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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的小娘子_荔箫【完结】(140)

  在玉引看来,尤则旭这事错归错,但说是死罪绝对不至于。归根结底,他是为了避个孩子——要是真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把那孩子撞死了,惹上人命那也是事儿。在这一环上他qíng有可原,至于后面因为疏忽忘了当场检查丢没丢东西……那就只能乖乖认罪了。

  尤则旭点点头,声音发虚。默了会儿,鼓起勇气道:“王妃,您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跟师父说说好话?我怕他知道这事就不肯再教我了,别的我都不怕!”

  居然是怕这个?!

  玉引禁不住一笑,知道自家哥哥的脾xing,便也并不担忧地答应下来。

  而后三人一道往乾清宫走,阿祚边走边仰头望着尤则旭,像模像样地劝他说:“你别哭,你弄丢了东西,但是为了救人,皇伯伯不会生气的!”

  阿祚听姐姐说过皇伯伯的事。姐姐说,要不是皇伯伯亲自发话,他们就得吃一年的素。

  吃那几天素的感觉阿祚到现在都铭记在心,连吃一年简直不敢想。

  所以打从那会儿开始,阿祚心里就认定:皇伯伯是个大好人!

  乾清宫门口,宦官禀过之后请他们进殿。三人进殿门后见了礼,皇帝命免礼,瞧瞧尤则旭一身飞鱼服,又见玉引这外命妇……还带着孩子同来,便有些疑惑:“这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王爷伤着不便进宫,妾身便与世子带他同来。”玉引欠了欠身,便一睇尤则旭,示意他自己说。

  尤则旭硬着头皮说始末,声音孤单地在殿中响着,也往偏殿传。

  偏殿里,正听哥哥说功课的端柔公主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皇长子一愣:“怎么?”

  孟瑜婧指了指外头:“这声音我听着耳熟,是个锦衣卫的总旗……好像犯事儿了?”

  孟时衸也侧耳听听,便闻外面说话的人将避孩子的事一笔揭过,下来就在细说怎么发现东西丢了、怎么回去找有没找着了。

  孟时衸的头一个反应是——这人不聪明。

  这么“实诚”地只说错处,不是往死里坑自己么?

  目光拉回来,却见妹妹含笑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她坐在他榻边的绣墩上,胳膊肘便支在榻上,手托着腮,含笑听外面的声音的样子显然很出神,因为连目光都变得有点迷离了。

  “瑜婧?”皇长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手,瑜婧猛地回神,他一笑,“怎么了你?这一脸chūn心萌动。”

  “说什么呢!”瑜婧面含薄怒地一推他,下一瞬却红了脸,少女心事bào露无遗。

  然则孟时衸还没来得及拿她再寻两句开心,灌进殿中的一句怒斥便让她的羞赧dàng然无存!

  “来人,拖出去杖六十,押入诏狱着大理寺问罪!”

  ☆、第126章 喜欢

  正殿中,玉引大惊,刚道了句“皇上息怒”,侍卫便已进了殿,一左一右将尤则旭一押,就往外去。

  玉引忙跪道:“皇上息怒,这事他……也是无心之失,求皇上给个机会,让他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皇帝冷睇着她,一指偏殿,“朕就这一个儿子,现下在病榻上躺着,命数难料!你跟朕说戴罪立功!”

  玉引喉中一噎,想到皇长子的病,一时也无言以对。阿祚在旁同样惊了一跳,看看母亲,跑过去一拽皇帝的衣摆:“皇伯伯别生气!”

  “没你的事。”皇帝低头一看旁边的小孩,怒色不自觉地消退了点,只寒着脸又道,“朕知道你是以王世子的身份来的,但这事轮不到你cha嘴。”

  阿祚对他的话半懂半不懂,望着他眨眨眼,就道:“那我不当世子了!皇伯伯能放过尤哥哥吗!”

  “阿祚!”玉引忙喝住他,生怕皇帝趁着火气真把他这世子给废了。一叩首道,“皇上,阿祚童言无忌,皇上别当真。”

  这一边的话刚说到,外面蓦地响起一声低叫,接下来虽再无喊声,板子落下的闷响却不绝于耳。

  玉引下意识地往外看了一眼,依稀能看见尤则旭死命qiáng忍的样子。她心下一掂量,不得不退了一步,道:“皇上,您让大理寺问罪无妨,但这杖六十……只怕生要了他的命,那本丢了的册子里如有什么内容他还记得,可也就此问不出来了!”

  她这话说得胆子颇大。

  说好听点,那叫为皇帝查漏补缺,说不好听了,那叫威bī利诱!

  是以玉引说话间眼睛一眨都不敢眨,见皇帝神色稍稍有那么一松,忙又添道:“他……他和皇长子殿下差不多的岁数,皇上您……”

  “父皇,儿臣觉得六婶说的是。”一个年轻而陌生的声音打断了玉引的话,玉引循声一看,侧殿门口的男子一袭青衫,端端正正地一揖,“六婶。”

  皇帝就一儿一女,这人自称“儿臣”,身份便再好猜不过。玉引颔了颔首:“殿下。”

  皇长子朝身边的宦官递了个眼色,那宦官便先跑出去将外面行刑的喊了停。皇帝淡看着但未阻拦,皇长子上前了几步道:“父皇,六婶说让他戴罪立功并没什么错。若这罪未酿成什么大祸,方才那些板子也就罚得差不多了;若当真酿成大祸……譬如因此误了儿臣xing命,您再发落不迟。”

  皇长子说得平静带笑,就连言及自己xing命时也未见什么惧色。他说罢又蹲下哄阿祚:“你是阿祚啊?我上回见你还是两三年前过年时,你还记不记得?”

  阿祚望着他,迟疑着摇摇头。皇长子一笑:“我猜也是,来,叫哥哥。”

  “哥哥!”阿祚倒不认生,皇长子伸手就要抱他,玉引见状一急,起身yù拦,“殿下您身子……”

  “我病得没那么严重,诸位长辈太小心了。”他的话里带了些孩童般的懊恼,抱着阿祚看了一会儿,咧嘴笑说,“外面那个锦衣卫伤了,别吓到你。让你母妃先回去,你陪哥哥和皇伯伯在乾清宫玩一会儿好不好?还有个姐姐也在。”

  阿祚犹豫着望望母妃。玉引往外瞧了一眼,见尤则旭被宦官搀着站稳都费劲,又掐指一算,知道方才怎么也有二三十板过去了,便觉得让阿祚避一避也好。

  她点了下头,阿祚又瞅瞅皇帝,怯怯道:“皇伯伯不生气。”

  皇帝其实还在“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被儿子这么一搅,又弄得怎么发火都发不出来,只能蹙着眉一叹:“行了,王妃回去吧。阿衸喜欢阿祚,就让他们兄弟熟悉熟悉,晚些时候朕让人把他送回去。”

  “谢皇上。”玉引福了一福便退出去,嘱咐赵成瑞在宫中候着,而后着人备个小轿,将尤则旭送回去。

  .

  逸亲王府。孟君淮原以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这准备是,尤则旭可能回不来了。

  但他没想到结果尤则旭回来了,阿祚没回来?!

  他吓得一个激灵,玉引赶紧给他解释:“阿祚没事。皇长子出来打圆场来着,然后把他留在乾清宫玩了,皇上说晚些时候叫人送回来。”

  孟君淮这才松了气,仰在chuáng上叹了句“吓死了”,转而又苦笑:“时衸这孩子……是当帝王的料。若真有个什么闪失,可惜了。”

  玉引一喟,点头赞同他说的。

  皇长子的的确确颇会拿捏个中关系。今日在殿中的那一番话不说,就说后来留下阿祚这事儿,也绝不是单纯的“堂兄想留堂弟玩”的缘故。

  他是想给他们逸亲王府安安心,怕他们仍为尤则旭的事提心吊胆,所以表现出这样的亲热。只不过因为辈分的关系,他只能借阿祚来安抚,但实际上,还是对整个逸亲王府的“施恩”。

  帝王施恩不难,但想做到这样让人十分舒服又不多心的,则并没有那么容易。而皇长子,还是个十六七的孩子。

  “皇长子和端柔公主都是绝好的xing子。”玉引说着唏嘘不已,“但愿他能好好的。不说日后必是个明君,也定然是个贤君。”

  当晚,阿祚一回正院,玉引就看出他绝对是在乾清宫玩痛快了!

  他蹬了鞋子就往榻上蹦,玉引赶紧喊他当心些,别误伤着孟君淮。孟君淮伸胳膊一拢他:“臭小子,爹在屋里养着伤,你在别处玩得忘乎所以?”

  “嘿嘿……”阿祚不好意思地笑笑,眼里仍亮晶晶的。孟君淮拍拍他:“说说,都玩什么了?哥哥姐姐好不好?”

  “好!哥哥教我下象棋啦……不过我没怎么学会。”阿祚道,“姐姐也好,姐姐还担心尤哥哥的伤,问了好几次!”

  孟君淮一哂,只问:“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府里会照顾好他的。”阿祚歪头,“不过,我出宫的时候乾清宫又有人追过来,说会叫太医来看,哥哥会赐药给他,让您不要担心,您也好好养伤!”

  彼时,夫妻二人都没多心,只觉这一双皇子皇女都心善且办事周全,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

  最先觉出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还是尤则旭自己。

  他养伤的院子在前宅,是给阿礼准备的院子。阿礼来年就十岁了,按规矩不能继续在后宅与女眷们同住,要挪出来。

  他伤了之后理应回尤府养伤,是阿礼嚷嚷着先把自己的院子给他住,王爷点了头,他就住了下来。

  然后阿礼还天天来找他玩,有时候还带着几个弟弟一起。他们读完书过来总是恰好碰上他喝药,过了那么三五天,他就觉得不合适了,劝阿礼说不用日日过来看他,还是回去赶紧温习功课为好。

  结果阿礼说:“可是我想来嘛……表哥你这里每天的点心都不一样!宫里做的比府里的好吃!”

  尤则旭:“……”

  他无奈之后觉得诧异,仔细一想,每天跟药一起送过来的确实都有两道点心,而且确实点心的花样还没有重复过。

  要说宫里的点心花样多,不重复也不算难事那是真的,可是天天这么变花样还道道都特别好吃,明摆着是有人着意安排。

  尤则旭再一深想,又发觉就连装药装点心的碗碟花样都没重复过……这就很怵得慌了!

  皇长子什么意思?施恩施到这份儿上也太过了吧……

  皇长子对他寄予了什么厚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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