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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昏君_樱桃【完结】(31)

  “哈丹!”我大吼一声,同时引刀向前,阵眼所在稍纵即逝,若哈丹赶不及,我来刺这一刀!

  这一刀只有刹那,却成了我这辈子最长的刹那。九人见阵眼被我发现,紧急变换方位。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步法轮换,而我的刀距阵眼尚三尺有余……

  赶不上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就在此刻,我身边疾风一般掠过一个身影。终此一生,我再未见过比这更俊的身法,只见哈丹引刀前纵,我的眼睛甚至跟不上他移动的速度,只觉上一刻他据阵眼还有那么老远,下一刻,他的弯刀已经横着破开了阵眼那人的肚肠。

  鲜血四溅,中刀那人甚至来不及呻吟一声便咽气倒地。他一死,九人只剩八人,阵法破了。

  我轻轻一笑,脚跟踏地,一个旋身,反手割开了身侧那人的喉咙。哈丹亦横出一脚,踹的斜前那人五脏尽碎。剩下的时间,我们砍菜切瓜般,很快便将八人杀得gāngān净净。

  四下俱寂,我丢开已经卷了刃的长刀,回身望着哈丹,哈丹用衣袖拭去弯刀上的血迹,收入怀中,而后跨过一地横尸,将我揽在怀里,深深吻了下来。

  空气中飘着qiáng烈的血腥气,这个吻带着大战之后的余韵,浓得令我窒息。

  然后他用力揉了下我的头,牵起我的手朝马儿走去。

  我先上马,他扶我坐好才一跃坐到我身后。马儿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嘶,哈丹两臂收紧,将我牢牢圈入怀中。

  “坐好了?”

  “嗯!”

  哈丹一抖马缰:“驾!”

  山庄毕竟不比宫里,今晚刺客大举来袭,其中不乏高手,又带了“斩千人”这样的暗器,战至此刻,我已不知庄中还有多少侍卫存活。那些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才能进入宫廷的青年才俊,一夜之间损伤至此,我心疼不已。然而眼前的qíng形已然不容我过多分心,刚刚迎战九转连环阵消耗了我们太多体力,如今胯下只有一匹带伤的骏马,若我们再不快点离开此处,明年今日,我坟头的糙都有三尺高了。

  我跟哈丹一路驱马疾行,路遇零星刺客,马儿似有灵xing,未及我们出手,便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及至来到山庄门外,突然空中簌簌作响,我一抬头,竟有一枚漆黑暗器擦着我额前飞了过去。

  “斩千人!”我低吼一声,哈丹回臂将我护入身前,同时怀中弯刀出鞘,只听“铛铛”几声,哈丹竟以弯刀挡下了传说中能取千人xing命的暗器!

  我赞叹不已,刚要夸他,喉头突然哽住了。

  原本空旷无人的空地竟凭空出现了十几人,他们手中皆持一枚“斩千人”,不知是谁一声呼哨,十几枚“斩千人”同时出手,黑暗中只听破空夺命之声刹那间由远及近,眨眼便到了眼前!

  几枚暗器哈丹还挡得住,十几枚暗器,哈丹该如何格挡?qíng急之中,我猛夹马腹,许是触到马儿腹部伤口,马儿嘶鸣一声,猛地蹿出老远。几枚暗器势老,坠入地下,另有几枚,哈丹与我心有灵犀,在马儿掠出的同时,他挥刀格挡,只听金属jiāo击之声不断,那些暗器全被他挡了下来。

  哈丹回刀入鞘,接着一揽马缰,重新将我护入怀中。我的胳膊与他的紧贴着,只觉得他手臂颤抖不已,不由担心道:“你怎么样?”

  “没事。”哈丹呲牙一笑,“斩千人果然厉害,我竟拼尽全力才能挡它们一挡。”

  刺客穷追不舍,我们弃了大路,改走小路。这一路颠簸不堪,马儿几次失足,都靠哈丹jīng湛的骑术挽了回来。我的后背紧紧贴在哈丹胸前,林中黑暗,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哈丹逐渐粗重的呼吸。隐约间,我觉得背上cháo的很,下意识反手一摸,竟摸到了一手腥黏的血!

  “哈……哈丹……”我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你……你……”

  “别怕,”哈丹道,“别人的血,不是我的。”

  刚刚打斗之时,哈丹身上的确沾了不少血迹。不光是他,我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因此他这么解释,我便信了。又过了许久,我们终于见到前面有一点亮光,随着山路渐平,我知道,我们终于快下山了。

  果然,没多久我们便冲出密林。星星点点的火光近在眼前,逐渐的,我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那是京畿守军,最前方带兵的两位皆一脸着急,一个是统领京畿戍卫的武将吴慎,另一个,竟是卫明。

  看到吴慎,我真是满怀欣喜,看到卫明,我的欣喜骤然消了一半。

  哈丹策马行到阵前,吴慎和卫明一见我双双下马。吴慎连跑几步跪地道:“陛下恕罪,臣一接到山庄飞来的信鸽报信便赶来了,陛下无事吧?”卫明却没有跪,而是走到我面前,看着我,也看将我紧紧揽在怀中的哈丹。

  哈丹缓缓松开了手臂,我抬腿下马。

  “陛下……”卫明走上来,伸出手臂,似乎想亲自确认我是否安然无恙。我冷着脸躲开他的触碰,低头对跪在地上的吴慎道:“传朕旨意……”

  突然,我身后传来重重的一声。

  我回过头。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血液都冻住了。

  哈丹俯身摔在地上,他的衣服被血浸透,三枚五角形的斩千人暗器深深嵌在他背后,有一枚恍惚正中他后心!

  “哈……哈丹……”

  我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转身向他跑去。不过这么近的距离,我跑得踉踉跄跄,几yù跌倒。这么多士兵看着,我是皇帝,本不该如此失态,可我什么都顾不得了,我几乎是摔在哈丹面前,捧起他的脸,用发着抖的声音唤他:“哈丹……”

  哈丹的脸色苍白无比,嘴唇更是呈一种濒死的灰色。他似乎昏过去了,我连声叫他,他根本没有反应。我轻轻拍他的脸,拂去他脸上的尘土,可是我的手抖得厉害,快要连他的脸都捧不住了。

  我怕极了,就算刚刚险些殒命在斧下也没叫我这么害怕。我想叫他,可是喉咙阵阵痉挛,根本发不出声音,我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刚刚摸了一手的血时,那血是热的。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哈丹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目光浑浊不堪,像是努力想看清我,却怎么都看不清似的。可是他在笑,我猜他必定痛极了,可他还是在对我笑。

  “别怕,十一,”他死死抓着我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怕,我没事,别……”

  戛然而止。

  他的手沉了下去。

  第五章

  我反手合上寝殿的门,将一室血腥与药味拦在身后,也拦住太医与宫人的低语。天将破晓,北风乍起,我的衣服还是自山庄逃离时穿着的那一件,来不及换,沾了血混了汗,被风一chuī,yīn冷的湿气往骨子里钻。

  我很冷,手脚冰凉,每走一步,四肢百骸像结了冰,咯吱作响。沿着寝殿漫长的台阶,我走下去,殿前的空地上站着文武大臣。听说我深夜遇刺,朝野震动,许多官员从chuáng上爬起来就往宫里赶。宫门开钥后不敢都放进来,只放了正二品以上官员,即便如此,也呼啦啦来了一群。

  我知道自己此刻定然十分láng狈――我的衣服是湿的,带着血腥气,味道很难闻;眼睛也熬红了,眼神发着狠,像要吃人;我走路的姿势一定很踉跄,因为我每走一步,就想起哈丹浑身被血浸透,倒在我怀中的样子,走不稳。如今他在殿中,太医从他背后取出了三枚斩千人,最凶险的那枚距离他的心脉不过半寸。他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太医说,láng王是生是死,要看他能不能扛过今天。

  “要是他扛不过去,”我扫视满殿太医,真意外,我的声音竟然会如此平静,“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活了。”

  我缓缓走到文物大臣面前,包括孟士准与卫明在内,所有大臣全部跪地行礼。我点点头,大臣们谢恩起身,唯有一人跪地不起,连声请罪:“陛下恕罪,臣吴慎办事不力,竟叫刺客潜入陛下驻地,臣罪该……”

  我没有容他说下去,身侧的侍卫腰间佩剑,我“铮”的一声拔剑出鞘,锋利的剑刃直抵吴慎咽喉。

  那剑刃再深一寸,吴慎就要横尸当场。

  我是真的想杀了他!

  卫明抬手拦我,手掌要搭在我肘间的刹那,他不敢碰,手臂僵在半空。孟士准也“扑通”跪地,失声道:“陛下!”

  我狠狠瞪向孟士准,孟士准微微一怔,再不敢说话,俯身磕了下去。

  我收回目光,冷冷地盯着吴慎的头顶。

  “京畿戍卫是你负责的?”我问。

  森冷剑光近在颈侧,且由帝王执剑,吴慎抖若筛糠,半晌方才答道:“回陛下,是……是罪臣!”

  我压一压剑尖,利刃割破吴慎的皮ròu,一丝血顺着他的脖颈流了下来。

  “朕不杀你,朕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缓缓道,“你去给朕把刺客都抓出来,城里的,城外的,一个不留。抓到了,押回原籍,在他们的至亲面前,把他们一刀一刀,凌迟处死!”

  说罢,我猛地将长剑掷出,用力之大,长剑半身没入地下,剑柄留在地上,兀自颤个不停。

  “还有,”我道,“传朕旨意,镇国公卫明即刻禁足府中,镇国公府自今日起封府,非诏,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转身走回寝殿。

  这一夜十分凶险。哈丹高烧不退,嘴唇烧得起皮,宫女拿来烈酒为他擦身,擦了几番仍毫无效果。且他不肯喝药,熬好的药汤到了嘴边,一点都灌不进去。太医们把法子想了个遍,药还是洒的满chuáng都是。我急得眼圈通红,夺过药碗,自己喝到嘴里,再一口一口哺给他,如此哺过几次,才好不容易把药都哺了进去。

  我彻夜未眠,守在哈丹chuáng前,眼睁睁看着天亮,又眼睁睁看着日头西斜。不觉着困,更不觉着累,我就守在chuáng边,有药熬好,我便跪在脚踏上,一口一口地哺给他。我从小养尊处优,是最不能吃苦的xing子,可是想着哈丹,我觉得什么都不算苦。他很痛,昏迷中仍紧紧咬着牙,失血过多,让他嘴唇青紫,手脚冰凉。我一次一次吻他,喊他的名字,轮番将他的双手双脚抱在怀里,盼着能暖一暖。如此过了整整一天,到夜里,我的手心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我低下头,眼前一片模糊,过了好久才渐渐看清楚。

  哈丹在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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