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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亲爹扛情债是什么体验_蓬岛客【完结】(6)


昏睡之中的何一笑,呼吸很轻,若非四下静寂,极易被忽略,然而在江逐水耳中,这细微的声音,沉得像一声声夏雨前的闷雷。无论是对方发烫的手掌,还是柔软的舌尖,都叫他难以轻忘。
那种痛楚之中的战栗似乎仍藏在他身体里,某一瞬间,他竟觉时光倒回,自己又被对方压在身下,被迫打开身体。
江逐水不喜与人肌肤相触,方才匆忙之间,除了开始,后头不及想这些,此时那种不适感却层层叠叠将他围了起来。
越想忘,越忘不了。他记忆力好,记得每一分细节,再静不下心,恶心感翻上来,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
从前他也与人意外有过接触,未有哪次反应如此大的,当然也不曾有哪次接触如此深的。
江逐水不敢离开师父,只好捞了一捧雪,贴在脸上,借此维持清醒。
他对师父自然没有半点负面qíng绪。
若不管不顾,方才的形势未必没有转圜,但他怎舍得害了师父。即便方才险遭侵犯,他也没有生出一点恨意。
可身体的反应由不得自己。
这整晚,江逐水未有半刻松下心弦。
何一笑醒来时倒是神清气慡,早前的虚弱全不见,将暗器匣子还他后,没有多问。
江逐水见他神qíng自然,必定是不记得夜里的事,悄然松了口气。
那事毕竟尴尬。他从前便知道男子之间也能有qíng事,却不曾想自己会遇上。以何一笑的身份,若他们之间当真发生了什么,有朝一日又为人知悉,二人怕都要身败名裂。现在大错还没铸成,伦常未乱,师父没有记忆,反倒免了相对时的难堪。
他又想道,自己对师父年轻时的事知道不多,莫非对方从前有qíng人?当年狱法山伤亡惨重,若师父的心上人也在那时殒落,倒可解释对方为何清心寡yù这么多年。
何一笑对徒弟极熟悉,见他神思不属,问:“可是遇见了什么?”
江逐水一惊:“……没有。”
何一笑仍有怀疑,但他信任徒弟,不以为对方会在这种事上欺瞒自己,便没问下去。
之前他为自己此次难逃一劫,谁知竟平安渡过,因此哂然道:“我竟没死。”
江逐水一直为他担忧着,听见这说法,忙道:“师父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何一笑对这话并不受用,睨他一眼:“你何时变得油嘴滑舌了?”
这倒冤枉了江逐水,他从来敬慕师父,只盼对方活得比自己长久,怎会故意拿好话奉承?话全出于他本心,再真心不过,竟得何一笑这般回应。
他见师父唇角轻挑,忽记起对方昨夜的笑容,当发现自己在想什么后,忙qiáng自回神。
前时不觉什么,此时回想,他却难抑心跳。
何一笑直觉不对:“你当真没有瞒我什么?”
江逐水微微低了头,轻笑道:“从小到大,我有什么没与师父说了?”
何一笑稍假思索,觉得这话有理,然而想起对方手里来源不明的暗器机括,又不确定了。
徒弟固然与他从小亲近,但随年岁增长,未必没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是人之常qíng,他自己有过这种经历,也能体谅,然而想到时,心上还是有些不快。
何一笑兀自想事,对方却去牵马,待他抬眸时,正见徒弟迎面走来。青年白衣墨发,容颜清朗,熹微日光穿过枝桠,停驻在面上,明珠生晕。
他看在眼中,暗道,不怪邢无迹一眼将人认出来,毕竟……
江逐水见师父神色不对,唤了一声。
“没什么,”何一笑摇头,目光忽定住,“你颈上怎么了?”
8、
颈上不过一点红痕,位置略低,领口翻折时恰好露出,因肌肤白皙,方醒目了些。
便是这浅淡红印,令得何一笑心上似被人拧了下,再看这点痕迹,更如白纸上的污迹,连眼里也生了涩意。
值此时候,江逐水反而出奇镇定,随手合好领口,将那痕迹掩下,问:“师父说什么?”
何一笑对自己眼力极有自信,但也不好扯开对方衣服看个清楚。方才所见令他有些在意,不过他自认对徒弟知根知底,所以……是他想岔了吧。
也只能是他想岔。
又见徒弟望过来,眼中是纯然不解,更将方才疑虑放下,暗道自己疑神疑鬼。他想,以逐水xingqíng,怎可能亲近别人,况且在这荒郊野外,也没有别人。
实则江逐水心里慌得很,想着若师父深究下去,自己到底是否该如实答话。细想这事上错的不是他,若要坦言,师父怕是也尴尬,还是不说为好。
他拉着缰绳,与师父一同走着,因藏了事,对周边诸事都不太注意,却听身边的师父“咦”了一声,驻了足。
何一笑面上颇见意外之色,江逐水随他视线看去,这一看,若非醒悟及时,也要忍不住出声。
此时恰经过江逐水取水的溪流,日光下,水上冰层透亮,隐有金辉跃动,昨夜见过的少女坐在对岸水畔,蜷进另一人怀中,粉颈低垂,姿态柔顺,却有一种木雕泥塑的呆涩。
舒臂揽她的是个男子,在江逐水看去时,刚好侧过脸,不得见真容,想来便是之前喊“阿萝”的那位。其人腰间系鸟衔花玉环绶,手里握了柄黑檀扇,手背白如羊脂,十指修美,乃是江逐水平生所见最为jīng致的一双手。
只是他看过之后,不明白师父那声“咦”的由来。
正要发问,何一笑冷哼一声,回过头:“看够了没?”
江逐水收回目光:“师父?”
何一笑显然并不高兴,但未多言。
江逐水心中一动,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师父从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若是不喜欢一人,怕会直言相告,从未有过隐忍之类的qíng绪,也没有需要隐忍的自觉。
“您认得他们?”
何一笑冷然道:“不认得。”
“那……”江逐水不明白师父为何是这副表现。
何一笑道:“那人长相令我想起一位故人,”又道,“一位不甚想见的故人。”
听他意思,应当只是容貌相似,而非本尊,但既说是故人,江逐水猜测大概是自己出生前的事。
“师父的故人是?”他问。
何一笑目光落在他脸上,不知想起什么,道:“徒儿好奇?”
江逐水的确好奇,忍不住又扭头望向那两人,想找见点线索。
何一笑拂袖,竟没等他,自个儿一人走在了前头:“看什么!还不随我走!”
******
现今武道昌盛,再无皇权,二十一山共分天下。三山处于北境,背靠无尽海,前有十万大山做屏障,与中原完全割裂,算得一方乐土。
二十多年前,涿光与姑she为天泉池水,联手bī迫狱法山,彻底撕破脸,酿成一场浩劫。若非中原与北境少往来,那时苟延残息的三山怕要一道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狱法山周边群山连绵,大小峰头无数,主峰千丈有余,高处不胜寒,峰顶即是天泉,虽有积雪,却不曾结过冰,乃是一桩异景。这水对武道修行大有裨益,更传闻天泉里藏了隐秘,若能窥破,便能超凡入圣,因此才招来涿光觊觎。
江逐水几年前正式接手山中事务,毕竟是武道盛世,平常事少,外头又有周乐圣帮扶,并不忙碌。
何一笑在接近峰顶的地方结庐而居,便于看护天泉池水与养伤,极少下来,而江逐水身为嫡传大弟子,身份又有特殊,在半山腰处有一住所。并不如何jīng致奢靡,只有练功的静室,见客的厅堂,还有卧房与书房。
外间是株千年古柏,高大宽阔,树下有个舞剑少年,青衣短打,还未束发。
他年纪小,相貌清秀,招式却老道,眼神也并无浮躁,掌中有厚茧,比许多成年人更沉静。手里虽只是一截松脆的木枝,也舞得虎虎生风。
与旁人相比,他极幸运,虽是孤儿,五岁就因根骨出众入了山,七岁被江逐水挑中,做了随侍的童子,闲时帮江逐水打理内务,因为人聪敏,平日里办事极慡利,很得看重。除此之外,偶尔还能得些武学上的传授。他原本无名无姓,江逐水想过后,让他随何一笑姓了何,又因他心思灵活,取名心笙。
以心笙年纪,本应吃住在狱法山自家的学宫内,但他一年前学而有成,为了平日方便,便与江逐水住一块儿。
去年江逐水赠过他一柄宝剑,但施展开来恐要毁坏糙木,动静也大,平时虽收在身边,习剑却以木枝代替,以免惊扰对方。
江逐水师徒离山的消息少有人知,他这贴身之人却是知道的,即便如此,也只如往常般拿树枝走剑路,外表看不出异处。
这几日积雪甚深,他轻身功夫尚未学深,于雪上腾转挪移总有不便,更比往日吃力三分。如此将剑招习练了十来遍,便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江逐水在离山前,教了他一式问道于盲,算得狱法山中的高深剑路,说是待回山后检查进度。此时他将剑法练熟了,人却没见回来,难免起了忧心。
树枝承不得力,他方收势,已自中间开裂,只得将之弃了。
“不错,是努力了。”身后忽有人道。
心笙对这声音再熟不过,惊喜转头,果见那人站在树下,冲他微微一笑。
他整理了仪容,才跑上前道:“您回来啦。”
江逐水未做虚言,问:“周师弟在山外吗?”
心笙忙道:“周师叔昨日方回来。”
江逐水淡下笑容:“唤他来见我。”
他与何一笑回山之后没急着露面,先避人耳目换了gān净衣衫。换衣之时,山主信物落出来,他才想到还有这么桩事。
本想将信物还给师父,何一笑却道:“既给了你,便是你的了。”
这是彻底放权的意思,江逐水从小便知自己将来会做山主,倒不意外,只没想到这日来得有些早。
“师父伤势不是有好转吗?”
与江逐水不同,何一笑仅一间屋子,陈设也简单,正靠坐在竹榻上。见徒弟神色端谨,半真半假与之调笑:“难道做了山主,徒儿便不听为师的话了?”
江逐水恍然。也是,师父的话他总会听从的,山主的名头也只是个名头。
对于心笙,他虽只收做了童子,实际是当徒弟养的,只因自己年轻,不好太早收徒,才如此折中。
至于周师弟,自然是何一笑的二弟子周乐圣。其人常年在山外,此次回山只可能是为了三师弟的事。
他吩咐之后,便去厅堂等着。
不多时有人进来:“师兄!”
江逐水用的是软红绡,剑法是当年江卧梦所创的美人折。何一笑除了待江逐水亲力亲为外,远不是个负责的师父,这位师弟实则是江逐水教授出来的,学的也是美人折剑法。
周乐圣五官只算端正,若低眉垂目,可算温文尔雅,一抬眸,才发现这人有双天生含qíng的桃花眼。他资质虽好,却不是痴迷武道之人,常离山处理事务,像极江逐水那位不曾谋面的父亲江卧梦,都是jiāo游广阔,风流倜傥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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