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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制师兄这小人的法子_左戒【完结】(4)

  于是,傻傻地跟着这大师兄走了这一路都没曾有过片刻的疑心――怀疑到这师兄不喜欢他、想甩掉他这个上头去。

  而这顾青城见自己疾走得连气都快喘起来了,可后头跟着的人还是一派闲qíng的样子,紧紧跟着,气很定。他就在又气又急之下一头扎进小榭的院门,直朝自己北面厢房走去。他贴身小厮川儿本来正站在院子里闲打牙,和另一个等级也挺高的下人挨着廊柱站着说会儿话,一见自己主子这么一头冲了进来,后头还有一人紧紧地“撵”着他。川儿还没见过燕真,就真当是这人正撵着自己主子走,那当然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拦下那人:“你是gān什么的?这是我们少爷的院子,哪能你说进来就进来的。”

  顾青城见身后川儿在讲话,就刹住了脚,见院里还有些别的下人,就换上了一副脸,转过身来对川儿讲:“川儿,你怎么说话呢?他是我刚来的燕师弟。还不快些叫人把我厢房东边的那一间收拾出来给燕师弟。”对着川儿说完了,就又转向燕真说:“西边那一间临水,湿气重,你还是住东边儿吧,光足,还冬暖夏凉。”燕真一听大师兄这样为他着想,自然得应下来,不能推却大师兄为他着想过后的安排。

  川儿是顾青城贴身的小厮,也算他这院里一等的下人了,劈柴烧水、叠被铺chuáng、收拾屋子这些事qíng是用不着他做的,因此他就去找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去速速将正北厢房那三间中的东面那间给收拾出来。而他毕竟由小就跟着主子到大,对他主子的xingqíng喜好,哪还有不了解的,他晓得他主子喜欢西边那间,因为临着水,由西边那间的窗子看出去,抬头能见瀑布,低头能见涧水,美得很,哪是东边那间能比得的。他了解他主子的心思,但他自然也是不会讲出来的。

  东边那间收拾起来还得有一定的工夫,一时半刻的还无法完成,那也不能叫燕真站在院子里gān等,顾青城没有办法,还得做出他一个和善的大师兄的姿态,就对燕真讲:“燕师弟,你去我屋坐会儿吧,吃一杯茶也好。”燕真当然肯,纯是为了看看“小美人”住在什么样的屋里。

  不过话也说回来,他这也算是热孝在身的人,这会儿竟被“色”字迷得有点不像是他了。问题是倘若他要知道自己眼下正被色字迷眼了倒也罢了,而他却是不知道的,就只一味地傻乎乎地跟着他这在他心中好得没半点不是的大师兄,大师兄走到哪儿,他也爱跟到哪儿似的。他那老爹也不知死得能不能安心,倒不是说在天之灵见自己儿子没有在该守丧时专心竭力地尽是挂念着他而不痛快,毕竟他去之前,是关照了自己儿子不要死守着那些亲人新丧的礼俗仪规的,关照他儿子“心丧”三年以尽哀悼之意也就够了,摆在心里就好。可他若是看到他儿子在“qíng”字上面的这种痴处也是从了他的,怕是死也死不安心。更何况这老子还到底是用qíng用在一个女人身上呢,而这儿子竟胡乱用qíng,也不管自己这qíng用得用不得。

  燕真在“qíng”字上的痴处还未全然展现出来,也只是初见端倪。傻傻的,还不自知。只晓得见了那么一个人,也不知怎的,就老爱跟着他。跟着也就罢了,竟还不知道是因为喜欢他才爱跟着他。

  两人一进了房,顾青城便让燕师弟在对着门的那张圆台旁坐下。燕真坐下后才想起来要环顾四周,这间厢房布置得并不繁琐,倒是简单的,地方够大,榻、台、案、柜等就疏疏落落地摆着,也没有其他过多的赘饰。如此简洁,就透现出一种厢房主人的硬朗、不爱嗦、讲求物品的实在用处的心xing,确像是个男人住的地方。可就是那张榻上的衾褥颜色花纹过于艳丽,还有那案上金shòu里点的熏香过于扑鼻。燕真有些想笑,哪个大男人褥面子上会绣上牡丹而不是素净的,哪个大男人房里点的香是花香的而不是松柏的那种有清冷书卷气味的。

  而其实这个也怪不得顾青城,全是他娘亲的不是。他娘亲也不知是怎的了,就总是爱在他这房里堆一些什么绣了花样儿的东西,熏的香还不是差管家送来的,还是要亲自过来,给他点上,闻了那味道与他这屋、这院合不合适了才行。这么说来,这屋里的花色与香气都是他娘亲认定的,而并不是他认定的。顾青城除了不让这房里堆太多的陈设、尤其是那些用不上的之外,其他的他倒也不管了。这人半点心思也没有放在这些事qíng上头过,他全副的心神都在冶铸兵器上面,而房间里的衾褥与他身上的衣裳只要是gān净清慡舒适的就是行了,至于是什么花样子的,他才不会去理会,在他看来,那些个,都是女人、再不就是下人们的事qíng,他是大丈夫,哪有要他分心去理会那些细枝末节的道理。

  这么想来,顾青城这人的心眼小与小xing儿全都是在他妒忌他人才qíng胜过他自己时才会有的,倒也并不是说他成日家爱摆弄些女儿家才喜欢摆弄的东西。在那些方面,他倒是粗心得很。就像是或许有人问他:“顾少爷,你榻上那chuáng褥子上绣的是什么你可知道?”他或许会想半天也答不上来,因为他从未着眼在那上头;又或是有人问他:“顾少爷,你厢房里熏的是哪一种花的花香,你可晓得?”他可能又有半日答不上来,因为他或许都不晓得自己房中有熏着花香,他或许只当他自己房里本来就是那个味道,因他那处位于高处的小榭中的院落里奇糙仙藤多,自然地将一些花香弥漫至小榭中各处都是。

  他原是这样的人。

  不拘小节到一进了厢房便开始脱衣裳,倒不是他不想顾着他身为一个大师兄的体面,而是他实在是之前那会儿在路上走得太急,走了一身的汗,这会儿又热,里衣里裤都粘在身上。就算有燕师弟这个外人在这儿,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时的燕真还在为那个衾褥上的花色与金shòu里飘出花香而暗地里笑着,想着“小美人”真是爱美,一抬眼就见小美人都快把衣裳脱光了,吓得他忙站了起来,问道:“你在做什么!”还把顾青城一吓,一边正要解着里衣的搭扣,一边说:“脱衣裳,热。”

  这时,川儿进来了。先是问:“少爷,我看把门帘放下来吧,通风又隔尘。比关着这门好。”燕真一看川儿进来了,忙站起来一把将只脱得剩里衣里裤的顾青城抱住了,对他说:“你让他先回避一下。”顾青城和川儿都不明白:有什么好回避的?故而都齐齐看向他,望他能给说明一番。

  可是都能有半晌过去了,也不见他说明,川儿也没了主张,因他主子没叫他退下呢,他也不能仅是听了燕公子的话就退下了。他也只得眼光先越过燕公子,很别扭地看着被那个燕公子紧揽着的他主子,小心地问道:“那,少爷,您这是热出汗了吧,我让柴房里把澡水烧上吧,白天先简单洗洗,换身衣裳也舒服些。”顾青城也正是这意思,这到底就是他贴身的小厮,事事上心,也自然向来都是甚得他心的。

  跟着,川儿虽踌躇着,还是慢慢挨近那张圆台,点了茶,再又放下茶壶,退远了些。那圆台上的茶奁本就是今儿早上新放好的,火吊子上的小的圆身圆底白铜壶里的水也一早开了。川儿估摸着他家少爷回来这院儿的时候以及他少爷平日里吃茶的时辰,将一应器物早就备妥了。他是这院儿里的一等下人,递茶递水这些在少爷近身处的事qíng都是他来做的,那他一定是要将活儿做完才退出去的。他之所以那般踌躇地挨近那张圆台,倒不是他手懒脚懒,而是他怕那个燕公子。之前在院中初一见这燕公子,当他是在撵他家主子时,他还没那么惧怕他,还冲上前去,要将人截下来,哪里知道这会儿,被这人放开手眼来,由上而下这么盯着看、用眼神驱逐时,是那样的骇人。川儿好怕。

  可是,顾青城不怕。被这个人莫名其妙地这么抱住,叫他更热了不说,且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还一抱就抱了这许久。二话不说,也不顾自己立意要在这个师弟面前做出的那副宽厚仁德的假象了,一把要搡开他,还说:“你做什么抱着我!放开!还不嫌热。”哪知这人腿长脚长倒也罢了,手臂箍着他竟也让他动弹不得,使不上力,搡不开去。他也只得勾头对一脸懵懂的川儿jiāo代道:“川儿,叫人快些烧澡水来。”川儿应了:“哎!”就疾疾地要闷头朝外走去,巴不得早些走开。哪知他主子又对他jiāo代了句:“还有让收拾燕师弟那屋的人手脚麻利点。”川儿当然晓得他主子的用意,应了声就头也不回地就要快步出房门jiāo代那些二、三等的下人办事qíng去了。

  出门前,还不忘将门帘子给放下来。一听他主子刚刚讲话那声调,就知他主子那气xing儿上来了,这会儿再把门合上,不给他通通风的话,他主子那点在燕公子面前装出来的好xing儿展眼间就都能给磨光了。他主子的xing子要是一上来,那往后怕再也装不成了。

  顾青城本想压下那种胸中的不快的,可见川儿都走了,这人还光顾着看门帘那处,都这会儿了也不见将自己放开来,就伸了指头狠狠地戳了这人胸口几下,哪知那人竟也感知不到疼,只是回过头、低下眼来看他,问:“做什么?”顾青城听了都想笑出来,直截问他:“我看你疯了不成!当着我院里下人的面,揽着我做什么!还不放手!”燕真这才想起他自己还正揽着他大师兄,忙放开手来。

  顾青城倒是不肯放过他,又拿手指头狠狠戳他,后来发现用手指戳他反倒自己手指头生疼的,就不戳了,直接诘问道:“你说呀!发哪门子疯!”燕真讲:“不是,大师兄,你穿得这样单薄,不该回避一下吗?”顾青城从未听闻这样的道理,反诘:“那你倒是告诉我,我沐浴更衣不是由我贴身的小厮伺候我做,难道还是由我自己亲手做不成?”

  本以为这样一番切qíng入理的话正好是讲到了点子上,应该是能点醒眼前这个傻子的。难不成不是这样的道理吗?平日里沐浴更衣这些事qíng都是川儿伺候着的,寸缕不着的样子川儿都见过,眼下还是穿了里衣里裤的呢,这又怎么了,哪来的那些避忌。一个院子都是男人,连个丫鬟都没有,都是男人,哪里用这也回避、那也回避的。

  他这院儿连一个女人都没有,也是林夫人这样安排的,还jiāo代了川儿好生看着,别叫山庄上哪个女人使狐媚子来勾引少爷。其实这少爷在那个方面偏也没有那根筋,又总觉得天底下的女子都讨厌他,慢慢地,自然就在那事儿上面蠢笨异常。林夫人的担忧未免多余,这庄上的二八年华的姑娘家一个个都叫她儿子的眼神给“杀死”了,哪里还敢去勾引他。其实若他不是眼神那般骇人,说不准动那心思的女人还不少,横竖这是庄上大少爷,生得又好看,攀上了这高枝就有好日子过,像她们那样没什么家世的多数还是想能有好日子过的,谁还理会是不是白日里、在人面前、往这少爷旁边一站就被比得跟只灰母jī似的。只可惜,眼神太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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