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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_意迟迟【完结】(69)

  抱着她的那双手臂,则温暖而充满力量。

  寂夜之中的若生,qíng不自禁地贪恋起了这点暖意,搂着他腰的双手,紧了紧。

  然则将她护在怀中的少年,也并没有推开她。

  还是若生自己慢慢的又从这松懈中清醒过来,松开手从他怀中钻出来。转身去看方才那绊倒自己的东西。

  地上横卧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仔细瞧去。似乎是个人!

  若生微惊,脑海里飞快地浮现出绿蕉的身影来。瞪大了双目,一把俯下身去,凑近了那人拼命地看,妄图在昏暗中看清楚上头的面孔。慌乱中,她摸到了一样东西。

  是绿蕉的簪子……她赏的……

  绿蕉很喜欢,平素就总戴着。

  若生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一摸,冷的,她像是突遭雷击,一下将手抽了回来,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明明几个时辰之前,绿蕉还在同她们笑着说话!明明她一直未睡,绿蕉出事,她不可能一点响动也没有听见!

  她颤栗着,手心里一片黏腻。

  那是绿蕉的血,黏稠的,已近半gān。

  忽然,周围一亮。

  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视物的若生,一下子闭上了双眼。

  这光亮太过刺目,bī得人无法睁开眼去看。她拼命想要睁开,可眼皮沉重而酸涩,泪珠儿没一会就蓄满了泪框,在眨眼时沿着眼角簌簌而下。许是因为有了湿润的泪水,眼睛渐渐变得没有那般难受。

  若生就低头朝躺在地上的人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绿蕉那张因为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庞,眼睛甚至还圆睁着……

  可她已没有呼吸了。

  若生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起来,茫然地沿着绿蕉的面孔往下看,最终视线定格在了她心口处的那道剑痕上。

  伤口薄而窄,却很深。

  若生死死盯着,意识忽然迷糊起来。

  她怎么会知道这道伤口,是剑痕?

  “阿九,快走!”

  怔仲间,身后忽然多了一双手,揽住她的肩头。

  若生愣了下,语气狐疑地问道:“你何时点了灯?”

  “这些事容后再说!”苏彧不答,拖了她就要走,若生却蓦地将手往后一抽,连连后退。

  苏彧皱眉看着她:“事不宜迟!”

  若生不语,看看地上死去的绿蕉,又看看这屋子,最后看向苏彧:“你究竟为何深夜过来?”

  “傻姑娘……”苏彧面上清俊冷硬的线条,伴着这似是无奈的三个字,逐渐柔和起来。“我是来救你的。”

  若生闻言,往后疾退两步,靠在了满地浮雕象牙镜架上。

  那镜面光洁明亮。在烛火照映下,一片潋滟之景。

  若生的呼吸声乱了。又平静下来。

  苏彧在缓步朝她走近,再次伸出了手来,放得轻轻的声音近似蛊惑:“阿九,快跟我走……”

  “你为什么唤我阿九?”若生屏息而立,手按在了镜架上,凉意阵阵。

  苏彧轻笑:“为什么?你难道不愿意我这般唤你?”

  他的手伸得更近了,指尖已触上了她的肩头。

  若生退无可退,侧目望去。眼神立变,忽然将身子一矮,侧身往边上一退,抄起搁在上头的镜子就往他身上砸。

  这人,不是苏彧!

  他方才朝她伸过来的那只手,是右手!

  苏彧右手手腕处有伤,虽然已好得差不多了,但痂仍在!

  然而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少年,右手手腕处的肌肤,光洁如玉。根本没有一丁点受过伤的痕迹!

  若生扭头撒腿就跑。

  就在这时,她手臂一挥,也不知碰到了什么。上头蓦地传来一阵剧痛。眼前忽而一暗,她摔在了地上,正要爬起来时,耳畔传来几声猫叫。是元宝的声音,若生张皇地想从地上爬起来,一低头却就看见了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喵……”

  四周一片昏暗,方才的那点光亮,就像是假的一般。

  有夏虫攀附在窗纱上,嘶嘶轻叫着。

  若生张了张嘴。只觉喉咙发gān,难受得厉害。左手手背上亦一阵一阵的疼。

  她便用另一只手去摸。摸到几点湿漉,是血。

  “喵!”元宝又叫了一声。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这时,若生听见了绿蕉的声音,她似在梦呓一般,嘟囔着,妈妈我错了……

  若生一愣,随后便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循声赶了过去,那窄小的软榻上,绿蕉正好端端地躺着。

  “绿蕉……”若生喊了她一声。

  可睡在那的绿蕉,只是胡乱说着话,并没有回应她。

  但她能说话,就是活着的。

  若生知道了这一点,心中已是大松。方才的那一切,应当只是她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吧?如是想着,若生就要去点灯,然而她才刚刚迈开一步,就愣在了原地。

  若那只是个梦……为何镜子碎在了地上?

  寒意遍身,她好容易松下去的那口气,霎时卡在了那,不上不下。

  “喵呜!”

  脚边多出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若生这才惊觉自己竟是赤着脚的,她仓皇俯身,将脚边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匆匆去将灯点上了。

  已燃得差不多的灯光,是微弱的。

  若生一转身,突然发现这屋子似乎变了样子。

  那张chuáng不见了!扈秋娘也不见了!

  她慌忙往身后看去,刚刚还跟在她身边的元宝也不见了踪影。

  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元宝……”

  可回应她的是空dàngdàng的回音。

  她四处看,却四处不见出口……她开始胡乱拍打墙壁,可就连这拍打的声音,都显得虚浮而无力,听上去混沌得很。

  若生面上现出了骇色来。

  然而,她此刻用力拍打墙壁的动作,落在元宝眼中,却不过就是在凌空拍打空气。一下又一下,古怪得很。

  元宝盯着她手背上被自己抓出来的血痕,害怕似的“喵”了声,急得团团转。

  它想出去,可门窗紧闭,它根本出不去。

  它眼睁睁看着睡在那的扈秋娘也爬了起来,跪在脚踏上,冲着chuáng哭,娘,你别卖我,别卖我……

  元宝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另一边的若生,这时忽然抬手抓起了一旁用来修剪灯芯的小银剪。

  元宝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窗户外传来一声轻响。

  第085章 担心

  “咔哒”一声,原本关紧了的窗子就被轻轻松松打开了来,而后人影一闪,屋子里便多了一个人。

  元宝闻声转过身去看,只一眼便飞奔过去,嘴里“喵呜喵呜”的一通乱叫,ròu爪攀着来人的裤管不肯松开,背上huáng白相间的毛炸开了去,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即便此刻见到了主子,也没有好上多少。

  然而它叫唤得厉害,苏彧一站定就先伸手将它的脸给捂住了,低低说了句:“噤声。”

  可元宝受了惊吓,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被捂住了嘴,也仍是闷闷地叫唤着。

  苏彧皱了皱眉,将它往地上一丢,说着“藏好了”,一面驱了元宝去椅下。

  元宝便也随着他的动作,瑟缩着在那张镂花的椅子底下紧贴着椅腿,团成了一个球。与此同时,被若生拿在手里的那把小银剪子,也将将就要戳到她自己身上。

  她如陷梦中,浑然不察。

  烛光愈发微弱下去,屋子里头的气氛也越来越显得诡谲异常。

  苏彧一个箭步上前,手越过她的肩头,一把将剪子夺了下来往墙边搁着的长条矮几上一抛,另一手已将她制住,凑到她耳边喊了一声“连三”。

  俩人靠得极近,身子几乎贴在一块,但周围气氛诡异,竟是半点旖旎也不见。

  他一连唤了她三声,从“连三”到“连姑娘”一气不间断地喊了过去,可她紧皱着眉头。眼神浑浊,似根本不曾听见。于是乎,他心中一动。开口唤了一声“阿九”。

  这是若生的小字,非亲近之人。不会这般喊她。

  果然,他一声“阿九”余音尚未落地,被他锢在怀中的少女便好像清醒了两分,眼神变得清明起来。

  然而就当苏彧以为她醒过神来时,她猛地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他重重推了出去,随后大口喘息着后退了两步,嘴里用嘶哑的声音念着。“你不是……不是他……”

  苏彧面上神qíng一冷,一把靠近过去,将她困在墙角,像捂了元宝的脸似的,毫不犹豫地用手将她低低嘟哝着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她显然觉得这般姿态十分不适,挣扎着用手来扯他的衣裳。

  苏彧面露不耐,但也不去管她,只兀自用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翻开了她的眼皮,然后盯着瞳孔仔细看去。

  她原本生得水波潋滟,一笑就似有深泉在其中。要将人看得溺进去的那双眼睛,此刻里头遍布血丝,乌黑的眼仁也散大了些。

  苏彧眉头紧蹙。又去探她的脉息。

  一下一下,急而促,又快又重。

  他指腹所触之处的肌肤,也是滚烫。

  就着并不十分明亮的光线,她两颊上的病态cháo红,同样一览无余。

  教授苏彧长大的重阳先生,什么都会一些,但真正谈得上jīng通的却也只是几样而已,岐huáng之道。就不是他所擅长的。所以,老头子不擅长的东西。几乎跟着他长大的苏彧,也不擅长。

  普通的风寒之症。把脉开方子,不过尔尔,但涉及疑难杂症,就非他可行。

  但他这般看着若生的症状,却也不像是病。

  昨儿个午后,她还好端端的,不可能睡上半夜,就突然病成了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何况这屋子里的人,绝不止她一个人变成了这样。

  苏彧见她脉息越走越快,眼眸一沉,忽然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极小的银匣子来。

  不过近两寸长,不及一寸高。

  他指尖一点,那匣子就无声地打开了来,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两行huáng豆大小的绿色药丸。

  这是贺咸的未婚妻,以医传家的慕家女,亲手制了的解毒丸,拢共不足十枚,置小匣中,可让人随身携带。

  苏彧拈起一粒,直接就往若生口中塞了进去。

  若生就死命挣扎起来,用舌头抵着那药丸,不肯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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