自然也用不到你负责。」

  男人别有深意地看着绮梦,语出惊人,「我教你武功好不好?」

  绮梦的眼扫过男人没有任何表qíng的脸,回答也同样让人吃惊,「可以,但我不拜师。」

  男人大笑道,「我也……不需要徒弟。」他顿了顿,「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徒弟。」

  绮梦点了点头,道,「你一定是想让我帮你报仇之类的,对么?」

  男人有些惊奇地望着绮梦,点了点头。

  绮梦解释一般地道,「戏文里都是这样的。」

  男人又笑,有了几分开怀的味道。

  第二章

  山中岁月长,转眼四年过去叶落花开,绮梦有的时候还是会想到绮歌,想他过得好不好,还会不会经常流泪。那个男人的徒弟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并不好的消息。虽然并没有明说出来,但绮梦知道,一定非常不好。

  他那个叫做林敏谦的徒弟给他带来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二阕并不算深沉的词,而那个人看了之后,流泪不止。

  那首词,绮梦一直记得很清楚。

  霜刃磨夜雪,烟笼飞玉朦。醉入酒家眠,梦后将剑横。杀人闹市中,笑隐无处逢。拂袖弹剑歌,歌尽乱云崩。

  江湖岁月长,夜雨十年灯,依依催人老,岁岁何时终。我心如金坚,君心还可同?烽烟乱九重,何处是归程?

  「想听故事么?」那个夜里,那个人这样说道。

  绮梦微微的笑了一下,眸光流转,「无论我想不想听,你都是要说的。何必又要问我?真是多此一举。」

  那人笑,叹了一声,才道,「那个时候我还小,她也还小。我未及弱冠,她也不过是豆蔻年华。那个时候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我一心求功利,她虽然不愿意我那样,但却也什么都没有说过。后来很简单,有一个人也喜欢上了她,我和那个人打赌,如果我输了,就永远待在这里,不能踏出去一步。」

  绮梦淡淡地接下去,「然后你赌输了,留了下来。」

  那人又道,「后来她嫁给了那个人,因为那个人说,如果她肯嫁,那么赌约就失效。所以她为了我,嫁给了那个男人。」

  绮梦冷冷地笑,「好滥俗的故事啊。」

  男人听了这样的话,也并未生气,只是道,「可是这样的故事,却是真正发生过的。我恨那个人,而她给我最后留下的东西,却是这二首词,这让我,qíng何以堪。」

  绮梦没接口,静静地望着他。

  那人突然道,「这么多年了,一直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绮梦道,「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问。」他顿了片刻,淡淡地说,「我叫楚绮梦。」

  「绮梦?哪两个字?」

  绮梦道,「绮丽的绮,做梦的梦。」

  那人摇头,「太女气了。」

  绮梦没说话,那人又道,「名字是父母授予的,不可轻易更改。这么多年,我算是救过你,又教了你这么久,给你取个字可好?」

  绮梦淡淡道,「随便你。」

  那人叹息了一声,喃喃般地道,「烽烟乱九重,何处是归程。」他转向绮梦,「这是她最后问我的话,只可惜,我已经没有机会回答她了。我想告诉她……」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对绮梦道,「就风烟吧,把烽火的烽,改成风雨的风。」

  绮梦依然是淡淡的样子,「随便。」他说着,毫不在乎。

  那人又道,「忘记告诉你,我叫陈明玉。」

  陈明玉。这个名字,绮梦隐隐还是听过的。

  父亲生前有些江湖上的朋友,而那些朋友却提到过这个名字。暮雪宫主陈明玉,年少轻狂,意气风发。

  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样子,只是默默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祁连山,暮雪宫。

  从起程的那一刻开始,绮梦就知道,一切都会重新开始,那么绮歌呢?也许他会活得很快乐,很平淡,也许那会是最幸福的。

  山中的岁月,总是过得特别的快。

  现在应该叫做风烟的绮梦依旧记得陈明玉那一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陈明玉病了,病入膏肓。他在临死之前将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了风烟,他只有一个愿望,杀了沈昭。

  风烟记得这个名字,沈昭。

  沈昭,碧湖山庄的主人,亦是武林盟主。

  对于沈昭这个人,绝对不可以像挑战其它人那样。因为沈昭是武林盟主,如果真的明着和他过不去,那么很明显的就是在和整个武林作对。所以他只能在暗处下手,他一边寻找绮歌,一边寻找下手的机会。

  只可惜,沈昭没活到那么久。

  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既然沈昭死了,那么帐,自然也要轮到沈灵均的身上。

  那年三月,花开如梦。那年的风烟因为寻找对沈灵均下手的机会,意外的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

  人世间的巧合,往往都是那么的多。

  风烟叹了口气,第二日的清晨便让林敏谦带走绮歌。而他站在寻芳楼的西厢房顶上,从并不算太高的高度向下跳。

  没有用轻功,更没有运功抵挡。

  他想象着自己就是一只风筝,然后就那样坠下来,落在地上。

  他听到ròu体和地面碰撞发出的闷声,他感觉到疼痛慢慢的侵袭过来。他听到有人在叫喊,听到人们的叹息,他更听到了弄月那不解和担忧的轻叫。

  他微微的笑,笑容隐在血色里,再看不清。

  风烟从来就没有这么疼过。

  除了十二年前那个素秋的日子里从山崖上坠落的时候。

  他睁开眼,视线却开始模糊,过了许久才看清事物。

  他想动,这么多年却第一次有这种无力的感觉。这种无力让他浑身颤抖,他看着自己无法移动的手,有些不敢相信一般。

  如果让那些人知道,叱咤江湖的风烟变成这个样子,后果会怎么样?

  风烟觉得自己很富有幽默的天赋,至少他在现在还有心qíng考虑这些问题。想笑,却发不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间有人进来,叹息般地道,「绮歌,你又何必做到如此的地步?说来……我们也都是同路人,活着,总还有点希望吧。」

  那淡淡的带着点忧愁的声音是从女子嘴里发出来的,他抬头看去,一位袅娜的弱质少女正用她那双略带忧愁的眼望着他,眼里满满的哀伤和叹息。

  风烟没有出声,静静的望着那个女子。

  女子刚想说些什么,只听外面一人道,「菱儿,你做什么呢?」

  那叫菱儿的女子一怔,神色有些慌张了起来。风烟一抬眼,看到一个男人已经绕过屏风入了内室。

  男人很清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安闲里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傲气,这种傲气却并不惹人厌烦,反而使他的气质更加出众。

  菱儿见他来了,退了几步,道,「沈公子,你可来了。」

  沈灵均笑道:「这话说得还真是言不由衷。见我进来便吓成那个样子,倘若是盼望,又怎生得那副表qíng来?」他说着,似调侃一般。

  菱儿低声道,「奴家不敢。」

  沈灵均笑了一笑,却并没有太理会她。他走到chuáng前,看着风烟,片刻,伸出手将风烟的脸抬了起来,淡淡地道,「这次,你又是为了吸引谁?」

  风烟没出声,他并不知道之前的事究竟是怎样的。生怕出口便露了马脚,低头沉思,突然道,「你是谁?」

  菱儿怔了,沈灵均也愣了一瞬。

  沈灵均玩味地笑了笑,「怎么,装傻充愣,你以为你骗得过我?」他的声音很轻很缓,但却透着淡淡的压力。

  风烟在心底冷笑。他本以为沈灵均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也只会诈他罢了,心中不屑,口中却更加柔婉了起来,「我……真的不记得了。」

  他掩下睫毛,敛去眼中的冰冷,再抬眼时眸如秋水,波光盈盈。连着淡淡的委屈和满满的茫然,配上他那副容貌,我见犹怜。

  沈灵均似乎并不为所动,但却已经对风烟的话有些当真。他只当眼前还是心无城府本xing善良的绮歌,又见他低了头不语,想是又在伤心。

  沈灵均面上虽无什么表示,可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怜惜的。他虽风流,却并不是无qíng之人,许久,才叹道,「我也只不过是……担心你罢了。」

  风烟敛了眉,他晓得绮歌是喜欢眼前这个男人的,想到这里,忍不住开始为绮歌不值,口中却道,「这……是哪里?」

  他的声音微弱,带着一丝丝的颤抖,彷若风中飘絮,却又甚是动人。风烟知道,这样故意拿捏了的声音,纵然铁石心肠的人,也都是要有些感觉的,而沈灵均,自然也是不会例外。

  沈灵均果然蹙了蹙眉,他望着风烟半晌,心下思忖。

  第一次见到绮歌的时候,他记得只有触目惊心的血液。那个时候绮歌从楼上跳下来,他刚好路过那个院子。

  后来对这个人有了点兴趣,便时常来看看。沈灵均清楚绮歌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他也知道他永远不会喜欢绮歌,虽然,他看到绮歌的时候,也会惊艳,也会怜惜。

  沈灵均看到绮歌这副样子,念了过去的qíng分,也不舍得把这样gān净剔透的人丢在这样龌龊的地方不管,鲜少的恻隐之心已经动了起来,于是便道,「不然,你先随我走吧。」

  风烟哽咽着道了谢,心下暗喜。本以为要费劲周折的事,没想到得来却完全不费任何的工夫。风烟抬了眸,轻轻地道,「多谢││」然而他顿了,故意装作不知地道,「公子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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