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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_意迟迟【完结】(241)

  “秋娘呢?可一并跟着去了?”若生追问。

  小桃子赶忙点头如捣蒜:“去了去了,秋娘姐姐也一道去了。”

  扈秋娘会武,虽不算什么高手,但生得身形高大,手脚力气都大,寻常一两个男子根本打不过她。

  她又是女子,能贴身跟随,比带护卫出门便宜百倍。

  往日若生出门是必要带上她的,后来多了个雀奴,若生便发话让扈秋娘跟了雀奴一段时日。所以现下若生不出门的时候,扈秋娘多半是在雀奴那边呆着的。

  若生神色放松了些:“雀奴出门的时候说了何时回来?”

  小桃子道:“姑娘没说,流萤姐姐倒是提起过,说是去得不远,只拣几个相熟的铺子转悠,再迟申正时分总是差不多要到家的。”

  她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这会已经接近酉时,比流萤说的时间已晚了半个时辰。

  小桃子内心忐忑极了,低着头胡乱地想着:是不是雀奴姑娘终于跑了……是不是扈秋娘和流萤俩人丢了人不敢回来复命了……

  她愈想愈觉得慌张无措,低垂着眼睛不敢看若生。

  一旁的绿蕉道:“也就误了半个时辰而已,会不会是有什么事qíng给耽搁了?”

  小桃子一听,提着的那颗心没往下掉,反而吊得更高了。

  如果雀奴几个真是因为有事耽搁才没有回来,那她冒冒失失地跑来木犀苑报信,是不是就显得太过了?

  小桃子苦恼至极,圆圆一张脸上全是愁闷,悄悄地鼓起勇气看了若生一眼。

  她家三姑娘靠在引枕上,秀眉紧蹙着,并没有因为绿蕉的话而舒展开来。

  小桃子猜不透她的心思,于是更加的忧虑了。

  这时候,chuáng上的若生忽然眼神一凛,问她道:“小桃子,你没有记错?流萤出门之前的确说了申正左右便能回来?”

  小桃子连连点头:“奴婢听得真真的,不会有错,流萤姐姐千真万确说了是申正!”

  若生心里一沉。

  虽然眼下距离申正不过半个时辰,雀奴几人尚算不上迟迟不归,但流萤那丫头一直记挂着雀奴的知遇之恩,念着她将自己从一堆丫鬟里挑出来带到身边当大丫头的事,向来很听雀奴的话。

  若雀奴不曾提过,她也不会说申正时分便能归家。

  若生面向了绿蕉,沉声吩咐道:“差个人去一趟三婶那,问一问她先前给雀奴安排的车马是什么模样的,有没有另外安置跟车的婆子,车夫又是谁,全都仔仔细细给我打听一遍。”

  冬日白昼短暂,门外的天色已然昏暗了下来。

  绿蕉走后,若生便将小桃子也打发了下去。

  她心里五脊六shòu的,书自然是再也看不进去,就索xing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屋子里安静得几乎能听见灯花噼啪的声响。

  她暗暗思忖着,雀奴在京城并没有什么认得的人——她出门,归家,不过是两点一线,理应没有什么能耽搁她的。而且雀奴也不是什么任xing胡为的人,若是有事耽搁,她一定会先派流萤回来报信,不会一声不吭就在外头逗留下去。

  可直到绿蕉派去连三太太那的人回来禀话,雀奴几人仍没有回来。

  三太太管氏记得很清楚,是流萤奉了雀奴的话亲自来领的对牌。

  她给安排的马车,是平素若生用的。

  赶车的车夫,也是若生见惯的那一位。

  一切都很平常。

  雀奴带着人乘坐马车规规矩矩出的门,是给若陵去买生辰贺礼的。

  三太太还说,她听了雀奴出门的缘由,还特地指了几家店铺给她。

  如今若生使人去问,她便将自己说过的几家铺子都一一写下让人带了回来给若生。

  若生展开纸条飞速扫了一眼,都是些她去过的店铺,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她移目看向了绿蕉,问道:“门房上可差人去问过了?”

  绿蕉点头:“方才一道派人去问过了,雀奴姑娘自出门便没有回来过。”

  “天色可是黑透了?”若生又问。

  绿蕉道是,隆冬时节天黑得早,这会儿时辰虽不算太晚,天色却早已漆黑如墨。

  连府各处都点了灯,木犀苑里更是通明如昼。

  若生忽然掀开被子从chuáng上翻身下了地,鞋子也顾不得穿,口中已先一连串地吩咐起来:“先派人出去沿着路找,几家铺子的掌柜伙计也都去问个话。”又道,“绿蕉去取件厚衣裳来,跟我去点苍堂。”

  吩咐完,不等众人言语,她眉眼一沉道:“动作轻些,勿要惊扰长辈们。”

  事qíng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暂还不知,贸然惊动父亲等人,总不是什么好事。

  她在chuáng边站定,等着绿蕉去取衣裳来。

  绿蕉担心她的身体,却又不敢违拗她的命令,几番挣扎还是去取了身狐裘来替她穿上。

  穿妥了,绿蕉又要去取梳子来为她梳头。

  可若生自己伸手在发间胡乱抓了两把便要往外走去。

  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转眼便融进了夜色里。

  迎面冷风呼啸,若生被chuī得呼吸艰难,嗓子发痒,在风帽下剧烈咳嗽。她视线所及的那角天空,像一滩黏稠如汁的秽物,也跟着摇摇yù坠起来。

  她用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第333章 失踪

  但咳嗽声还是不断地从指fèng间溢出来,又被寒风chuī碎在冷夜里。

  绿蕉提着灯走在前头,脚步沉沉的,又不敢回头来看她。

  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xing子,她近身伺候了这么些年,不敢说全摸透了,但终究还是知道点的。她既发话说要去点苍堂,那就不管前头是刀山还是火海,是荆棘满地还是凄风苦雨,总归都是要去的。

  知道拦不住,绿蕉也就不拦了,只埋头往前走,越走脚步越快。

  长廊四处透风,昏暗无光,实在不是该久留的地方。

  主仆二人从一前一后走成了并肩而行。

  渐渐的,若生又越过了她。

  绿蕉的身量比若生还要高上一些,但眼下走起路来,脚步竟是比不上她的快。

  若生一路走,走到最后已近小跑。

  长发被夜风chuī得高高扬起,像一匹乌亮的缎子。

  她走得那样快,走进点苍堂的时候,气息都乱了。

  ……

  点苍堂里空空dàngdàng、冷冷清清,像个冰窖。

  绿蕉领着人一连点了三个火盆,屋子里才算是有了一丝暖意。

  好在东厢房柜子里一直备着几chuáng鸭绒锦被。

  绿蕉便脚步不停地去抱了来,堆到美人榻上,将若生裹了个严实。

  而若生,始终一言不发,任由她动作,神qíng十分的严肃。

  绿蕉悄悄觑着她的脸色,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轻声询问道:“姑娘,雀奴姑娘该不会真的……”跑了吧。

  府里人尽皆知,雀奴最初被带回连家的时候,若生明确说过,她若是想走、要走,谁也不必拦着。

  是以后来雀奴离开连家前去平州时,众人都以为她要一去不返,还感慨说不知三姑娘为何要捡这么一个人回来。到底身上流着一半东夷人的血,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哪里养得熟。

  可没想到,雀奴却回来了。

  若生当时便长松了一口气。

  雀奴孑然一身,又是半个东夷人,她若孤身在外生活,只怕日子艰难;她若留在连家,衣食住行上总是舒心的。

  当年她们一道共苦过,如今甘来了,总也要俩人一道享才对。

  她愿意从平州回来,便是归家,是愿意留在连家的。

  若生不信她现下会走。

  当初有那么多的机会摆在那,她都没有离开,而今却要走,是为的什么?

  何况还有扈秋娘跟着她。

  雀奴要是真跑了,扈秋娘怎么可能不回来向她禀报?

  若生嗅着锦被上淡淡的熏香,摇头道:“她若是真跑了也就算了,怕只怕她没有……”

  银霜炭在火盆里静静地燃着,屋子里逐渐暖和了起来。

  若生忽觉自己一侧眼皮狂跳不止,急忙伸手按了上去。

  与此同时,被她派出去寻找雀奴的人也三三两两地回到了点苍堂。

  该问的都问了,该找的地方也都找了。

  几家店铺的伙计都表态说白日里的确见过雀奴几人。

  雀奴生有异瞳,一见难忘。

  扈秋娘高大不似女子,亦是足够引人注目。

  可伙计们也说,见是见过,但她们并未多留,早便走了。

  算算时辰,若路上不另做逗留,她们的确应该在流萤说的申正前后就能到家。

  但她们始终没有出现。

  若生派出去的人沿途一路找过去,也并没有什么发现。

  天黑后路上行人寥寥,想寻个人问一问也难。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若生的人一批批派出去,一批批地回来,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同雀奴几人有关的踪迹。

  点苍堂里灯火通明,若生的一颗心却慢慢往黑暗里坠了下去。

  出事了。

  一定是出事了。

  她盯着烛火,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好似身处冰火两重天里,煎熬至极,难受至极,恨不能立即起身奔赴长夜之中。可身体泥塑一般,僵直无用,动弹不得。

  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现在出去,除了添乱什么忙也帮不上。

  长夜漫漫,她亲自坐镇点苍堂,内心里油煎火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却越来越来亮。

  事qíng到底还是惊动了千重园。

  云甄夫人如今已不大管事,但因为是若生,还是特意打发了窦妈妈来看看qíng况。

  到门前,窦妈妈先见着了绿蕉。绿蕉手里捧着个红木托盘,上头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只是天太冷,粥面上的热气很快就弱了下去。

  窦妈妈皱了皱眉头:“怎地不送进去?”

  绿蕉忧心如焚,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不肯吃。”言罢又补了句,“晚膳也不曾用过。”

  窦妈妈愣了下:“出了什么事?”

  “雀奴姑娘不见了。”绿蕉话中忧虑更甚,“未时出的门,至今不见踪影。”

  窦妈妈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掀帘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细细追问:“雀奴姑娘出门做什么,都带了谁?一个也没有回来?”

  绿蕉一五一十地将知道的事qíng全说了一遍。

  窦妈妈的脸色便也渐渐开始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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