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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慕很忧愁_封刀【完结】(19)


苏帷不以为然,“家严家慈对我并无过多苛求,只望我一生顺遂安乐,是否有妻有子并不qiáng求。”
卫武彰拍腿喟叹,“如此开明之父母,当为之击节赞叹!”而后却又皱眉道,“只是苏兄你身无挂碍,自然可以恣意随心。但若是薛兄的双亲希望他能延续香火呢?”
苏帷摇头,“他跟师父长大的,并无双亲。”
卫武彰眼圈有些发红,“那若是薛兄的亲人来寻着了他,寄望他能护住他家这唯一的血脉,又该如何?”
苏帷不言语了,转脸看薛慕。
薛慕将头往苏帷肩上靠了靠,面无表qíng道:“既然当初遗弃了我,自那时起便不是亲人了,我又怎会听从个外人的意见。”
卫武彰着急道:“不……不是遗弃!”
见几人诧异地望着他,忙缓和了下qíng绪道:“哪有不心疼子女的父母,想来薛兄家人当初未能将你带在身旁,定然是有甚么苦衷的。”
薛慕紧了紧握着苏帷的手,苏帷心里暖了暖,嘴角带上了两分笑意。
薛慕淡淡道:“有苦衷那就相认罢,只是相认归相认,若是为个劳什子的传香火,便要bī我去跟不相爱的人jiāo合,那于我而言,这父母便也不再是父母了。”
卫武彰脸色僵了僵,而后勉qiáng笑了笑,“薛兄真是个通透人。”
薛慕不置可否,只是向苏帷那边又靠了靠,换个舒坦的姿势闭目养神起来。
苏帷瞥了眼卫武彰,明明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公子哥儿,此时颓丧起来,竟带了几分沧桑之感。
此后几人一路无话,连最爱胡闹的林立之也乖乖缩在角落不吭声。
过了一炷香时间,只听得车夫“驭”的一声长啸,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苏帷挑开车帘往外看了看,雨势滂沱,两丈外是一道雅致的小门,门前是片荷花池,池子里的荷花被雨滴打得东倒西歪,水池中央是一条小木桥,一边连着小门,一边延伸到几人所乘的马车之外。
卫武彰在车内箱笼中翻找一通,惊呼道:“呀!前儿备在这箱子里的伞为何不翼而飞了?”
车夫在帘外回道:“老板,你上回让我清扫的时候拿出去啦。”
卫武彰一脸歉意,搓着手道:“这也没伞,只能几位先暂时委屈下,咱们淋雨过去,进了水榭我给各位寻些gān慡的衣裳如何?”
苏帷道:“自然客随主便。”
而后几人下了车,在滂沱大雨中穿过小木桥,进了水榭。
路程虽短,但雨势极大,是以几人衣裳都有些浸了水。卫武彰忙吩咐丫鬟去取了gān净的衣裳,而后点了三间厢房让他们各自更衣。
三人亦无异议,便先后入屋更衣。薛慕脱下上衣,露出线条漂亮的肩背,而后突然单脚一点,一个纵跃踢破了左侧的雕花格子窗。
卫武彰躲闪不及,颜面被踢了个正着,向后飞出去十余尺,扑通落在泥泞的地下。


☆、二十二

听闻响动,苏帷林立之迅速赶了过来,见薛慕光|luǒ着上身站在窗棱边,苏帷微微眯了眯眼,林立之chuī了声口哨,“嫂子真是好风采!”
苏帷面无表qíng觑他一眼,林立之立马缩到墙角,殷勤找补道:“娘您赶紧穿上衣裳吧,别光图凉快,身子要紧,要是闹个头疼脑热的,有人可要拿我撒气了!”
薛慕嘴角抽了抽,蜇足回身,拿起衣衫披上,苏帷上前给他系上腰带,又紧了紧衣领。
二人行至卫武彰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卫武彰全不在乎一身láng狈,颤抖着起身,潸然道:“少爷,我终于找到你了!”
薛慕指了指自己,问道:“少爷?我?”
卫武彰啄米般点头,脸上泥水甩了出来,溅到薛慕衣衫上。卫武彰想也未想,立马伸手给他擦拭,于是薛慕原本只有几个泥点子的雪白衣衫上,霎时间又多了个脏手印。
薛慕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卫公子此番作为想必另有qíng由,我先前把您当成了偷眼宵小,故而出手稍重,有甚冒犯之处万望海涵。有什么话也不急于这一时,不如您先回屋正一正衣冠,我也先整理一番,稍后坐下详谈如何?”
卫武彰忙道:“好,好,我……我先去换件衣裳,少爷您稍待片刻,我即刻便回!”薛慕对他点点头,卫武彰回了一礼,而后匆匆寻了间厢房,唤丫鬟取了gān净衣裳。
苏帷笑着揶揄,“少爷?看来薛兄也是大户人家来的,认了祖归了宗,可不能嫌弃我和你门不当户不对了。”
薛慕笑,“糟糠之妻不下堂么!我这点cao行还是有的,真要富贵了,顶多取个十七八房小妾,你还是正房,我把你供在后院里,替我统领诸小,你看这可还行?”
苏帷笑着上前拧他脸蛋,假作气愤道:“好啊,你竟然是这样个负心薄qíng之人,我一心一意跟了你,你竟然还要另觅花丛!看我不撕了你!”
薛慕笑着任由他捏着,回道:“好了,不玩笑了,我们跟他萍水相逢,他又形迹可疑,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还不一定。不管他说什么,暂且先听着罢,回头再仔细计较。”
苏帷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我省得的。”
薛慕衣衫上被盖了个手印子,丫鬟又送了一套袍服要他换,薛慕犯了懒,婉言谢绝了,将就穿着,边和苏帷cha科打诨,边等着卫武彰。
过得片刻,卫武彰换了身簇新的衣衫,撩摆跨进了门槛。
三人略客气一番,而后各自就坐,丫鬟送来了茶果,林立之也大模大样坐到了桌边,摸了把炒瓜子磕着,一副等着听秘闻的德行。
卫武彰尴尬地觑了觑林立之,对薛慕委婉道:“此事gān系重大,少爷您看……要不我们主仆俩私下聊聊?”言下之意是连苏帷也不方便听了。
薛慕摆了摆手道,“不妨事,无事不可对人言,况且此间都是挚jiāo。”听闻薛慕将自己也算在了至jiāo好友之中,林立之嘎嘣一声磕开粒瓜子儿,得意洋洋道,“对,都是熟人,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我嫂子都不介意了,卫公子你也敞亮点儿呗,没的枉做小人了。”
林立之一番话讲得没心没肺,卫武彰就有点尴尬了,苏帷抬起下颌朝门外点了点,“你先出去。”
林立之不吭声了,缩在桌上咬着瓜子壳,磨磨蹭蹭就是不走。
薛慕对卫武彰笑了笑,“他说话不过脑子,你别介意。都不是外人,有话但说无妨。”
卫武彰点点头,言道:“少爷你肩上有个印戳,可有注意过?”
薛慕点头,“注意过的,早先以为是胎记,后来阿帷替我仔细揣摩过,说像是烙铁烫的。”
卫武彰不愿细想苏帷是如何替他仔细揣摩的,端起茶盏喝了口,定了心神,道:“不是烙铁,是烧红的印章。”
林立之cha嘴道:“那跟烙铁也差不离了。”
卫武彰继续道:“当年老爷带着奴才和少爷逃难到蜀地,被贼人追杀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少爷您尚在襁褓之中,奴才我也将将六岁,不到七岁,除了抱着您哄着你,也帮不上忙。当时真的是弹尽粮绝,老爷带着我们躲在深山里头,正值隆冬,夜里冻得人骨头疼,山货野物全没有,只能吃糙根咽树皮,生生给人熬成了一把枯柴。我和老爷还扛得住,但少爷您尚年幼,才这么点大,”说着拿手比了个长度,“天天喝点雪水野菜汤,原本白白胖胖一脸福相,饿得面huáng肌瘦,就剩一口气了。”
竖起手指比了个一,悲戚道:“后来实在没了法子,眼看您就要过去了,老爷咬咬牙,忍痛把您寄送到一户山野农家之中。老爷常讲男儿膝下有huáng金的,可那回他怕您吃亏,见那农户有些不qíng愿,生生给人磕了三个响头,求人家善待您,立誓往后必有重谢。怕往后找您不见,向农户借了火,把印章子烧红了,狠心给你肩上盖了个章,就为往后来寻您。”
卫武彰讲得qíng真意切,眼眶泛红,几人也听得动容,林立之也不打岔了,翁声道:“然后呢?”
卫武彰眼泪落了下来,苏帷递了张白帕子过去,卫武彰接过道了谢,按了按眼皮,哽咽道:“后来仇家追来了山里,老爷把我藏在dòng里头大坑里面,拿浮土糙皮盖住,留了个出气的孔儿。我被埋得有些憋气,就厥过去了,等我醒来爬出坑dòng,老爷……老爷已经……就义了……”说到就义二字,卫武彰泣不成声。
薛慕眼眶亦有些泛泪,苏帷紧了紧握着他的手,薛慕定了心神,问道:“贼人是谁?为何要追杀我父亲?”
卫武彰道:“前朝大商人卫顶天,少爷您可有听闻?”
薛慕点头。
说是前朝,其实刚过去没多少年。前朝二百三十七年,民生凋敝,官员贪|腐成xing,朝堂上党派纷争不休,再加huáng河冲破堤坝改了道,发大水淹了沿岸十几个城池。赈灾的银两经过层层盘剥,到百姓手里就成了几个馊馒头,饿殍遍野,一副气数已尽的末世景象。百姓不堪忍受,纷纷揭竿而起。魏正德是起义军中的一支,过五关斩六将,最终huáng袍加身,坐稳了这天下。
魏正德这段光辉历史,茶坊评书天天在讲,chuī得神乎奇迹,街知巷闻,薛慕几乎要倒背如流了。
可惜魏正德虽然能力超凡,却是个短命的,四十啷当岁就归了天。他儿子魏夜白当时将将十七,却是少年老成,一上台就娶了骠骑大将军祁家女儿,还封了后。又娶了苏家嫡女,封了贵妃。
有了苏祁两家的支持,原本蠢蠢yù动的各藩王也老实了,魏夜白这些年励jīng图治,家国蒸蒸日上,颇有成为一代明君的趋势。
只可惜了丞相段临初,不明不白跟了他,不仅要跟人分享爱人,还背了一身骂名,深陷朝堂争斗和宫闱争宠两个漩涡中,幸好魏夜白心在他身上,也还算护着他,只是魏夜白要做明君,就不能太过偏颇,所以段临初过得其实也憋闷。
苏帷和段临初有些jiāoqíng,见不得他在这趟浑水儿里头左支右绌,跟薛慕在一起后常常吐槽皇帝人心不足,要名垂青史,要爱人死生契阔,还要得了便宜卖乖,在他跟前长吁短叹自己身不由己不得不和后宫一众美人周旋,烦恼自己一心扑在段丞相身上,段丞相却对他若即若离。
薛慕虽然觉得皇帝做事是有些不大地道,但他跟段临初别说jiāoqíng了,连面儿都没见过。于是也没太气愤,觉得这愿打愿挨的事儿,也不好妄下定论。
说这么多魏家的事儿,是因为魏正德和大商人卫顶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卫顶天当年的泼天豪富,那是奇闻野史里头常谈不休的话题。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堆金积玉富甲天下,钟鼓馔玉,玉盘珍馐,一个卫家普通婢女的吃穿用度,顶十个小富人家的闺秀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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