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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_意迟迟【完结】(70)

  苏彧的眉头越皱越紧,又想着这解毒丸,遇上常见的毒,倒是能吃下便解,但若是不常见的,吃上一枚也不过只能暂时压制而已,瞧她这样子,也是拖不得,他便将药丸用手指送了进去。

  若生一时不查,药丸一咕噜就咽了下去。

  她面上露出悲愤之色来,忽然贝齿一紧,就咬在了苏彧指尖上。

  偏她也不知是不是身上渐渐没了力气,这咬的也没劲。

  苏彧轻而易举地将手指抽了回来,可上头被她柔软的唇瓣无意间擦过的地方,却莫名灼热了起来。

  他忽然间,有些心思浮动。

  咽下了药丸的若生,蹙着眉,皱着脸,阖眼踉跄着摔在了他身上。

  苏彧将人一把接住,静默了片刻,幽幽轻叹了声:“笨手笨脚。”

  已然闭着眼似睡去一般,重新安静下来的若生却像只小猫似的紧紧将胳膊缠在了他身上。

  也不知怎地,她忽然小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把眼泪蹭到了他衣服上,嘴里呢喃着:“爹爹我错了,你不要走……不要走……”

  苏彧原见她鼻涕眼泪糊了自己一袖子,准备顺手就这么将人丢在一旁的,可谁知她突然说了这么几句话。

  她是连家二房的姑娘,她爹自然就是连家的那位二爷,连则致。

  苏彧回忆了一遍,连家二爷小孩儿心xing,平素并不同人打jiāo道,就是连家的门也出得没那么多,出远门,只怕是没有的事。

  那若生哭着说的不要走,又是什么意思?

  思忖间,小声哭着的少女,蓦地哭得撕心裂肺起来……

  苏彧猝不及防,手一顿就落在了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似劝慰一般。

  若生的哭声,竟也真的渐渐小了下来,最后成了抽泣。

  苏彧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还有她那张哭得通红的脸,意外的。竟然半点气也生不出来。他暗暗想,自己只怕是失心疯了……

  白日里,他一面从刘大郎口中套话,一面在刘家逛了一圈记住了地形,天黑后,便悄悄动了身。

  京城的那天雨夜里,陈公公在看过永宁后同他提起刘刺史的事时,刘刺史的境况就已经不妙了。

  但他一直没有死。这便证明,刘刺史手里还有那群人想要的东西。陈公公提及的那本账簿,眼下仍不知所踪。刘刺史藏的东西,他自己自然是清楚的,可刘刺史没有死,却中风了,根本无法言语,也无法提笔写字,即便他有心告诉旁人,他也无能为力。

  更何况。刘刺史只要还有一分神智在,他为了保命,就绝不可能将自己藏匿那账簿的地方。轻易吐露。

  所以,那本谁也没有见过的账簿,就成了他们角力的对象。

  刘刺史既然能将账簿一藏就是这么多年,在仕途上也从来没有遭人弹劾过,一直走得十分平稳,甚至于三年多前一跃升至平州刺史,可见他并非是个无能之辈。

  但观其多年来从政的风向、行事、作为等等,便不难看出他是个骨子里极为苛刻的人,偏偏这苛刻中还带出几分怯懦。因着这怯懦,又令他无法真正的相信旁人。所以他手头才会留有那本账簿。

  这样的人,若要藏东西。绝不会藏在距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他必得日日想见便能见到那物,夜里才能安然入睡。

  是以苏彧推断,那本账簿极有可能就在刘家,想必那边也已派人搜罗过,但他们并没有成功找到账簿。

  刘刺史,将东西藏得十分严密。

  苏彧只能亲入刘府再寻账簿。

  今儿个夜里,他原是要去夜探刘刺史的。白日里准备得妥当,他一路行至半途,才遇上了两个婆子。婆子提着灯,袖着手,信步走来。他便一个纵身,燕子似地落到了树上,隐在了枝桠间。

  就在这时,那两个婆子走过小径,手中提灯昏huáng的光晕扫了过来。

  苏彧眼尖地看到有只小虫趴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片绿叶上,而后振翅一飞,它就落在了绿叶旁的一朵花上。

  这树许是正当季,花开得极好。

  那小虫就落在了花蕊处,而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行飞到了下头的一张蛛网上。

  蛛网黏住了它的腿,它的翅膀。它挣扎来挣扎去,再也挣脱不了这束缚。

  一切不过只是一转眼的事,那两个婆子走过后,周围便重新黯淡了下来,陷入蛛网的小飞虫,也就从苏彧眼中“消失不见”了。

  蜘蛛织网,飞虫落网,这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那飞虫是在落于花蕊后,突然自行朝着蛛网一头栽下去的。

  这便怪哉了!

  他飞快地在心中推演起来,然后心头一跳,顿时有如擂鼓一般,心跳声在寂夜里震耳yù聋。

  他暗道不好,转身就往若生所在的方向而去。

  到了地方一看,果真是大不好。

  他安抚着若生,面上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好在他带着的解毒丸见效很快,少顷,若生便睁开了眼,眼神重归了清澈。

  瞧见苏彧的那一瞬间,她的神qíng突然变了变,而后抬起手来一把握住了他的右手,撩了袖子往上一看,有伤,顿时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苏彧沉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086章 剥茧

  若生身子瘫软,往地上一坐,摇了摇头。

  昨日傍晚时分,她送走锦娘后,便命绿蕉跟扈秋娘将东西收拾了,打了水来净面净手,暂且准备歇着去。这屋子里也就没有再进过外人,等到暮色四合,各处掌了灯时,外头也只来了个元宝。

  她迷迷糊糊想着,脑子里却是越想越像是一团黏稠的浆糊,理不清楚。

  舌根处又有一阵一阵的微凉的苦涩不停涌上来,难受得紧,不过因了这清凉的苦意,她原本正变得gān燥而刺痛的咽喉,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夜里有何不寻常的事?”苏彧深深看了她一眼,将装着解毒丸的小匣子递给她,让她去给扈秋娘跟绿蕉服下。

  不知为何,三人同在一处,可瞧着症状最严重的却是若生,方才若不是苏彧到的及时,被她抓在手里的那把小银剪子,这会只怕已不知扎在哪里了。扈秋娘则只是像变了个人似的,哭哭啼啼没有另外的动静,绿蕉更只是躺在那,像是梦魇了一般,只嘴上嘟囔着。

  若生知道她们无事,面上神色稍变得镇定了些许。

  她哑着嗓子轻声谢过苏彧,取出解毒丸分别给扈秋娘跟绿蕉喂下,而后才退回到苏彧身边,小声道:“打从我们走进这间屋子开始,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对劲的事。”

  然而记忆虽然这般告诉她,但眼前的qíng况,却时刻提醒着他们,周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对的事。

  苏彧道:“解毒丸药不对症。恐怕也只能压制个把时辰而已,根结何在,一定要尽快找出。”

  所以若生的回忆。很重要,一个毫不起眼的细节。有可能就是线索,乃至于真相。

  若生无力地瘫坐在chuáng沿,背靠在chuáng柱上,心里头乱糟糟的,就连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她心里也并不十分清楚。她只隐约记得,自己见到了苏彧,但那个苏彧。却是假的。

  她左思右想,依旧没有头绪,只得抬起头来望向苏彧,轻轻咬了下唇瓣,问:“我方才,可是梦魇了?”

  据闻,有人在梦魇后,会如白日里清醒时一般自行起身,胡乱走动,甚至于还会作诗画画等……但一旦醒来。就会记不清自己做过什么。

  她方才的样子,应当就是如此。

  可苏彧却道:“并不算是梦。”

  “那是怎么了?”她刚才意识尚且混沌,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但苏彧,应当知道的才是。

  她屏息看着他,却见他面无表qíng地说了句:“更像是中邪。”

  “……”若生瞠目结舌,“是什么妖术不成?”

  苏彧语气淡淡地道:“只是像中邪罢了,照脉息、瞳色、模样等来看,也像中毒之状,而且你服下解毒丸后,已见药效。”

  若生闻言,提着一口气。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她早前是不相信这些的。但耐不住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就都不大寻常。所以不得不信。

  是以这会听到是中毒,她反倒放心了些。

  再无色无味无形的毒,只要是人为的事,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苏彧问:“可还记得这屋子里的陈设?今儿个用过的食水,碰过的东西?”

  若生扶着chuáng柱勉qiáng站起身来,沉思着点了点头。

  “可站得住?”苏彧蹙了蹙眉。

  若生苦笑一声:“似乎……站不住了……”

  她身上仿佛半点力气也无,休说走动,就是站在那也觉得浑身乏力,腿脚酸软。

  苏彧微微敛目。

  房中燃着的灯火,愈加黯淡了下去,光影迷离。

  他忽然上前来,手一抬就将她扶住了,嘴上仍只漠然道:“既记得,可有哪里不对劲?”

  若生四下里一看,除却先前似是被她折腾出来的láng藉外,屋子里的摆设,依旧是她躺下之前的模样,就连位置也没有变化。她轻声呢喃着:“用过晚饭后,我便没有再用过旁的东西……”

  但晚饭,是她跟江氏母女一道用的,绿蕉跟扈秋娘,则跟刘家的丫鬟婆子,吃的一样。

  “可曾嗅到过什么古怪的气味?”苏彧的手稳稳扶着她,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听上去也显得格外的令人心安。

  若生的神qíng,却在顷刻间大变。

  气味!

  她忽然间就想起了自己之前一直闻见过的香气,那馥郁芬芳,又令人无法辨别的香气,即便是这会,也似乎仍然萦绕在她的鼻间。若生一下握住了苏彧的手,蹙起两道秀眉,面色难看地道:“是花!”

  白日里,太阳还未落山,锦娘尚未过来之前,有两个婆子捧了几盆花送过来,说是香气安神,宜搁在室内。

  平州本就是以花木闻名的地方,家家户户不管富贵与否,门前屋内摆上几盆花,都是极常见的事。

  若生所住的这处屋子廊下,就摆了不少。

  那两个婆子另又搬了花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她没有留心,扈秋娘几个也没有当回事,那几盆花,就都被搁在了屋子里。

  她回想着,一股yīn寒飞快窜上了背脊,失声道:“送花来的那两个婆子,说是奉了刘夫人的命!”

  “是哪几盆?”苏彧眸光渐冷,扶了她往亮堂处走,随即抄起那盏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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