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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且话今朝_夜凉汐【完结】(19)


时夏抿嘴笑,“qíng义无价,何须这些外物。”
李今朝却不肯收回,只笑道,“这玉锁的玉质虽不及‘’阳生”稀有,但也是我父亲难得搜寻到的‘碧灵玉’,如若以后有幸能见此玉锁,我好与秋水相jiāo。”
这番话真当是qíng真意切,最后gān脆直呼“秋水”之名,更生亲切,时夏不好再推脱什么,只好笑着收下。
时夏收好yīn生与玉锁,淡笑道,“我送你这‘阳生’,还有一个原因。”
“如今这世道不太平,有时候你会发现武力比你的仁义道理更有用。刀与剑,在能伤人的同时,更重要的是能保护你。今朝,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李今朝明白时夏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是为自己好,另一方面他素来崇尚的东西却与此相悖,几番天人jiāo战,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一张夏侯渊淡笑的脸。仁礼道义,刀枪剑鸣,瞬间失去了声音与颜色。
时夏见李今朝呆愣一时不答,便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时可能无法接受这套,也罢,以后你碰到什么困难可到西陵找我。只是这黑衣人已找到我,你若再与我一起,难免被我牵累,明日我们就此别过罢。”
他冲他一笑,露出一口皓白牙齿。李今朝与他相识这两天,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时夏露出那么舒服的笑容。时夏说罢便和衣躺在了稻糙上,朝他道,“时辰不早了,睡罢。”
李今朝细心收好了“阳生”,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一、南风不知意

第二日清晨,李今朝从睡中转醒却发现时夏已经离开。他睡的稻糙上有一张字条:
后会有期,勿念。
字条旁边有一个包袱,李今朝打开一瞧,发现是一包袱的大饼。
李今朝一时怔忡,却又哭笑不得。
然而夏侯渊那一边却让他没有时间多想,略作休息,便立刻启程赶路。约莫着走了两个时辰,他才赶到县城。青州城西面环山,jiāo通不如胧州通达。他修了封书,找了许久才找着送信的人。
他本想报案奈何身上还没有足够的银两,贸贸然带着官兵上去怕是对夏侯渊不利,他斟酌再三,不敢拿夏侯渊的命开玩笑。
盘缠倒还足够,他随意挑了间客栈定了三天的客房,想等李斛把钱凑好再找官兵。
房内沉闷,他打开窗户,只见窗外天色yīn沉,酝酿着一场大雨。初chūn的雨犹带凛然的寒意,他想着夏侯渊在天láng宅,不知冷不冷。不过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屋檐上,街上不多的行人一时消散得gān净。天色更沉,几盏稀疏的灯火亮在漆黑的长街上,竟然说不出的诡异。
李今朝保持看雨的姿势很久了,小二轻叩房门,“客官,吃饭么?”他有些疲惫回道,“随便吧。”房内又是寂静,他听见自己叹了口气。于是起身关了窗户,慢吞吞地起来摸索着点起灯,最后像是没什么力气似的坐在chuáng上。
他一直觉得自己一人的时候是挺闲适的,可是此时却莫明有凄凉的气氛。
想着想着,唇边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约摸着坐了会儿,刚才那名小二的声音又响起来,“客官,饭菜好哩。”
李今朝起身开了门,那名小二瞅瞅房内,空dàngdàng的,笑道,“这位公子您是一人?”
李今朝胡乱答道,“朋友在扶梯左边拐角处二号房。”
小二弯腰笑了笑,麻利的将饭菜放在了桌上,又笑道,“刚才我在房外敲门时听见公子您似乎有些受了风寒,于是只叫厨房做了些鱼粥和一些慡口小菜。这鱼粥可香,公子您可得好好尝尝,嘿嘿。”
李今朝道了声谢,也不多说话。
小二走后,李今朝只是经过桌子时看了看那桌上的鱼粥与小菜,仍是没什么胃口。于是在一旁没几本书本的书架上随便翻了翻,随手拿了本《洛阳伽蓝记》又坐回了chuáng上。
手中书本翻了半本有余,他才有些朦胧的睡意。仍是浅眠,期间总是模模糊糊地睡着,脑袋沉重,似乎是做梦,又显得那么真实。
有时候,是父亲的脸。他梦见自己回到稚童的时候,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想要到父亲的怀抱里。父亲嘴里说着什么,他听不见。父亲眼中似乎有笑意,他也看不清晰。
算是在梦里吧,他忽然大哭起来,抹了抹眼睛后睁开眼,却变成了夏侯渊的脸。
夏侯渊站在一弯石拱桥上,似乎是蒙蒙的细雨,他着一袭蓝衫撑着一柄青竹伞,细雨打湿了他的下裳边角,晕出一圈深色。他笑着看他,隔着几层的烟雨声音清晰,“万事终成空,我且话今朝。”
他想要跑向夏侯渊,可是夏侯渊所在那方景色却仿佛是动态的,他每跑一步,夏侯渊就远一分。细雨打湿他的眼睛,他的声音都变得沙哑gān涩,无论他怎么喊,夏侯渊只是笑看他。
耳畔忽然传来哗哗水声,李今朝猛然看向那方石拱桥下的流水,近于黑色的河水高涨,波làng翻腾。夏侯渊忽然丢掉青竹伞,毫无征兆地跳入了河水之中。
那么bī真的画面,自己的声音却发不出来,只是发出无声的哽咽。
等他惊醒的时候,枕头已经湿了大半,摸摸眼角,竟然一片湿润,而那本《洛阳伽蓝记》早已不知被丢到了哪儿去。李今朝起身,面无表qíng愣愣坐了许久。
窗外打更人经过,他才方知已经到了子时。已无睡意,他披衣起来想到房门外走走,只是刚没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身侧的房内也并没点灯,里头似乎有两三个人在对话。李今朝心知偷听不合礼节,但只因他听见了自己的门牌号。
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压低道,“我看玄字六号房的那个人倒是容易下手,看上去文弱,又是单身一人。”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我看也是。相貌也是好,若是能得手,还可以卖到风月楼去。”
第三个人说了什么李今朝早已听不进去,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汗,只有理智在提醒自己不可打糙惊蛇。他捂着嘴,不动声色地回到房内。屋内灯火燃尽,忽然一下,灯芯像被压上了最后一根稻糙,灭了下去。李今朝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也像灯火一般,黑了下去。
他在无声中笑了一声,是了,他得记得夏侯渊。他不能出事。
他闭了闭眼,起身打开窗户,窗外只有不清的月华。他几乎是摸黑整理好少得可怜的行李。客栈房门已锁,想要从大门出去是不可能了。他低头看了看窗户外,房门外恰好立着一根桅杆,上头挂着客栈的旗子。木柱并不很粗,但他现时所能想到的已别无他法。李今朝深呼吸了一口气,摸索着抓着窗沿,摸到了那根桅杆。
他所在的房间是二楼,距离底下约摸两丈的距离。夜色很黑,即便李今朝不畏高,心里也是忐忐然。待他落地的刹那,只觉得头晕眼花,一摸额头,竟是满头冷汗。回头看客栈,只见它坐落一片黑暗中,只有檐下昏暗的几盏破旧红灯笼,甚是诡谲。
李今朝暗叹这几天的经历堪称惊心动魄,另一边往城门边跑去。
城门已关,守城的几个小兵满脸睡意。
李今朝脸色苍白,步履不稳,更着一身白衣,在漆黑夜色里十分像鬼。其中一个小兵远远看着这抹人影打了个寒颤,一拍大腿,满脸惊恐,“诶嘛!见鬼了!”
闻言的其他人一个得瑟,睡意消去个完全。
“哪儿呢!哪儿呢!”
李今朝走近,他们方才发现是个人。
那个大惊小怪的小兵被其他人啐了一口,“给老子看仔细些!分明是个细皮白脸的公子哥!”
那小兵紧拧着眉,瞅了好一阵。李今朝气喘吁吁小跑着到了城门口,却发现几个小兵看着他。他颇有赧意地笑了笑,“几位小哥为何如此看着我?”
小兵挠挠脑袋,“你是人是鬼?”
李今朝苦笑,“小哥你见过这么láng狈的鬼么?”
“……我没见过鬼。”
李今朝只能又回以一苦笑。
几个士兵中看起来较年长的那人过来,道,“现在已是子时,你一人到城门这里怎么?”
李今朝拱了拱手,“实不相瞒,今日投宿的客栈有qiáng盗,若不是我半夜醒来鬼使神差地想要出去,恐怕早已遭遇不测了。”
那士兵“哦”了一声,看向他的目光里很是同qíng,不过同qíng同qíng,还是秉公道,“距离城门打开还有些时辰。”深层意思是,我不会打开的。
李今朝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有何打算?”
“天亮后报案去。”
“拉倒吧!”小个的士兵将口中叼着的枯糙啐掉,“县太爷可不会管这种小事呢。”
李今朝拧眉,很是不赞同,“小事?”
年长些的士兵道,“且不论现今局势混乱,就算是在西凉人没打进来以前,没有县衙门上下疏通过,这中事qíng官府是不会cha足的。如今么……”他叹了口气,“县太爷是有四五天没见了,可有人说,他是逃到京城去哩。”
“弃官而去么?”李今朝心里涌上一阵愤怒,“父母官岂有这样的当法!”
他本想等李斛准备好银两再报官去,结合官府的力量将qiáng盗一网打尽,如今看来,岂不是笑话?
年长些的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并不对李今朝的态度感到惊讶,“天亮后快走罢,去县衙报官只能是làng费时间。”
李今朝站在原地,心里只是觉得茫然,既然官府无望,那他该怎么办?回到慕州去?可是到了慕州,慕州城的官府就会管么?夏侯渊好歹顶着侯爷的位置,会管罢?
他心里无底,像掉进无底dòng,只是下沉。
“小兄弟?”那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李今朝回过神,嘴角只有僵硬的笑意,“我没事。”
李今朝生得一副好相貌,即便láng狈,却还自有一股风度做派。
士兵道,“看你似乎是受了风寒,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不如你先去我们守夜休息处躺会儿,开城门的时辰,你再起身不迟。”
经过折腾,李今朝也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听见他的建议,不由感动道,“多谢这位大哥。”
守夜的士兵暂作休息的地方的确简陋,但李今朝心中却比在客栈时踏实许多,闭眼没一会儿,疲惫与困倦就向他袭来,他轻叹了口气,沉沉睡去。
时不时有夜风chuī来,老旧的窗户哗哗地响,升起的柴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寂静的夜中,更有凄苦的意味。李今朝从没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
都是天意么?在意识消失前,他苦笑着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耽搁了好久好久好久……………………没想到这个坑还没写完………………还写到了六万字我也是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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