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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古风]_狄灰【完结】(34)


“陛下,帝王天威,这些个奴才自然是胆战心惊的。”张庭海连忙说好话。
“你们一个个,不是怕朕,就是紧盯着朕,一点点事qíng,便有大臣要死要活地搬出祖训来,实在是烦透了。”君瑞摇头笑道,“可是司徒碧他,却完全没有顾及过朕的身份,很随xing。这样的人朕当时还觉得称帝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了,没有想到他会如此……”
的确,司徒碧从来没有在意过君瑞帝王的身份,拱手称臣的时候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有心里有算计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毕恭毕敬的样子来,这个人,让君瑞觉得很不一样。这对站在寂寞顶峰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
所以,有什么大不了的?什么君臣,什么皇权,什么帝王策,什么政治斗争,其实都比不过一个能让自己关注、关心的人来得重要。君瑞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司徒碧的。或许早在当年他唤那声“瑞哥”时就已经注意到他了。那时候君瑞只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他,转身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淡淡的失落表qíng。那么多年,为了权利君瑞越来越冷酷,早就忘记了感qíng到底是什么。只是每次从前线回京述职时总会有个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不肯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偶尔回头去寻,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司徒碧,就像一个惊弓之鸟一样紧紧地掩藏着自己,一旦有什么危险马上就会把自己藏起来,再也不让人看到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就好像从旁人那里打听来的司徒家的一些家事,从小就受欺负的司徒碧,从来不会在其他孩子面前哭,只会躲在祠堂里偷偷地抽泣。从来不会在自己娘亲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来,佯装坚qiáng早早地背井离乡走进京城这滩浑水里。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倨傲而又不驯,但是内心其实早就千疮百孔。所以说,君泰对他稍微好些,他就记住了,就愿意倾其所有来回报他。
“君泰……”君瑞轻轻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轻念出这个名字,长长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君瑞起chuáng后便询问司徒碧的病qíng,张庭海简单说了昨晚的qíng况,然后又道:“今天早上已经好多了,司徒家的十六公子这阵正伺候他喝粥呢。”
“是么?”君瑞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十六公子医术还不错。”
“是啊陛下,这位十六公子天资聪慧,六岁便开始学医,师从江州医圣,到现在已经是江州小有名气的大夫了。”
“司徒家果然人才辈出。”君瑞笑了笑,“咱们过去看看。”
“是,陛下。”张庭海躬身道,“陛下用过早饭再过去么?”
“不了,你不是说司徒碧那边有粥喝么,过去看看是什么粥。”君瑞好心qíng地说。
“陛下,这……”张庭海有些为难,这位十六公子也是个目空一切的,在帝王面前都毫无惧色,给司徒碧熬的粥只够他一人吃的,下面的人夸一句,他都冷着脸不理人,陛下去了,这不是自讨没趣么?可是张庭海哪里敢说这种话?
君瑞走进主室时正看到司徒碧在喝粥。看他样子确实比昨天好多了,脸色虽然还不太好,但是jīng神却好了很多,斜靠在靠垫上轻轻搅动着放在他膝上的盘子上那个小小的粥碗。司徒瑾正坐在chuáng头看他,时不时说着些什么。君瑞没吭声,悄悄走了过去。
“十哥,我喂你吃。你现在身上还不利索,估计也没什么力气吧?”司徒瑾轻言细语地说着,像是怕惊扰了司徒碧似的。
“没事,我自己来。又不是起不了chuáng动不了了。”司徒碧弱声说。声音里透出淡淡的虚弱来,不过倒是带了点笑的。
“这是我给你熬的药粥,你快点吃吧,再搅就凉了。”司徒瑾有些着急,想伸手去抢勺子,但是又不太敢,只能gān着急,“你老是这样,不好好吃饭,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呢?醉生梦死吃了本来就对身体就有损害,你再不好好将养……”
“瑾儿,不要胡说。”司徒碧盯着司徒瑾,脸上的表qíng冷了几分,慢慢摇了摇头。司徒瑾立刻收了声,长长叹了口气。
“什么醉生梦死?”君瑞踱步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chuáng前的两人,司徒瑾的表qíng有些惊慌,君瑞朝他走了几步,bī问道,“司徒瑾,你用的什么药?想要谋害朕的得力臣工?”
“陛下。”司徒碧拿手拦住君瑞的脚步,挣扎着坐直了一把把司徒瑾拉到自己身边,抬头盯着君瑞的眼睛慢慢说,“臣弟说的,是昨晚救命的方子。那是猛虎之剂,所以臣弟担心……”
“你不想说实话么?司徒碧,你还瞒着朕什么?”君瑞与他对视,对司徒碧这种半句口风都不肯透露的样子有些恼,伸手过去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司徒碧毕竟大病未愈,被他这么捏着下巴qiáng迫着抬起头几乎连坐都快坐不住了,由此产生的绵软和眩晕更让他难受得很,脸上又白了几分。君瑞看他难受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放开了他。君瑞扶住他的肩膀让他躺了回去,不由得又感慨:这个司徒碧,自己看来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啊……

bī迫

君瑞在司徒碧房里呆了一阵便离开了。司徒碧对他没有好脸色,君瑞也觉得有点自讨没趣。况且他此次微服私巡并非游山玩水,而是有很多事qíng要处理。之所以选择在江州停留,一方面是为了看一看司徒碧生活过的地方,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显示帝王对司徒家的爱戴,让司徒家认清形势发展的方向,为己所用。
江州河道众多,很多堤坝年生已经非常久远,因为年久失修每年都会拨款修缮,但是年年拨款年年修,里面肯定有猫腻,所以君瑞顺藤摸瓜暗中调查了一番,揪出了一大批贪赃枉法的官员,想要借机整饬吏治。
君瑞离开后不久,司徒碧jīng神不济,已经有些昏昏yù睡了,司徒瑾伺候他躺下休息,自己也退了出来。等门口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房间的窗户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人影从窗口钻了进来。
“司徒。”那人的声音低沉而谨慎,带着淡淡的沙哑,似乎是长途跋涉的疲惫造成的。
“夏离!”司徒碧撑着坐起来,看了看来人,连忙问他道,“泰哥那边如何了?”
“殿下那边qíng况非常不妙,京中所有与殿下有关的官员全部停职的停职,贬官的贬官,朝中几乎没有我们的人了。”夏离焦躁地擦了擦额上的汗,他日夜不停地赶过来,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身上全是尘土和汗渍,但是他根本顾不上。
“皇帝恐怕已经察觉了,把我从京城支开,又微服私访,估计下一步会有大动作……”司徒碧皱眉,思忖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住夏离的衣袖急切地道,“宫里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皇帝为何会出宫?!”
“听宫里的眼线说,是因为景源的贼寇以及江州的水利腐败。”
“贼寇……水利腐败……水利……”司徒碧重复着这几个字,慢慢脸上冷了几分,一字一字道,“水利……水利!夏离,恐怕水利只是幌子!彻查涉及腐败的官员是表象,借机打击泰哥在外的势力才是真的!”
“这么说来殿下的qíng况很不妙了!”夏离急道。
“你想办法通知他们,让他们都小心些!”司徒碧几乎咬牙切齿。因为生气他又感到有些晕眩,胸中也一阵一阵窒闷,血气不断地上涌,但是他根本顾不得这些,脑中不断斟酌思考,设想各种可能和解决的办法,慢慢给夏离讲解。时间不多,一会儿便会有人进来查看,所以他们得抓紧时间把事qíng处理妥当。这样紧迫的时间司徒碧又要思考又要权衡还要听夏离汇报,然后再给夏离一一吩咐清楚,实在是劳心又劳力,等到该叮嘱的全都叮嘱完了,他才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再无力支撑自己,虚脱一般地靠在了chuáng前的柱子上。
“司徒……”夏离手忙脚乱地扶住几乎晕厥过去的司徒碧,慢慢把他扶回chuáng上躺好,看他脸上雪白一片,不由忧心忡忡地说,“你这是……”
“无碍……你……你让泰哥……也……小心些……”司徒碧弱声说,因为心悸他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好,你也……小心些。”夏离不忍地看了看他。夏离虽然讨厌司徒碧,不过他为太子复辟一事所做的努力夏离却是看在眼里的,因此不得不承认,司徒碧不仅聪明绝顶,更是尽心尽力。

君瑞回来已经天黑了,今天出门他第一时间赶到江州府衙。江州府尹是君瑞手下一名得力谋臣的启蒙老师,为人正直,公正严明,深得君瑞信任,两人密谈了整整一天,部署好了计划,马上就可以对相关官员动手了。君瑞胸有成竹,心qíng自然不错,回来的路上甚至还从当地有名的甜食店带了些点心回来给司徒碧。可是跨进小院,却看到太医从司徒碧房里退了出来。
“怎么了?”
“大人下午有些不适,臣方才为他诊治了。”太医小心翼翼地回答,“喝了一次药,扎了针,已经好多了。”
“为何不适?”君瑞沉下脸来。
“大人思虑过重,心中郁结,又加之他心脉素弱,所以才会产生不适的感觉。”太医斟酌着说。
“思虑过重……”君瑞重复着这四个字,招呼了下午当值的人过来询问司徒碧下午的qíng况,下人回报,说是下午司徒家的主母来过。君瑞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以后司徒家的人,除了司徒瑾之外,别人到这院子里来必须经过朕的同意,没有朕的旨意,管他是谁,一并给我哄出去!”
“是,陛下!”
“哟,陛下,您这是要软禁下官么?”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带着嘲讽意味的声音,君瑞转身去看,看到司徒碧满脸笑意轻描淡写地说着,披着一件外套斜倚在门前,大约还是有些虚弱,身后甘棠还紧紧地扶着他的胳膊。

君瑞抬头看他,没有任何人敢于让帝王这样仰着头看人,司徒碧是第一个。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廊下的灯笼全都点起来,红色的光亮印在司徒碧晦暗失血的脸上,衬出浅薄的血色,君瑞弯弯嘴角慢慢踱步过去,手背在后面站在司徒碧身旁,看到他在风中微微战抖的肩膀,知道他不过是在qiáng自支撑,靠近他伸手环住他的腰往房里带,一边走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爱卿啊,你为何总是喜欢逞qiáng?朕说过比较喜欢你顺从的样子。”
“逞qiáng?”司徒碧哼笑,“陛下都已经打算软禁微臣了,哪里还有我逞qiáng的余地?陛下不过想要个木偶,一个玩物,可惜司徒碧做不来这些!”说着,司徒碧挥手推开他,怒气冲冲地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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