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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慕_大爷嘎意【完结】(52)


待放开时,他脸上血色已然褪尽。站起身来,更觉头上一阵阵晕眩,清秀的眼中亦有苦色。
沈千扬脉象极不稳,时qiáng时弱。更感他体内真气肆nüè,在四肢百骸乱行乱串,似被qiáng缚已久的猛shòu得了自由,时刻想要冲破禁锢逆走。真气这般逆行窜走,而气府处却是虚空疲软,细细探去,竟未察到有半点真气蓄积的迹象。
慕少游自然知晓,沈千扬这般脉象,究竟是为何。
他胸口刀伤自然是其中一个原因。
但另一个原因,却让慕少游越想越觉身寒心颤。
沈千扬身上旧伤已然发作。
想来,先前沈千扬与独孤行jiāo手时,他应变动作的突然迟缓,便是因为旧疾突发,真气乱行,凝聚不起内力所致。
但经自己前些日子的医治,不应该会这样……
一步步思及当日替沈千扬施针用药的过程,越想,慕少游脸色就越沉。在医药一事上,他事事都很细心,少有疏忽之处。而给沈千扬治伤,他更不敢掉以轻心。过去的每一个过程,细细想来,唯一可能有问题的,就是前一段时间炼制的丹药。
而药材、炼制方法,甚至于炼制火候,他全都有顾虑到,不应当有差错。
怎么会……
忽然想起那日,秦痕见过柳随风之后,替他看守药炉的事。
一点怀疑浮上心头,秦痕那时从药炉旁仓惶退开的身影霎时清晰起来,那张脸上一瞬的慌乱梗在记忆里,显得突兀无比。
慕少游指甲几乎掐入ròu里。
从今日肖明堂和秦痕起争执时双方的反应来看,小痕应当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而这个早就,或许可以从小痕在金陵再次遇到柳随风开始算起。并且也只有这样想,小痕这些日子的反常,和他那日在药房里一瞬的惊慌失措,才能有最合理的解释。
慕少游不禁苦笑,当真是他养出来的好儿子,不管好的坏的,全都随了他的xing子……yīn狠、睚眦必报,算计起人来不折手段。
墨涵若知自己的儿子被他养成这般个xing,只怕在地下也不得安稳。
再则,经了这番事qíng,沈千扬醒来第一个责难,应该还是他吧。
其实也不算算错帐,子债父偿,天经地义。
只是觉得有些可叹,他慕少游少年聪敏,得尽师父宠爱,与师兄莫耶也是亲如手足,之后往无垢山庄,与肖墨涵相识,更得了个知己好友,闲时话酒醉里谈剑,这一生本是惬意非凡。
可老天爷却看不得他太过平顺,注定要他沾惹上沈千扬这个魔障,生生将他所有的路全数扭转来,逃不掉躲不开。当不再躲不再逃,剖开真心愿相携相伴时,又得不了几日安稳,两人间隔阂无从消弭。甚至于心灰意冷,只想替沈千扬治好旧伤就走,与前尘旧事做一个了断,自此无牵连,老天也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他和沈千扬,当真是孽缘,彼此沾惹上对方都得不了好,互相伤害,却连想放开手都没办法。
像如今,明明是他离开的最好机会,他却撒不开手离开,反倒在这傻傻等着,等着承受沈千扬醒来再一次的责问。
脸上在笑,心里却似被万年冰雪封住,一瞬间,冰寒彻骨。
当日他还说,沈千扬伤好之日,就是他俩人彻底终结之时。
如今,沈千扬伤未治愈,他画不出这个句号……但是,沈千扬只怕已对他失了所有信心……
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希望chuáng上这人早日醒过来。
沈千扬身子毕竟硬朗,虽然中了独孤行一刀,好在未伤及心脉,慕少游抢救又及时,等曼陀罗的药xing过去,再喂了药睡上一夜,隔日傍晚的时候,沈千扬便已苏醒过来。
慕少游本在一旁守着沈千扬,但奈不住困倦,便依在chuáng头睡了去。睡意朦胧中,觉得有人握了他手,手指被人扣住,丝丝热度从指尖渡过来。
慕少游猛地惊醒,睁开眼,却见沈千扬正静静看他,墨色眼瞳里柔光流转,并非他预料的冰寒彻骨,也不若平时的犀利锐利,竟是少见的温柔缱绻,彼此jiāo缠的手指间,是难舍的依恋。
见他醒来,沈千扬眼中的柔光淡了些,那种不自觉的依恋稍稍掩在墨色里,口气也有些僵硬。
“天气这么冷,怎么睡在这。让别人守着就是,你自己身子也不好,快回房休息!”
睡得太久,身上又带了伤,沈千扬声音显得有些嘶哑,但口气还是如一如既往的qiáng硬。只是,霸道归霸道,沈千扬话中的担心,慕少游还是听得出来,指尖jiāo缠的暖度几乎蔓上心头。
但思及对方的伤势,他心里渐渐又冷了来,眼睑轻垂,将眼中光芒遮蔽。
“沈千扬,你身上的伤,是……”
沈千扬握住他的手稍用力,竟是牵动嘴角扯了个笑容,“独孤行这刀再狠,有你在,我也死不了,不是吗?”
慕少游的手在外面冻了一夜,早已冻僵了,沈千扬的手覆在手背上,温差相当明显,慕少游反shexing地想缩回去手,却被紧紧抓住。
挣不回手,慕少游艰难地开口,“沈千扬,我说的是你身上的旧伤,当年是我亲手所为,现在说要治好你,却也是虚言。甚至于让你和独孤行……”
沈千扬皱眉,打断他的话,口气里略略有些寒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医术再高,也不是大罗神仙,出点差池又有什么?”
想要说的话再三被堵住,慕少游不禁动了火气。沈千扬旧疾突然发作,其中缘由,他自己哪能不清楚,但眼下却一再阻止自己说出来。说到底,他其实也是疑心自己,不愿自己将事qíng挑破罢了。
“沈千扬,你明知道我要说什么!我替你炼制的药有问题,才会害你对阵输敌。你一再打断我的话,其实也是疑心我,怕我把话说出来,彻底撕破脸对吧?”
冲动之下出口的话语,其实颇没有道理,甚至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
明明是他的错,怎么成了他对着沈千扬发火。
慕少游抬手揉了揉眉心,对自己的失态感到头疼。
沈千扬重伤,小痕知晓自己的身世,更在丹药里动手脚,这些事一件件一桩桩挤在一块,全都惹得他心神不宁。
对面,沈千扬凝神看了慕少游一阵,墨色眼瞳中层云聚散,隐隐有怒意浮现,又被压制下来。“慕少游,我肯信你便是,我相信你不会暗算我。”
入耳的言语有些飘忽,却是难改的坚定,慕少游转回眼,恰好望见沈千扬深邃黑瞳中,心里酸涩,面上却是自嘲似一笑。
“沈千扬,你的信心从何而来?毕竟,在这件事qíng上,我可是劣迹斑斑。”
沈千扬脸色霎时转沉,费力地支起手臂,想要坐起身来。但他身上的伤势哪里容得他这般胡闹,才一动脸色变瞬间惨白,人也重重摔回chuáng上,胸膛上裹着的白布也浸了红印。
慕少游赶紧压制住他手脚,冷声喝道:“你做什么?”
沈千扬这番动作牵动伤口,一时间也疼得岔了气,说不出话来。慕少游俯身去要查看他伤口,他了痛猛一伸手,将人揽住,慕少游被他拉到怀里,不意见他胸口白布上血渍又扩大了些,当即再不敢动,人却慌了起来。
“沈千扬,你当真嫌命大是不是?!”
紧紧抱住他的手臂不若往昔有力,落在的头顶的呼吸也显得有些粗重不稳。
“慕少游,你当日叫我信你,不束缚你,我全都可以做到。但是你呢,仍旧不肯全心信赖我。你可否对我公平些?”
慕少游一时哽住。
当日他向沈千扬要求的信任尊重,竟在这时得来。
“但是……药里的手脚,是小痕做的。”
环住他的手臂紧了些,沈千扬的话语落在耳际,清晰无比。
“他不是你!”
慕少游登时沉默,任沈千扬揽住他,未再开口。
沈千扬也没有说话。
在这种沉默中,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呼吸声……
这时的拥抱,彼此的贴近与信任,竟是自沧州离开后再未有过。
一时,大家都没有要打破这种静谧的意思。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只有屋子一角水漏水滴声阵阵。
……
只是,这种刻意维持的静谧和睦并没有持续多久,它很快就被屋外三声突兀的急火令爆声打破来。
慕少游和沈千扬闻声俱是一愣。
这种急火令,只有在教中有急事互通消息时才会用。
教中难道出了事?
先反应过来,慕少游轻推沈千扬手臂,“先放手,我替你看看伤口。”沈千扬胸前血渍已扩散开来,伤口必定被扯开。
不管此刻教中是否生变,先稳住沈千扬的伤势才是最重要的。
沈千扬依言放了手。
慕少游替他解开胸前裹着的层层白布,大片大片的血迹染在雪白上,或衬了褐色的药渍,显得触目惊心。慕少游眼中神色稍凝,赶紧备了伤药,寻了gān净的纱布,正准备替沈千扬换药,却有人急急忙忙进房来。
“教主,山下突然集聚了大帮人马,来者不善,还请教主先行退避。”

第二十五章

“教主,山下突然集聚了大帮人马,来者不善,还请教主先行退避。”
慕少游手下动作随之一滞。
沈千扬重伤,即刻便有人马围攻赤峰教分坛,这样的计算,未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这并不是独孤行肖明堂等人的行事作风。
而武林中但凡有些声名的门派,也做不出这种事。就算心里再想打压赤峰教,他们爱惜羽毛,也不好意思落这个趁人之危的口实。
可现在居然会有大批人马围攻赤峰教。
来者不善!
忧心忡忡,慕少游低头再看沈千扬胸前伤口,经刚才一番动作,沈千扬身上伤口再度扯裂来,翻起的伤口,在血色中隐隐现出狰狞的模样。当即不再多想,慕少游拿了伤药在手,开始替沈千扬换药包扎。
换了药,再将纱布一圈圈裹过沈千扬胸膛,却听得头顶沈千扬说话的声音,低沉嘶哑,一句话问得极费力,但还不失气势。
“现在具体qíng况怎么样,说清楚些……对方都是是什么人,还有,可看出他们首领是谁?”
沈千扬的镇定,多少感染了进来报信那人。
他收敛心神应道:“启禀教主,围在山下的都是些不长进的小门派,平日里再怎么闹腾也不成气候。只是现在他们突然联手,集聚在一起,人数是我们几倍之多,看样子又是有备而来。至于对方首领,只是个三十来岁的huáng脸书生,属下瞧着挺眼生的,并未在什么地方露过脸,不像是武林中已知的成名人物。现在,坛主正带了人守住山下各个入口,阻挡对方人马。他们一时半会还攻不上来。只是坛主考虑到教主身上带了伤,受不得惊扰,他担心教主安危,才让属下前来,带教主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听了报信那人说的话,沈千扬神色转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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