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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饴[年上]_大爷嘎意【完结】(10)


唐秋将那老爷子愤怒看得分明,手不自觉按了按腰间的鹿皮小袋。唐门弟子擅长使暗器,众多暗器全分类放在腰间鹿皮小袋中,随手一探,暗器就可入手。唐秋的手隔着鹿皮小袋隐约按到了铁蒺藜的锐刺,一抬眼,却正好映上沈千扬苍白脸上那双深邃浓沉的眼眸,心里咯噔一声,手不自觉放了下来。
这个人,眼底有怒意,但怒意之外,是深不可测的黑沉寂静。
心里无缘由地肯定,沈千扬不会和父亲动手。
至少,现在不会。
那老爷子厉声质问唐云笙,沈千扬还未曾表态,唐云笙却冷冷一笑,将视线到沈千扬身上。
“严老爷子何必动怒,rǔ臭未gān又如何?当年沈教主迫药王谷那小弟子慕少游入赤峰教的时候,对方也不比犬子年长多少。”
沈千扬的脸瞬间变了颜色,眼里墨làng翻腾,似卷了滔天波làng。
唐云笙刚刚那话,定是触了对方逆鳞。
而那严老爷子则是重重一拂袖,“别提那láng心狗肺的东西。唐云笙,你今日就给我们个慡快话,我们教主这伤,你是肯治还是不肯治?若是不肯治,咱们即刻就回北疆去,绝不多言。但是,走之前,咱们也得顺带告知武林各派一声,让他们知晓唐云笙唐掌门你一些有趣的私事……”
有趣的私事?
唐秋见自己父亲眉头猛地蹙起,狭长的凤眼薄薄的唇,一瞬间全布满寒霜。
他心里立刻警觉起来。
看这样子,沈千扬手中是真握了父亲什么把柄,所以父亲才不得不来见他。
只是,对方胁迫父亲的把柄,究竟是什么。
心里存了想法,唐秋静立在一旁,想听那老爷子再说点什么。
可一直冷眼相看的沈千扬却突然有了动作,只见他手轻轻一抬,沉声唤了句,“严老爷子,别冲动!”那老爷子立马便缄了口,退半步站到沈千扬身后。只是他心底仍有不平,看向唐云笙的目光似带了利刺,恨不得将对方当场凌迟。
沈千扬也不管他,冷冷扫了眼唐秋,又转向唐云笙道:“我便听唐掌门的意思,让这少年替我看看。”
沈千扬这是明显的让步。
唐云笙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也站起身,脸上有些刺目笑容,向唐秋道:“唐秋,你替沈教主诊治一二。务必尽心尽力,别让沈教主和我失望。另外我还有些事要办,你就留在这里吧,我过两日再来接你。”
唐秋心底暗自失笑。
激怒对方后再将他丢在这,唐云笙对他,果然还是没有多少父子亲qíng。
但是,他并没有能力反对,也不打算反对,这或许正是唐云笙对他能力的一次考验,他无法拒绝,只能低头恭敬答道:“是,父亲。”
唐云笙要离开,沈千扬并无意阻拦。只待唐云笙离开之后,沈千扬吩咐严老爷子去前面院中守着,才将手搁上桌案,向唐秋道:“替我看看吧。”
唐秋朝沈千扬笑笑,清朗的容颜在笑容中显得尤为柔和,然后隔了桌案坐到沈千扬旁边,手指搭上沈千扬手腕,“得罪了,沈教主。”
唐秋随唐云笙学医六年,他人极聪敏,无论是在暗器毒物方面还是在医药方面,都很有天赋。寻常的病症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就算稍棘手的疑难杂症,在他手中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唐秋在替沈千扬诊脉之后,却真正觉得难办了。
难怪沈千扬会来找父亲。
沈千扬全身的经脉,竟无一处完好。那症状,完全是被人以内力震伤全身脉络,封其武功,使他不得再用内力。可是,对方出手的分寸又把握得很好,虽震伤他全身经脉,却未伤及他xing命。可以说,对方是有意留了他一条xing命。
唐秋长在唐门六年,yīn狠毒辣折磨人的手段也见得多了,心思早不若当年单纯。但在他查探过沈千扬伤势,猜测出对方受伤缘由后,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发冷。
以沈千扬当年声威,以及他在江湖中流传的骄傲xingqíng,被人毁伤全身经脉不得用武,只残留一口气吊命,对他而言,是何等的屈rǔ再明显不过。
而对方用这种手段对他还留他xing命,只怕也是为了折磨羞rǔ他。
真难为他忍得下。
唐秋暗地里将一点心思转动,自以为不露声色,却突然听一道低沉嗓音入耳,“你在想什么,可怜我吗?”
被人道破心思,唐秋一惊,骤然抬眼,却再度撞进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潭,潭中沉寂,但在沉寂之下,隐隐有不灭火光,倔qiángqiáng硬的气息,引得人想靠近看得真切些。
努力压了心中慌乱,唐秋展颜一笑,老实答道:“我不敢可怜沈教主。而且沈教主也不需要我的可怜。我只是有些替沈教主惋惜而已。”
唐秋知晓,在这人面前花言巧语并不适合。当自己被别人看穿看透的时候,就要老实,放低自己的姿态,才是最恰当的反应。
“哦,惋惜?”沈千扬闻言略略挑高眉,眼底浮出些笑意。但整个屋子的气氛却陡然凝重起来。“少年,你替我惋惜什么?”
唐秋那种压抑气氛中感到头皮发紧,但他还是清声说道:“我替沈教主惋惜,惋惜你仇人太过狠辣,竟故意震伤你全身经脉废你武功,使得沈教主一统江湖的雄心霸业毁于一旦。”
唐秋话落音,便听对方低低发笑,而他搭在沈千扬手腕上的手指更被一股霸道劲力震开来。
手指被震开瞬间,唐秋蓦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沈千扬全身经脉俱损,却还有这般内力修为。
这人,的确不可小觑。
接着,却听对方一句低语飘入耳,隐约有些不真切。
“其实,伤我那人,算不得仇人。”
这般狠辣,还算不得仇人?
唐秋大了胆子问道:“那他是?”
沈千扬刚才的好耐xing却突然消失了,不再回答唐秋的问题,反问:“我的伤,你可有法子医治?”
唐秋想了想,“让我试一试。”
仔细凝神,唐秋将一点真气由沈千扬体外度入,小心沿他全身经脉游走。真气一开始运行的时候,虽感沈千扬体内有阻塞,但还可勉力前行,但行到气府附近,唐秋只觉一阵迅猛阻力扑来,真气再想行进半步也不行,更别说还想运转一周天。唐秋不肯服输,咬牙还想一试,但连续几番也是如此。
沈千扬气海xué损伤尤为严重,真气行进不顺,唐秋额头累了一层细汗,脸色也有些发白,却仍旧无法,最后只得作罢。
闭目稍稍调整内息,待呼吸趋于平稳,唐秋睁眼对上沈千扬的目光。
“沈教主的伤,我无法完全治愈。说句老实话,就算是父亲亲自动手,也没有多少把握可以治好你。我只能让你的伤势缓和。但如果沈教主愿意,我可以马上着手替你医治。”
沈千扬没有半刻犹豫,直接答道,“你尽管准备,我没有意见。”
唐秋暗自松了口气,沈千扬肯让他医治再好不过。他能肯定,这是父亲最想要的结果。既不用亲自替沈千扬医治,又不会完全惹恼对方,让自己被握在对方手中的把柄成为他的致命伤。
唐秋站起身,到一旁取了些要用的药物银针,“那这段时间,在替沈教主医治这方面,所有的事qíng,还请沈教主听我的吩咐。”
沈千扬眼神闪了下,问“你是说,但凡治病的事,都得你说了算吗?”
唐秋点点头,“是。”
虽然对这个人心有惧意,但是,他还是要争取一定的主导权,在他可以争取的方面。
事态完全由对方掌控,唐云笙恐怕又会觉得他xingqíng软弱无用缺乏手段。
如今的他做任何事,都需要先考虑一下,唐云笙对他做法的认同度,这关系着太多东西……留在家里的唐淮,是他必须要超越的人。而他与唐淮在年龄武功心机方面的差距,唯一可以补足的,便是父亲的认同。
虽是这样考虑,但以唐秋这般年纪,对沈千扬说出要对方服从自己的话,难免显得过于狂妄。可沈千扬听见这话,却没有动怒,只细细看了唐秋清秀的五官一阵,然后笑了来。沈千扬这个笑容,与他之前带了寒意与无尽压迫感的笑容完全不同。似是从内心里涌出来的真心的笑。一时间,沈千扬深邃明晰的五官因这笑而生动起来,那双如墨的眼瞳除了沉寂深邃,又添了无数柔qíng温暖进去,那些柔qíng温暖似要将人网住,一点点拉进未可知的深渊。
唐秋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但仍因这笑有片刻的失神。
正恍惚中,沈千扬下一句话却让他彻底怔住。
“你是叫唐秋对吧?你很聪明,我喜欢聪明的人。你要不要到我身边来?”
“……”
唐秋整个人因这话僵住,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对才见面的自己,沈千扬说这话的意思……是要招揽他吗?
“沈教主的意思是?”
只见沈千扬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眸中一派暗沉墨色,态度却还是郑重的。
“我能看出来,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野心的人。而我更了解你的父亲,唐云笙素来只看重有实力的人,你虽是他儿子,但若不够资格让他认同,在他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东西。但是,你若到我身边来,我可以让你变qiáng,你可愿意?”

第十章

你要不要到我身边来?
那样明显的招揽,本该是极好的机会,唐秋却有一时间的犹豫。心中一点忐忑,在心底算计清楚得失好坏之前,先未加掩饰地在脸上显现出来。
或许是惊讶过了头,唐秋脸上少了一贯的温和笑意,反倒把心底最真实的忐忑犹豫摆在了面上。沈千扬将唐秋的反应看在眼中,墨色的瞳仁色彩沉凝,线条分明的嘴角稍稍勾起。
喜怒不定的表qíng,问话的语调却是平静无波,“怎么,很犹豫吗?”
“是,很犹豫。”
如实回话,唐秋有些懊恼的自己的反应。
明明是很好的机会……
他有种qiáng烈的直觉,沈千扬这样的人,能够给人如此qiáng烈压迫感的一个人,就算一时落魄羽翼折损,也总有翻身再展风云的一日。自己跟在他身边,就算图谋不到什么好处,但该学的和能学到的,一定比单单跟在唐云笙身边学得多。
但虽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犹豫忐忑。面前这人深不可测,那双深若寒潭的眼中似有一张网,自己若不小心给网进去,大概会万劫不复。
他在唐门过惯了小心谨慎的日子,对沈千扬眼底那种难掩的肆意张狂有向往,却又清楚地知道,那并不适合自己。
他的心xing,应当学唐淮与唐云笙,事事谨慎到滴水不漏。
而且,沈千扬的招揽,来得太过莫名。
对于唐秋的老实,沈千扬挑眉一笑,收回手变换了下坐姿。略闲适的姿态,却未将屋中凝滞沉重的气氛缓和多少。
他问道:“为什么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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